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生光》伴林自由

2、精神病院27床

　　“警察同志，你也看见了，涂岚可能患了重度抑郁症，再加上他的眼睛，还需留院观察。”

　　两名警察望了对方一眼，叹：“林医生，我们也知道他的情况不太乐观，但涂岚牵扯到一条命案，必须按程序办事。”

　　林悦有些不满地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连基本的沟通都成问题，你们能问出什么呢？”

　　涂岚呆滞，蜷缩在墙角，发出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好可怕……我没有对不起周老...我一直是他的骄傲....】

　　警察看着涂岚，接着说：“林医生，我们会在不刺激他的情况下，尽量获取一些线索，这事拖不得。”

　　林悦低眸抿唇，她知道需公事公办：“好吧，但一旦发现他有情绪崩溃的迹象，请你们立刻停止。”

　　过了一会儿，等涂岚稍微平静了一些。
　　警察缓缓走近，蹲在距离涂岚不远处，轻声问道：“涂岚，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还记得周老？”

　　周老可是涂岚的恩人，恩情怎能说忘就忘。
　　涂岚身体一抖，抱紧双臂，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不要问我，不要问我……为什么总是问我....我说了，我没杀人没杀人....”涂岚大叫了一声，从墙角站起，伸手摸索着四周：“我怎么看不见....我怎么不看不见了！”

　　说着，他便动手将眼上的白纱布摘下，狠狠扔在地上。

　　林悦见状，赶忙上前制止：“涂岚！冷静冷静....别激动，深呼吸……深呼吸……”

　　深呼吸不管用，涂岚摇头，五指张开，做了一个大幅度动作：“我没杀人！怎么没人信我呢！说完杀人，能拿出证据？！”说完，涂岚跌跌撞撞想望门外跑去。

　　几个护士想拦住他：“哎哎哎，你去哪呢！回来！”

　　涂岚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逃离。

　　可是，他眼里的是什么？是深渊。
　　他看不见，只能凭着本能的逃离欲望乱撞，病床、桌椅，都被他撞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

　　几名护士不敢上前，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捂嘴，眼睁睁看着涂岚朝着墙壁撞去。

　　“砰！”涂岚摇摇晃晃又站不稳，双腿一弯，瘫倒在地，一瘫不起。

　　护士深呼吸着，这一举动可把她们吓坏了：“吓死我了……”

　　“林医生，这涂岚就是这里出了问题啊...这下好了，脑子又撞出包来...”说着，护士用手指着太阳穴，一脸无奈：“把他转去精神病院吧...看他这样子，送重症区。”
　　接着她又很小声地说：“还好咱们不是精神病院里的护士和医生……”

　　精神疾病在我国疾病总负担中排名居首位，其中医生便在抑郁高危群体中排第二。
　　几名小护士想的就是那精神病院里的医生，因此也对林悦有着崇高的敬意。

　　林悦：“转院必须经过家属同意，涂岚家属呢？怎么现在都没看见？”

　　一名小护士跑来：“林医生，涂岚家属决定转院了。”

　　林悦问：“是谁？在哪？”

　　小护士答：“是周老的儿子...”
　　“这有他的签名，周烨燃，刚才还站在门口，现在人走了。”

　　林悦问：“涂岚就没有其他亲属了？”

　　“没有了...涂岚的双亲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了....”

　　~~

　　“医生，上次执行任务，我莫名地觉得头疼...”

　　“先前有过这样的情况？”

　　“有过...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痛过了....”

　　医生捂着手心：“我建议你去做一个CT检查，你的职业比较特殊....”
　　秦望坐在放射科门外的长椅上，手中渗出的冷汗，将报告单的一角浸湿，晕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想着医生那些话，秦望心中不安。
　　放射科的医生推开门，叫道：“15号，秦望。”

　　秦望吓得一抖擞，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了....”

　　进入检查室内，医生微笑着说：“躺下吧，别紧张。”

　　秦望按照医生的指示躺下。

　　医生抬起秦望的头部，将其放置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并在他的头部两侧放上了海绵垫。

　　医生回到操作台前，确认了各项参数后，说：“秦先生，机器马上就要启动了，你会听到一些嗡嗡声，这是正常现象，不要害怕哟~”

　　秦望忐忑：“嗯...”

　　嗯不出声....

　　他躺在检查床上，听着机器发出的嗡嗡声，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也不知道,涂岚现在怎样了....】

　　“秦先生，我现在要给你注射一点造影剂.”说着，医生便拿着注射器，走到秦望身边，将造影剂注入他的静脉。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秦望一颤【靠...有点疼】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 没事。”

　　检查结束。医生关闭机器，走到秦望身边。
　　“结束了秦先生，你可以起来了。”
　　“好”秦望说。
　　“你在外面稍等一下，等结果出来我们再看看。”医生说。

　　~~

　　“秦先生，你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出任务....”

　　秦望含泪，心碎地走在医院的楼道旁，走到尽头，他双腿无力地撑着墙，缓缓蹲下。

　　微风煽动眉宇，他只感到无尽的心凉。
　　那光亮的出口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而他觉得无比遥远。

　　“这下....连救援任务也参加不了是吗？...呵...”秦望傻笑。
　　两名小护士路过秦望身边，看他蹲着，便觉得有点不对劲：“先生？你没事吧……”
　　秦望招手，随后撑着膝盖站起：“谢谢，我没事…”
　　另一名小护士扯着同事的袖子，说：“走了走了，还得去看人呢…”

　　两名护士朝着通道口走去。

　　一名护士手中拿着报告单，她打开那夹子，想把那张报告单取出，不料微风吹拂，她未拿稳，那张报告单被吹到了身后，吹到了秦望的鞋边，

　　秦望弯腰拾起。

　　人的下一反应是会看两眼报告单的内容。

　　秦望看到了那两个字，那两个字很醒目——涂岚。

　　小护士跑了回来：“谢谢，给我吧。”

　　秦望捏紧报告单：“你..你们要去找涂岚？”

　　护士问：“对啊，你也认识他啊？这是他的报告单。综合分析来看，他目前已经确诊患有重度抑郁症。我们正准备为他办理转院手续呢。”

　　“转去哪？”

　　“精神病院，封闭区。”

　　另一个小护士说：“这涂岚不只是患有抑郁症哟怕是还有狂躁症，记忆模糊，喜欢大吼大叫。把他转到封闭区后，根本就按不住他，我们科室的林医生已经把他绑起来了。”

　　“就他现在这样子，警察也拿他没办法...唉...”

　　秦望：“绑起来了？！护士小姐，你能带我去见他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

　　“封闭区不让进的....”

　　“求你们了...”

　　两名护士相互看了一眼：“这....”

　　“那咱们悄悄过去吧..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

　　小护士轻轻打开房门。

　　秦望走进病房，光线不错。

　　抑郁的病人不能在黑暗久留，不然会诱发幻觉、幻听，甚至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然而，有时，光却比药物更管用。

　　秦望看到了涂岚，他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头缠白纱，身着白色病号服，手上带着蓝色胶环，胶环上还写着病区、姓名、年龄以及床号。

　　他的床离窗边很近，27床，那几名小护士说，是他自己挑的。

　　涂岚听到‘27’后，便一直叫着27，但他们不知道涂岚为什么会喜欢27。

　　“涂岚...”秦望小声喊着，刻意压低音量，生怕惊扰他、吓到他。

　　在秦望心里，涂岚不是疯子。

　　涂岚缓缓转头，抿唇，有些不悦：“你‘又’是谁？”

　　涂岚并不觉得秦望的声音很熟悉，他封闭了自心，对任何人敌对。

　　秦望叹息：“打扰了....”

　　秦望向门外走去，涂岚侧着身子缓缓地开始唱歌，唱他们儿时经常唱的歌。

　　虽然很小声，但秦望听得见。

　　秦望嘴角微微扬起【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也知道你会好起来的....】

　　秦望轻轻关好房门。

　　小护士：“这么快就出来啦？你们俩不多聊几句？”

　　秦望抬头看向远方，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答：“以后，有的是时间。”

　　秦望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自己的报告单背后写着什么。

　　“两位姐姐，可否留个联系方式？”

　　两名小护士一愣，以为自己爱情来了，便在报告单上写着自己的名字（李深意、庄瑶）

　　涂岚哼完了那一首歌，但在结尾时，却不止落泪。

　　~~

　　江庆市消防救援总队

　　秦望伫立在大队长办公室门前，手几次抬起又放下，久久敲不响。

　　这时，经常和秦望一起玩的几个战友双手靠肩，嘻嘻哈哈地前来凑热闹。

　　其中一个笑着说：“队长，在这干啥嘞？要不要咱几个给你敲门啊？”

　　另一个也跟着起哄：“是啊队长，咱在墙边看好久了，你这手抬起又放下，可把咱急得啊！快敲啊，快敲啊！”

　　秦望连忙招手，示意他们走开，驱赶：“走走走！是不是训练强度不够啊？今天下午，全体加练负重登楼十趟，五公里越野跑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谁要是掉队，晚上接着加练！”
　　“超一秒钟都不行~”

　　队员抱怨：“啊？队长~~~~”

　　“不要啊~~~~”

　　秦望继续说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安排训练任务了，回不回来都说不定。

　　“还有器材的熟悉和操作....”

　　说着，秦望还刻意藏起了手中的报告单。

　　“队长你别说了....我们溜了，溜了溜了！”

　　故意支开战友后。

　　秦望鼓足勇气，敲响了房门。

　　“进。”

　　秦望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队长正坐在办公桌后，审阅着文件。

　　看到秦望进来，大队长微微抬起头，询问：“什么事？”

　　秦望走到办公桌前，挺直身躯，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他望着大队长，缓缓开口道：“大队，我有件事要向您汇报。”

　　大队长放下手中的笔，微微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示意秦望继续说下去。

　　秦望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

　　“大队，我最近去医院做检查，查出…… 查出……脑部有一个轻微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