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缘》犬肆

13、第 13 章

　　“那你怎么一直看着我？”萧衍问。
　　“我没有啊......”方叶白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萧衍的脸，“其实，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萧衍应到，停下脚步等他说下一句话，“什么问题？”
　　夜晚的星星很明亮，人影却是稀疏，这条洒满落叶的人行道只有他们两个，路灯暖光一直照亮方叶白的周身，他就站在光下，看着萧衍。
　　萧衍几乎是忘记了方才出现的小插曲，如果这时候方叶白要问什么问题，他是绝对会回答他的。
　　因为现在的方叶白看起来是那样的可爱。
　　萧衍这样想着，于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抚顺方叶白脸侧的发丝。
　　可下一秒，手就顿在了空中，仿佛漂浮在空中的一点停滞。
　　萧衍的心脏差点漏跳一拍。
　　因为他听见眼前的人问道......
　　“你，或许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方叶白无辜明亮的眼睛只这样望着他，仿佛他真的很好奇。
　　如果人的面容是一副面具的话，那萧衍现在的表情肯定维持不了一瞬。
　　萧衍只觉得方叶白说出的话也平淡，却也似刀子，就好像以最天真的面容问出最残忍的话。
　　他，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萧衍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纷绕，只怕自己心思暴露，方叶白会不会讨厌自己？
　　所以他从胸腔里只哼笑一声，扯了扯嘴角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熟悉如方叶白，他不会听不出来萧衍现在明显的气音，方叶白难以启齿，他不想帮人送情书，但也不想湮灭一个女孩子的心意。
　　所以他只能模棱两可地问出这个毫无意义也不奢求回答的问题。
　　时间像是停滞，这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似乎走了一个小时那样漫长。
　　萧衍这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忘了......
　　不是所有人和方叶白做朋友时，都抱有他那点龌龊心思。
　　方叶白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男生，他也会喜欢女孩子，他也会交女朋友，他也会和别人，度过像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时间......
　　可或许、万一，方叶白和自己一样呢？
　　或许，方叶白也有那么一点点也......
　　或许，方叶白也觉得他们之间会......
　　但，现在的萧衍真的敢赌吗？
　　方叶白有很多朋友，但萧衍只有他一个。
　　方叶白有美满的家庭，但萧衍只有他一个。
　　方叶白有所有萧衍想给他的东西，但萧衍只想要他一个。
　　他敢用一个告白来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吗？
　　他能承受真相后带来的，疏远、质疑、甚至鄙夷吗？
　　萧衍只想在高三毕业前，在这一年多里，以朋友身份的身份贪婪地看着他。
　　至少这样，方叶白不会离开他。
　　过了今晚，他们明天依旧可以一起上学、吃饭、放学。
　　可以毫无芥蒂地有肢体接触、可以拉近距离讲着琐事......
　　可以做一切，朋友范围内被允许的事情。
　　“我喜欢，乖一点的。”萧衍回答，心里一瞬只闪过树荫下摸着猫猫头的少年侧脸。
　　“什么算乖一点的啊？”方叶白没想过能从萧衍口中问到答案，他只是随便问问，毕竟他刚才看起来那样生气。
　　能早上和我一起坐车、喜欢吃我给他做的早餐、能等着和我一起去食堂、喜欢我给他讲题目的......
　　心里想着，句句和乖没有半点关系，字字却离不开他。
　　“我喜欢的，就算。”萧衍说。
　　方叶白这下是知道，萧衍在胡说八道。
　　“行吧。”方叶白抿嘴，跟上萧衍的步伐。
　　“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没什么......好奇啊，你看年段那么多女生喜欢你，送你礼物、情书......啥的？”方叶白也扯扯嘴角，想蒙混过关。
　　但萧衍似乎从方叶白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一些。
　　眉头舒展，萧衍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怎么，你吃醋？”
　　方叶白一听就炸毛了：“啊？什么？我吃什么醋？不是，我们俩好兄弟，我有什么好吃醋......”
　　等到萧衍转过身有点揶揄地看着他，方叶白才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
　　于是他欲盖弥彰地说：“先说好，交了女朋友，可别见色忘友......反正，要是我交了女朋友，肯定先给你认识。”
　　说罢，方叶白越过他朝前走去。
　　萧衍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声，仿佛可笑的人最终还是自己。
　　是啊，就算他自己是，也不代表方叶白是。
　　“放心，我不会的。”萧衍轻轻说道，“永远不会......”
　　方叶白转过身来，他朝萧衍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笨蛋。”萧衍跑过去，狠狠把他头发揉乱。

　　第二天。
　　方叶白在大课间时，先发消息给萧衍让他先去食堂排队买鸡腿，而他自己则去到1班，把信还给人家。
　　“同学，你是帮我送出......”女神兴奋地抓住他。
　　“不好意思同学，你还是自己给他吧......”方叶白把那封粉红色的信塞回她手里，“而且你们不是在一个班吗，给他岂不是很方便。”
　　“不是，我，我......年段里那么多人喜欢萧衍，可每一封他都不接受，所以我想着你送的话他应该会看......”
　　“不是，我觉得吧，这个心意还是你自己传达比较好，我......”
　　正当两人在走廊拉锯时......
　　“方叶白？”萧衍拎着两个大鸡腿在他身后出现。
　　“啊！”女神害羞地叫了一声，抓着方叶白的手臂躲到他身后。
　　“我在食堂等了你十分钟。”萧衍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注意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着方叶白。
　　很碍眼。
　　“呃，这个，我......”方叶白现在有点难解释这个状况。
　　女神扯了扯他的衣服，在背后轻轻说道：“别告诉他，求你了......”
　　在萧衍看来，他们两个在自己面前亲密地“咬耳朵”。
　　“嗯，就是，就是，我找她问题目......”方叶白说完就后悔了，他怎么会放着萧衍这个年段第一不问却跑来问别人呢？
　　“嗯？”萧衍皱眉。
　　“我的意思是......就是这个，嗯......”方叶白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说过谎，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只是越描越黑。
　　正巧，第三节课的预备铃响了，方叶白只觉得自己被救了一命。
　　萧衍也不愿多缠着他，往他怀里塞了纸袋子，留下一句“趁热吃”就转身回了教室。
　　方叶白蔫蔫地回了教室，还被老师瞪了一眼，陈琢看见他“打猎”带回来的大鸡腿兴奋地借着书的遮挡要伸爪过来，被方叶白一巴掌拍下。
　　“萧衍给我买的。”护食的方叶白说，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面包给他，“你吃这个。”
　　“小气吧啦的......”陈琢打开包装袋，贱兮兮地模仿他的语调，“萧~衍~买~的~”
　　“老同桌，你说，要是你看见我和喜欢你的人在一块聊天，你会这么想啊？”方叶白问。
　　“啊？谁喜欢我？谁？”陈琢像装了雷达一样四处看。
　　“你真是，只进油盐。”方叶白无语。
　　但是萧衍刚刚的表情不算好，难道萧衍真的喜欢她？可是平常也没见他说过啊......
　　一整节课的时间，方叶白都在胡思乱想。
　　等到了中午快放学，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时钟的最后五分钟，偷摸着拿出手机想问萧衍今天中午吃什么。
　　结果屏幕上已经有了一条未读消息。
　　是萧衍发的，说他中午要去办公室帮忙，不用等他吃饭。
　　方叶白悻悻地自己去食堂吃了饭，还买了三明治和果汁，他怕萧衍没吃，就又摸上1班，把东西放到他抽屉里。
　　回到教室的方叶白，趴在桌面上，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一直到下午上课，他都心不在焉，就连老师点他名字，他都慢半拍站起来。
　　“方叶白，你今天怎么回事？到后面站着去！”班主任今天就被其他课任老师“告状”，说班上有“个别”同学不认真听课，正讲重点题目呢，人就趴桌上了。
　　等她来上最后一节课时，才知道这个人是方叶白。
　　方叶白的成绩在班上是属于中上游的，平日里也很乖，很少会有不听课的情况。
　　“虽然我们9班不是重点班，但老师也是希望大家认真听讲的，你们还有大半年就要升入高三了，半年是什么概念？你以为时间过得......”
　　方叶白抱着书站在最后一排，靠在黑板上，想事情......
　　想萧衍、想他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萧衍说，放学让他先回家，他要去帮店长做事，可能会很晚，不用等他。
　　萧衍今天很反常，方叶白想。
　　但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萧衍躲着他了？
　　方叶白越想越生气，既然他说晚上要去帮店长，那他倒是要去看看萧衍是不是在帮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