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清平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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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赵祯在位期间，位于西北边境的党项族人不愿再屈服赵宋的统治，于是宣布建立西夏政权与赵宋分庭抗礼并举兵骚扰边境重镇，多年未动过干戈的宋庭甚感有伤尊严，为了迫使西夏屈服并赢得尊严，双方在边境刀光剑影。兵戈初期，宋军仓促应战且战马匮乏，出师多有不利，被迫处于守势状态，在这样的背景下，名臣范仲淹被派往边境镇守，范仲淹看到边境苍茫辽阔的环境后，吟诗作词赋有边塞词作几首，成为宋代少有的边塞诗歌。范仲淹的边塞诗歌主要有《渔家傲》和《苏幕遮》两首，其中《渔家傲》曾写到“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边境情景，孤城是唐代边塞诗常见的词语，是用来形容边境之城的孤立，孤城闭即是说为了防止外敌突然入侵，关闭通往敌方的城门。
古往今来，在各色各样的场合取名时，都较注重其文化属性，犹如很多人的名字源自古文典籍，而范仲淹的这句“长烟落日孤城闭”也较受欢迎，有小说作者取“孤城闭”作为其著作名称。孤城闭取自宋代文人的诗词作品，因为这部名为“孤城闭”的小说所描写的故事源自宋仁宗时期，人们最熟悉的宋代文化作品也多出自仁宗朝，我们今日所看到的宋史古装剧也多关乎宋仁宗，最为国人熟悉的青天大老爷包拯，即是宋仁宗时期的大臣。小说《孤城闭》讲述的是宋仁宗爱女与一位年轻太监的爱情故事，当然它是艺术作品，按理说公主不应该与太监能有爱情，改编成电视剧呈现给观众面前时，它的主角俨然变成了宋仁宗，它的电视名也遂即改变成《清平乐》。孤城闭是宋词里的用语，清平乐则是创作诗歌的词牌名，除此之外，我们尚能看到很多宋史古装电视剧取名源自宋词或词牌名，如《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梦华录》、《浣溪沙》等。
宋史古装剧使用词牌名或者宋词里的词句，抑或从宋代典籍中取名，这是中国历史古装剧特有的现象，相比汉唐历史剧或明史剧，抑或是以宫斗著称的清史剧等，宋史剧较为有诗歌气息。就如小说《孤城闭》改编成的电视剧《清平乐》，首先这名字原为唐代教坊曲名，但是唐史剧却很少用，再者词牌名多为三个字且取名多有讲究，注重韵律且富含历史渊源。清平乐词牌名的来历众说纷纭，有如说采用汉乐府中的清乐和平乐组合而成，有如从李白的诗作《清平调》演化而来，且李白本人也留有词作《清平乐》，无疑确定的是，清平乐是颇为欢迎的词牌名，留有多首经典词作存世，如词人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曾被收录到中文教科书里。清平乐词牌名下的佳作，多描写伤春惜别，情感表达较消极低沉，词风婉转柔约，相对而言，创作的词句并不是容易扣人心弦。
现存较早的《清平乐》词是李白所作的应制词，即为了恭维领导或者唱赞歌而作的词，这些词一般不会引起读者的共情，因为它难以反映作者的内心真情实感，不过他《清平乐》里的“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词句还算可读，尽管有些词作或语句生硬，但总有些许意外之处，存有可品读的佳句。传统文化教育中，总是赞扬李白洒脱如仙人，因此他的名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容易出现在读者面前，而他的应制诗词几乎了无踪迹，殊不知李白创作洒脱的说辞之前，多有卑躬屈膝拍马屁或高唱赞歌的经历，有时候甚至有疑虑，这些洒脱名句或有可能是他应制未能成功而发的牢骚之言。
自大诗人李白使用《清平乐》作词伊始，后世多有文人进行创作，如五代时期的词人李煜，创作的《清平乐·别来春半》值得一读。熟悉李煜词作的朋友可知，李煜的词作有明显的分水岭，执掌南唐政权的前期及沦为阶下囚的后期，我们所熟悉他的名篇多出自他亡国之后的三年时期。李煜词作呈现出来的感慨之深、亡国之痛可谓空前绝后，之所以能发出备受人们激赏的感慨之辞，自是与他天上人间的际遇息息相关，从他前期所作的《清平乐·别来春半》亦可看出，他内心细腻的情感及感慨言辞便不一般。《清平乐·别来春半》被认为是李煜想念扣押在宋朝京师汴梁的弟弟李从善而作，从感慨词来看，作者应该是富有柔情的君主，而不是无情帝王，想念被宋廷扣留的弟弟也情有可原。
《清平乐·别来春半》
（五代）李煜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这首词的大意是说，与所念之人离别以来，春天已经过去一半，看到眼前的景色甚感柔肠寸断，台阶下的落梅如雪片般纷飞，拂去了又洒得满身都是，鸿雁飞回却未带回音信，路途遥远，想必归来的梦越来越渺茫，离恨之苦犹如春天里的野草，路途越是遥远越是繁茂生长。词的上片直白的描写作者内心抑郁的离愁别绪，别字开篇直点离愁的主题，柔肠断直抒胸臆，乱字表现出作者内心不得安宁的情绪。词的下片是让读者为之动容的词句，古人有鸿雁传书的说法，然而作者却说反用之，说雁来未能带回所念之人的音信，接下来说是路途遥远导致想要归来的梦想难以实现，从而道出作者内心的离恨感情，犹春天里大地滋养的野草般无边无际。
李煜使用“更行更远还生”的春草比喻离愁，相比他将春水比喻成愁，将水比喻成人生之恨，具有同工之妙，不过这首词感慨程度不及以春水喻愁喻恨，或许是因为以滔滔江水喻愁的艺术表现手法更容易深入人心。当代有位笔名为“路遥”的作家，其代表作《平凡的世界》富有声名，然而可惜的是，这位作家英年早逝，就笔者看来，这位作家的笔名极有可能源自李煜的这首词，笔名和他的代表作之间应具有一点的衔接性，因为他的代表作虽说是世界的平凡，却是充满了无尽的悲欢离愁。
使用《清平乐》词作抒发离愁别绪的经典之作，还有宋代词人晏几道的《清平乐·留人不住》，是笔者最为喜欢的《清平乐》词作，甚是对该词的尾两句颇有感觉。知悉晏几道这首词，是因欣赏到一个分享经典诗词的短视频，博主采访路人问答最喜欢的诗句，其中一位美女娓娓道来的“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让我耳目一新，瞬时喜欢这两句，随后查阅资料方知它出自晏几道之手。从此以后不要再寄锦书倾诉衷情，画楼的欢愉像梦一样，已经无再续的理由，这样的情感表达或许受感性之人的偏爱。读到这样的诗词时，甚感晏几道应是典型的浪荡公子，喜欢沉浸于男女之间的云雨之情，方有这么深情的感触而道出这么优美的言语，男性钟情、女人怀春乃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留恋云雨乃是人之本色，只不过是晏几道如此诗情画意道出情爱的真谛。
《清平乐·留人不住》
（宋）晏几道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
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古人习惯于饮酒送别，好比现代人送别前请人好吃好喝一顿，人们总要为了自身前程而奔赴不同的方向，挽留不住即将离去的恋人，如痴如醉的看着恋人决绝的坐船而去，满是不舍的心情，简短的言语说不尽恋恋不舍的心情。“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送别处景色迷人，船在碧绿的江水中慢慢离去，恋人的船已经过了宜人的莺歌啼处，含蓄的展露了忧伤情绪也暗示了从此天各一方的无奈。古人们有折柳送别的寓意，杨柳青青，叶叶离情，青青的杨柳在春风中摇曳，比喻女子黯然的离情别绪，从文字语意表达上，晏几道的这首《清平乐》可谓是字字含情，句句有意。
古代人们分别之后，绝大多数人此生很难再相会，年轻时或许会认为是古人联系渠道不方便所致，其实不然，现代社会的也大多如此，通常来说，自离开校园或离开一个城市，曾经同窗、恋人、好友之间，再见俨然是一个未知数，尽管有手机、即时通讯工具让彼此维持联络，随着时间拉长各有各生活，各有各忙碌，天各一方终成必然，佳会难重，直至此生不会再相逢，实则与古代几无差异，犹如晏几道词作《少年游》中所言的“可伶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当同窗好友、恋人朋友一个个不再出现自己的生活圈后，再美好的感情经不住异地的腐蚀，没有面对面及肢体上的交流，柏拉图的情爱不可实现，在离别的车站，拥抱是离愁别绪的慰藉，慰藉不可预知的再见，有所经历必有体会，“锦书休寄，画楼无凭”的寓意顿时切入内心，情愫涌流不止，唯有模糊了双眼。
词帝李煜的《清平乐·别来春半》和晏几道《清平乐·留人不住》都是离愁别绪之作，前者在盼望所念之人归来，后者在依依不舍的送别所念之人。后来的李煜被押解到宋庭京师汴梁后，其弟自然也是受关押的，应有机会再遇，尽管如此相遇甚是让当事人倍感痛苦，而晏几道与爱恋的对象分离后，或许真的是从此天涯各方。为何在离别的车站，人们身体的表现或者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种感觉，犹如内心好似微微感觉到以后不会再见或很难再逢，但却没有明说，或许那些情感脆弱的人们，会抑制不住内心的预想而伤感流泪。悲欢离合总无情，宋代末年词人蒋捷如是说，《清平乐》词牌名，从其中文拼音朗诵上面，感觉甚过很多词牌的佳作，然而其词作整体质素却微微感觉不尽如人意，此上两首词作，整体而言算是佳作，而且他们的共同点皆富含悲欢离合的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