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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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古典诗歌时，通常会说唐诗宋词是中国文学上的瑰宝，学习考试的诗歌也是以唐诗宋词为主，在此基础上，辅学诗经、楚辞和一些乐府诗，毕竟唐诗宋词是在诗经、楚辞和乐府诗基础上发展成熟的。乐府诗是汉、魏时期流行的一种诗歌形式，音节和格律较为自由，它的形式不像我们熟悉的唐宋时期的五言绝句和七言律诗，然而乐府诗有特定的命名方式，常见的是其诗题最后一个字采用“歌”、“行”、“吟”等字，乃至歌行组合。歌本身诗的特殊形式，“歌”字诗词如刘邦的《大风歌》和项羽的《垓下歌》，白居易长篇叙事诗《长恨歌》，“行”字诗歌如杜甫的《兵车行》、白居易的长篇诗歌《琵琶行》，“吟”字诗歌如白居易的《秦中吟十首》和被誉为乐府三绝之一的《秦妇吟》，“歌行”组合的有曹操的《短歌行》，魏文帝曹丕和唐代诗人高适都曾使用的《燕歌行》，寓意人们趁年少拼搏奋斗的汉乐府《长歌行》。
诗歌发展到唐代，盛行有平仄要求甚至要求对仗的律诗和绝句，但是自由体裁的乐府诗依然存在，因此很多文人沿用乐府诗的形式进行创作，如王昌龄的《从军行》和李白的《长干行》等都是比较熟悉的乐府诗变体型七言绝句，李白以“长歌行”为题创造的诗歌亦是，犹如多首律诗或绝句的组合。在有些诗歌里面，还会常见题目中带有“咏”、“曲”和“引”等字眼，如启蒙诗《咏鹅》和贺知章的《咏柳》，汉乐府诗《西洲曲》，唐代诗人刘禹锡《秋风引》和李贺的《李凭箜篌引》等。诗题以“行”字结尾的诗歌，多以中长篇叙事抒情，如大家耳熟能详的《琵琶行》，有时又称为《琵琶引》，还有一种类型是一些组诗的集合，如王昌龄铿锵有力的《从军行》系列。本着简短分享并理解诗歌名句的宗旨，在此择取汉乐府诗《长歌行》以及唐代诗人王昌龄的《从军行》、李白的《长干行》等诗作，汇集此篇浅析他们的意趣之处。
犹记得小时候课堂的墙柱上悬挂的一些名言警句，其中“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特别记忆深刻，那时只是隐约着知道它是劝告孩子们努力学习的，另外一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依稀记得曾有同学将它作为座右铭看待。若非有幸多读点书，或许永远不会追索少年时劝学名言的来历，毕竟那时候乡村学校的老师不会教，甚至也不清楚它的出处，遑论教给学生们。“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植入大脑几十年的名言，直到指导孩子学习古诗词时才重新拾起来它时，方知道它出自汉乐府诗《长歌行》，80后同侪们想必亦有相类似的感觉，便是倘若不是再次教育指导孩子的功课，也不太会重新学习它，与此同时说明了一点，在教育孩子的同时，也是成人的“温故而知新”。
《长歌行》
（汉 ）汉乐府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这首诗首两句“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年少趁早下农田时，稻田里的稻谷杂草叶子上都布满了露水，在阳光充足和露水常见的春天，植物生长迅速且茂盛，犹如年少的学子茁壮成长，此处有如张九龄的“兰叶春葳蕤”之意。接下来的“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露骨的表达，春天是上天布施德泽的季节，得益于春天的德泽，万物都在闪耀着生命的光辉，人间四处都是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象，表达了对春天的礼赞，春天好比人的年少时光，是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我们也常用“春”寓指美好的事物，如春风得意、野百合也有春天、第二春等，粤语中还有用“春袋”形容男人身上繁衍功能的器官。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中国古代常有悲秋的习惯，刘禹锡有言道“自古逢秋悲寂寥”，诗中的“常恐”二字也映衬了刘禹锡所言，尤其是秋冬交替时节，昔日青绿的花草树木变得焦黄枯萎，曾经茂盛的植物逐渐破败凋零，使人催生出一种悲观情绪。深冬时节，岭南地界尚存大片的绿色，乘坐高铁经湘赣往北到京津冀的一路，可明显的见识到花草树木由绿变黄直至干枯的景象，以前古人们活动的踪迹主要集中于黄河、长江两大流域，故他们明显的感受到四季循环交替的变化。
由于地理原因，国内江河多是从西往东流，故习成了百川东到海的说法，复西归从地理学中的水文角度看，是时时刻刻在进行的，只是古人们的科学认知有限，现在的自然科学让人们懂得，河水东流至海洋后，经过蒸发进入空中漂至西边，再形成雨水以达到西归，当然江河之水不会倒流而西归的，正如我们的时间不能倒流。最后两句是成年人常常会“忽悠”孩子的名言警句，年少的孩子认识不到成年人的艰难，自然对“老大徒伤悲”无感，到头来，这句名言警告成了“说教”用语，并且一代传一代的传下去，得益于它简单易记，成为从小灌输在孩子的大脑中的经典诗句。笔者在教育孩子时，也经常无形的、不厌其烦的说教，不懂教育的教师抑或家长，说教如影随形，且收效甚微，这需要自悟意识，不断的学习并改进教育方式，逐步完善自我教育，方可避免只懂得用“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进行说教的弊端。
此诗从园中葵说起，再到长江之水东流不复回，说明光阴似水，一去不再回，直到点出最后一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也即此诗哲理所在，对于劝导年少的学子们，他们的经历无法体会，年中的人们回顾此句也只能感叹年少无知，想必写出这首诗的作者是感叹年少无知，悔恨未能珍惜大好时光，这也是大部分人的常态。有史以来，无所展布的人物永远是大多数，从统计学来看，努力并不是有所成就的充分条件，而是必要条件，可能更让人悲观的是，努力或许只是让人避免沉沦的充要条件，乐观点讲，好比心灵鸡汤，成功学都会将个人的成就归功于自身的努力，以激励人们努力。小时候书本是不容易获得的，课外辅导书籍也不丰富，故我们所知道的名言警句都是截取其经典一两句，对其前后的语句及来源一无所知，如果只是吟诵“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而不知前面的铺垫，只会让人们了解它的皮毛，好比很多学者的研究著作，都是长篇累牍的做铺垫，然后再道出他的学术结论，这首诗前面几句好比学术结论的长篇铺垫，因此要深刻理解其结论，熟读其铺垫内容亦是非常关键的，有助于人们提高对它的理解深度。
汉魏时期曾流传一首《十五从军行》的汉乐府诗，这首诗开篇便是“十五从军行，八十始得归”，也即十五岁从军，到八十岁才得以退伍回家，这里采用了夸张艺术手法，毕竟古代的权贵阶级能活动八十的都不多，也许诗句中的八十之意应理解为八年或十年，也即古代戍边将士要守卫国土这么多年，才可以轮换归来，这么理解感觉符合逻辑多点。不管是八十岁而归还是八年、十年后才归，都体现出当时从军队伍的艰辛，长期的军旅戍边生涯及远离亲人，而且中途未能回来看望家人，若是八十岁回归，或许家乡熟人仙逝的七七八八了，这等的悲凉无疑是表明从军的艰苦。素有唐诗七绝圣手的王昌龄，其诗境雄浑开阔，自有风格，尤其是边塞诗独具一格，而《从军行七首》是奠定其边塞诗人名号的代表作。
王昌龄的七首《从军行》分别描写了戍边士兵的乡思之情，军营中闲听乐曲时引发的哀愁，古战场的苍凉悲壮景象，矢志不渝和誓死杀敌的崇高精神，边疆战事胜利的喜悦之情，将士欲冲锋杀敌和烽火遍布的边塞景观等，其中以第四首描写誓死保卫国家的诗篇最具有代表性。王昌龄这组《从军行》边塞诗，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刻理解边塞将士的艰辛和边疆战争的残酷，呈现了作者气势雄浑和格调高昂的特质。众所周知，哪怕是现代社会，戍卫边疆仍旧是苦差事，唐代的边疆将士还得面临突发的悲催战事，然而王昌龄却慷慨豪迈的描绘出边塞将士愁绪、保家卫国的意志、边疆的悲壮景观等，这是大唐盛世才有的气度，犹如王维所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两句寓意了大唐边塞的风平浪静，也只有盛世大唐能让边疆孤烟直落日圆。
《从军行其四》
（唐 ）王昌龄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首诗前两句“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和边塞诗人王之涣“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的描述相似。从历史遗迹来看，玉门关虽是重要的边塞关口，却是一座孤独的城，周边渺无人烟，是当时为了抵御外敌而建设的边塞之城，可能青海湖上乌云密布，连成一片的暗淡雪山，边塞孤城玉门关，虽远隔千里，却遥遥相望，这里描绘出边塞人烟稀少和自然景观的苍劲之感。后两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可知在唐代边塞的战事频繁，形势之严峻，伤亡之惨重，守地之荒凉，敌人之强悍，才有王昌龄所见识到的“黄沙百战穿金甲”，盛唐时期，面对西北方向的战事，想必是取胜的机率大，从而才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雄壮气势，而不是如赵宋时期“将军白发征夫泪”的防守态势。“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是广为传诵的边塞经典名句，朗诵起来铿锵有力，传达出来的感情悲壮，掷地有声的表现出边塞将士们矢志不渝保卫家国的高尚品质。透过这首《从军行》诗，我们能想象的到，古代边疆战事的冷血残酷和边塞生活的艰难苦楚，细细品读这两句诗，充分彰显边疆将士誓死确保边疆安全无虞的崇高精神。
《长干行》属乐府《杂曲歌辞》中的调名，是古代散失了或者残存下来的民间乐调的杂曲，由国家音乐机构乐府整理而成的乐府诗，另可作《长干曲》，诗仙李白曾以此名创作两首中长篇诗歌。在此节选的《长干行》四句，与我们所熟悉的成语青梅竹马与两小无猜息息相关，它的意思是，你骑着竹马过来，我们一起绕着床，互掷青梅为戏，我们同在长干里居住，两个人从小都没什么猜疑的。青梅竹马形容男女小时候天真无邪的一起玩耍，两小无猜大意相似，指小时候男女没有猜疑的纯真情感，两者都是描述少男少女在童年时相识、相处融洽并建立深厚感情的成语，前者倾向于形容成年后的男女会发展成恋人关系，后者倾向于形容男女之间纯真友情。
《长干行节选》
（唐 ）李白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诗中“长干里”是一个小巷子的名称，在今日的南京，系古时候船民集中居住的地方，因此《长干行》或《长干曲》多描写船家女子的感情，李白的《长干行》也是以女主人公的角色描写，如这首诗接下来讲“十四为君妇”、“十五始展眉”和“十六君远行”，皆是以女性视角去描写。古代有“女十四而能化，男十六而精通”之说，才有了此诗中“十四为君妇”的可能，这个年纪的男女正值青春期，也的确有些“早恋”的中学生践行了这个古语，早恋妥否不得而知，从个人见闻及经历而感悟到，早恋是人生中最为美好的经历之一，能引导孩子正确经历早恋甚为妙哉。成语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可谓是妇孺皆知，不过大部分人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然，读到李白的这首《长干行》才茅塞顿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值得羡慕的，人们自小便建立起来的情愫烙印，对成年后关系影响至深，甚至成年后各自寻找恋爱对象时，或有可能带两小无猜的情愫影子。
人们很多时候接受的知识，读到的书籍，多是编者东拼西凑的知识，犹如本文亦是如此，这些拼凑的作品有个很大的不足便是直接给结论性的知识，缺乏整体框架、背景脉络和结论推理逻辑过程，这也是读者对很多知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根本原因。好比《长歌行》中的哲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没有前面的文辞铺垫，想必难以让人们产生共情之感，只有通过描写春夏秋冬的循环更替及百川东流不复回的铺垫，然后哲理娓娓道来，方能激起读者的感悟。犹如李白《长干行》创造出来的成语“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详读诗篇的人们必然比只知晓成语含义的读者要理解的深刻。再通俗点说，如王昌龄的《从军行》七首中，懂得经典诗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外，其余六首也需要做适当的了解，一来作为理解这首经典诗词的补充，二来要理解它们是一个整体概念，只有这样，才能明白王昌龄所处大唐时代的边塞情势，裨益深刻领会此诗句的魅力，不然的话，容易人云亦云，有学者说这两句诗妙就觉得妙，自己的品味感受不够深入，因此若有闲情逸致，持广博而后精的理念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