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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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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
陆盏大约是透支了下半辈子的毅力,才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语气依旧不算好,但明显缓和许多。
“裴西辞,你到底想干嘛?”
他垂下眼,把人从怀里捞出来,按在身下,不让动,“你跟哥说说,你现在这又是整哪儿出?嗯?”
“我说我要了解你,你不让,行,那哥躲得远远的,绝不招惹你,结果呢?现在你又巴巴往上凑,你这是什么毛病?”
他捏着裴西辞下颚,不让他躲,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
仿佛审视一般,眼错不眨。
想问一句,你这不是犯贱吗?
可话到了嘴边,盯着裴西辞眼下病态的潮红,苍白的脸色,又舍不得骂出口。
裴西辞就这样对着他的目光,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陆盏忽然觉得很没劲,直起身,自认倒霉般去倒热水。
走到一半。
身后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
“躲得远远的,绝不招惹我?”
“那你为什么帮我清扫窗沿,为什么看见我载沈妧就摔门,又为什么看见我出事……”
话还没说完。
陆盏去而复返,冲过来把人嘴捂住,颇有些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光指着我说?那你有本事别使这出苦肉计,别告诉我你已经无聊到了就想看看我上不上你的当,裴西辞,你自己说,你要是勾勾手指,身边多少人上赶着伺候你,但你为什么偏偏盯上我?嗯?承认吧,你就是对哥感兴趣,不然为什么你不亲别人?”
说到最后。
陆盏反而笑了,嘴角一勾,很有些混不吝的匪气。
“宝贝儿,哥伺候得不错,是不是?别人给不了你要的,只有我能给你。”
裴西辞没有说话。
屋内只开了一盏小灯,这方角落似是陷入昏暗里。
陆盏压在他身上,眸子漆黑明亮,像有一团炙热的火苗。
热烈而张扬。
裴西辞安静地看了几秒。
终于,点头承认,“嗯,你说得对。”
得到最想要的答案,陆盏却反倒愣怔了一瞬,而后嘴角要笑不笑地翘着,眸子亮着光,似流泄的一条银河。
就像是被顺好毛的大狼狗,连尾巴尖都在甩。
甩完还不忘卖个乖,“不是我逼着你说的吧?”
“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那就别再说什么浑话了。”
裴西辞轻轻地一笑,没回应。
陆盏也不追根问底,在他这儿,不否认就是默许,默许就是承诺,承诺就是死心塌地。
既然裴西辞已经死心塌地非他不可了,那他也就勉为其难地追一追,也没什么。
于是陆队十分勉强地给人找了条毯子盖着,十分勉强地给病患倒了杯热水,又十分勉强地给病患喂了药。
照顾妥当了,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出去,又给裴西辞把大门带上。
回到家里,暖黄的灯,沙发上躺着个闭目养神的宝贝,心似乎也软和了下来。
陆盏踱步过去,也跟着躺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挤在沙发里,陆盏抱着他,时不时摸摸柔软的头发,捏捏软嫩的皮肤,假装不经意蹭蹭唇瓣。
没消停。
裴西辞叹了口气,终于撩起眼皮,问:“不是照顾我么?”
陆盏脸不红心不跳,“对啊。”
裴西辞垂眸看着胸前摸来摸去的手,又问:“那这是什么?”
“不知道。”
隔着布料,陆盏手心的温暖慢慢传递过来,似乎也熨烫了皮肤。
可发着烧,身体温度比平日高,这样裹着,热,褪下又冷。
像是陷入两难。
但裴西辞终究没说什么,重新阖上眼,说:“陆队,我请了假,明天不用上班。”
乱动的手蓦然一顿。
陆盏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这是要过夜的意思。
于是陆盏也不瞎碰了,将人揉进怀里,亲亲头顶,道:“行了,不弄你了,睡吧。”
裴西辞吃了药,这样安静闭目,没过多久来了睡意。
困倦之时。
他迷糊地问道:“几点了?”
“八点,睡你的。”
裴西辞轻轻“嗯”了声,再没出声。
陆盏也抱着人闭目养神。
等了会儿,见怀里人已经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起来。
他手脚利落地收拾完家里,又进卧室重新铺了床,甚至自己钻进去裹了会儿被窝,暖热了,才出来把沙发里的人抱进去。
大约是发烧的缘故,这番折腾,人也没醒。
陆盏躺下来,把人揽进怀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灯已经熄了。
四周一片黑暗,只剩下彼此微弱清浅的呼吸声。
真是奇怪。
陆盏指腹轻轻摩挲着怀里人的头发,软得像是丝绸,一下又一下地玩着。
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眼光透顶的高,不会将就。
真遇不到喜欢的也就算了,不在乎身边有没有那个人。
可看见裴西辞的第一眼,那感觉奇怪,和看任何人都不一样。
再见面,他已经知道那感觉是什么。
他没追过人,不知道怎么样能把人留在身边。
可也知道。
即使此刻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没有丝毫距离。
可心与心之间,却从未亲近过。
他看得见裴西辞对自己的兴趣。
那像是本能的吸引。
他甚至能感觉到,如果他真的踩过线,把人吃干抹净,裴西辞大约也不会拒绝。
可那不是他要的。
他要的是这个人。
但……
陆盏无声叹了口气。
这么几次接触下来,除了知道姓甚名谁,其余一概不知。
连个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陆盏忽地一顿。
扒拉着怀里的人,压着声,细若蚊吟,生怕人听见,“西辞,西辞?”
怀里人没动静。
睡得很沉。
于是陆盏又道:“咱们现在不算情人也算暧昧关系吧?”
自然没人应。
陆盏接着低声说:“你看,哥辛苦照顾你伺候你,还给你亲,让你占便宜,是不是也该奖励奖励我了?”
依旧没声音。
陆盏自顾自道:“我存个电话号码总可以吧?这可不算越界啊,而且哥也不干嘛,肯定不打扰你,你觉得呢?”
四周一片安静。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一。
二。
三。
一秒不多数。
陆盏手利索地深金裴西辞口袋里摸,很快摸出了只手机。
与手机一起还滚落了什么。
像是纸。
陆盏心想,有钱人也喜欢揣乱七八糟的纸在兜里呢。
按亮手机,借着光扫了一眼。
只见白纸黑字,眼熟得很。
那龙飞凤舞四个大字。
——混账东西。
正是他自己的手笔。
陆盏:“……”
这臭小子不会把这纸条随身揣了一天吧。
骂的时候不觉得,此刻把人抱在怀里准备偷摸干坏事的时候,陆盏莫名心虚起来,将纸条揉成一团扔了老远。
他做贼似的在裴西辞手机里存下自己的号码,但是在备注那儿犯了难。
嘶。
有什么低调又不失亲密的备注呢。
陆盏冥思苦想了五分钟。
最终打下几个字。
又给自己手机拨了个号,手机刚震了一下,立刻手忙脚乱挂了,而后熄了手机重新放回裴西辞口袋里。
做完亏心事,陆盏反倒不心虚了,心满意足地搂着人睡了。
夜色逐渐凝重,延和却依旧亮着万家灯火。
不知过去多久。
陆盏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一点动静弄醒,下意识拍了拍怀里人,哑着声道:“天还没亮呢,放心睡。”
过了会儿。
陆盏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在抖。
惺忪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瞬间清醒了,猛地睁眼,按亮旁边的床头灯,低下头看。
裴西辞眉间紧蹙,额上腻着一层细汗,整个人不受控地发着抖。
像是做了噩梦似的。
“西辞?”
陆盏抓着人喊。
然而裴西辞毫无反应,皮肤苍白得几无血色,四肢战栗着,出了一身冷汗。
陆盏有点儿慌,又喊了一声,“西辞?!”
紧接着伸手去探,额头身体的皮肤温度都恢复正常。
烧分明已经退了。
难道只是做噩梦?
可哪有人做噩梦怕成这样?
“西辞!”
陆盏直起身,把人也抱了起来,去找毛巾浸湿,给他擦汗。
折腾到一半时。
裴西辞忽地睁开眼,嗓音沙哑,问:“你在做什么?”
陆盏吓了一跳,给他擦着后颈的汗,说:“我还想问你做什么呢?大半夜……”
他一扫时间。
十二点。
不算大半夜。
他一顿,改口,“大晚上不睡觉抖什么?以为你病危呢,刚打完120等下就给你送医院去。”
裴西辞低笑一声,说:“那我去医院睡。”
“……”
陆盏安静三秒,把话捡了回来,“算了还是别麻烦医院了吧。”
裴西辞没再说话,任他给自己擦了汗。
片刻宁静。
裴西辞目光落在玻璃窗上,透过去,是延和市中心繁盛的夜景。
往下望去,最近的是市局和市医院,一切都渺小。
“做噩梦了?”
身后人忽地问。
裴西辞没回答,说:“几点了?”
隔了几秒。
陆盏道:“十二点刚过,怎么?”
裴西辞垂下眼,轻轻闭了一下。
半晌。
裴西辞说:“没事了。”
“没事?”
陆盏狐疑,“你这一躺,等会儿噩梦给你续上了。”
“不会。”
几秒后。
裴西辞轻声喃喃:“不会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