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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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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疏的害怕表现得太过明显。
鬼屋一般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逮着最胆小的那个吓。
于是理所当然的,一只红色女鬼飘过来追着沈知疏跑。
不知不觉间就松开了手。
等到沈知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追着跑了好久,江则照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沈知疏跑进一间屋子反锁上门。
粗略一看,像上个年代工厂的宿舍,四个上下铺的床两张桌子,床是铁的,桌子是木头的,灯光太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依稀能辨别出来床架上的锈迹。
沈知疏哆哆嗦嗦的朝着床走。
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沈知疏刚一坐下就从床底下伸出来一只手,抓在了他的脚腕上。
沈知疏嗷一声跳起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沈知疏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才发现门刚才好像被自己锁上了。
真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天有绝人之路。
鬼还挺有人情味儿的,等到沈知疏把门打开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准备追。
沈知疏今天才算是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夺门而出。
身后的鬼也不知道拿了个什么道具,甩在地上噼噼啪啪的。
沈知疏心急地又有点滑,一下没注意就摔了下去,两个膝盖着地滑出去半米远。
跪在地上脑子发懵,沈知疏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抬起头就看见走廊尽头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则照!”
沈知疏挣扎着站起来飞奔。
感受到怀抱的温暖沈知疏总算稍微安心,他收紧手上的力道,把头埋在江则照颈窝,毛绒绒的头蹭来蹭去。
江则照沉默的感受着脖颈上的痒意,一只手环住沈知疏的腰身,一只手去揉他的头发。
一点点凉意传来。
江则照意识到,好像有人被吓哭了。
回想起小时候,沈父沈母忙着打工,没人照顾沈知疏,他小小的一个够不着灯的开关,漆黑的夜,像只张牙舞爪的妖怪,一切都被吞噬,沈知疏站在窗台前看着月亮,一声不吭的流着泪。
江则照知道沈知疏也不是真的就这么想逛鬼屋。
他只是想克服,变成一个胆大的沈知疏,仿佛这样才是真的跟童年告别。
沈知疏趴在江则照身上,“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江则照偷偷吻了沈知疏的头发,“没有,你很勇敢。”
沈知疏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路江则照牢牢的牵住沈知疏的手,没再放开。
也遇到了几个NPC,不过有江则照在,沈知疏真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真是奇怪。
沈知疏的心跳一直没平稳过。
走进光亮的一瞬间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谁也没把手放开。
那边有个套圈的摊子,东西零零碎碎的,玩具,烟灰缸,杯子······
东西没多吸引人,沈知疏就是单纯的喜欢套圈。
那种忙活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太让人上头了。
十块钱十二个圈。
沈知疏手上拿着二十四个圈开始扔。
有个小杯子还挺可爱的。
眼看着沈知疏第五个圈还是跟目的地擦肩而过,江则照从头手里拿了三个。
一套就中了。
沈知疏怀疑的看向自己的手。
二十四个圈也经不住沈知疏肆意挥霍,最后只换回了一个小杯子,一个小汽车和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一个鬼屋就已经够吓人了,江则照不打算让沈知疏再玩其它刺激的项目。
沈知疏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漫无目的的走,停在了碰碰车前。
交了钱,一人一车。
上车熟悉了一下沈知疏就开始往江则照车上撞。
江则照也不让着他。
场内人也不少,很快沈知疏就被陌生人撞得没工夫追着江则照撞了。
玩得正欢,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沈知疏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一只手把手机掏了出来。
来电显示妈妈。
沈知疏点了接通。
十秒过去了还没有人说话,沈知疏刚想是不是妈妈不小心打过来的腰把电话挂了,就听见那边的人好像哽咽了一下,“小疏你那边好吵,在外面玩吗?”
语气很奇怪,想到下午苏芊芸的眼泪,沈知疏着急道,“怎么了妈妈?”
那边没说话,沈知疏也没再说话。
好像过了很久。
苏芊芸重重的叹了口气,“小疏,我跟你爸爸,我们决定离婚了。”
沈知疏觉得世界忽然间嗡鸣,有多少人来撞他的车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张着嘴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咸的。
两边都没了声音。
沈知疏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
苏芊芸说,“没有突然。”
沈知疏忽然说不出话来,好像有人用力扼住了他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知道是谁先挂了电话。
沈知疏浑浑噩噩的下了车。
江则照擦干他脸上的眼泪,“怎么了?”
眼泪变得更汹涌,滚烫的落在两个人心里。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沈知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江则照在他旁边坐下。
沈知疏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腿上,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他们真的要离婚了。”
沈知疏零零碎碎的想,想到小时候家里很穷很穷,父母不得不出去打工,小小的自己站在窗台边望着月亮,想到后来父母突然无止境的争吵,想到那些年酗酒后打骂他的母亲,又想到越过越好的日子,想到情绪越来越稳定的母亲。
最后想到白发越来越多的父亲。
以前苏芊芸喝醉了总会抱着沈知疏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对不起自己,说对不起父亲。
其实这么多年沈知疏也能感受的到,“他们迟早会分开的。”
我能看出来,只是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幸福的家。
江则照看起来也并不意外,“你没错。”
不用怪自己是不是还不够听话。
枯坐了很久,屁股都冻麻了。
江则照站起来朝沈知疏伸出手,“走吧。”
沈知疏不想回家,他哪也不想去。
他可悲的发现,当问题来临的时候自己还是想要逃避。
天还没黑,游乐园的彩灯已经亮起,沈知疏的眼泪都反着光。
江则照直接拉住沈知疏的手把他拽了起来。
都没说话,沈知疏丢了魂似的跟着江则照走。
站在路边等着车,沈知疏看着路过的一辆辆车,“他们也要回家吗?”
“我们也是。”
说话间车刚好到,坐进后座,沈知疏看着窗外的风景。
眼泪决堤。
下了车沈知疏生出怯意。
回了家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行尸走肉般游荡到家门口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还是江则照输了密码打开门把他推了进去。
往客厅一瞟,两个人都在。
江则照没进去。
屋子还是那样,跟早上走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早上吃煎饼果子剩的牛奶还放在桌子上。
沈知疏慢慢挪到沙发上看着两个最熟悉的人。
“爸,妈。”
三个人相顾无言。
还是沈知疏打破了一室寂静,“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沈确言垂着头不敢看,“挺久了半年吧。”
所以这么久都瞒着自己。
怪不得这半年两个人回家的时候这么少,沈知疏想哭,也想笑。
“决定好了?”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谁都能听出来沈知疏嗓音里的颤抖。
“嗯。”
这次是苏芊芸。
其实不就是这点事儿,决定好了还叫他回来干什么。
沈知疏说,“原因。”
万事都讲求个因果。
这事儿说不明白,说到底也还是对错交缠。
“没什么谁对谁错,就是过不下去了。”苏芊芸边说边哭。
还能流泪为什么不能继续过。
沈知疏没问。
他一直记得妈妈曾经喝醉了抱着他说,跟爸爸结婚是她逼的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她说她拆散了爸爸和他的爱人,她反复的说对不起,清醒的时候又反复的逼着爸爸说爱她。
爸爸看向妈妈的眼神总是带着歉疚,他以为是他把妈妈逼疯的,他一次次的说爱。
一个看起来幸福的家庭其实早就烂透了,从外面看见华丽的高墙。
推开门发现杂草丛生。
沈知疏突兀的笑了,“为什么不能再演两年,我十八岁了就可以谁都不跟了。”
不用在爱与不爱中挣扎。
不够爱的话,还不如干脆别爱。
一场谈话到这就差不多了。
沈知疏心里酸甜苦辣咸的调料瓶撒了一地。
最后竟然感觉有点轻松。
早晚的事儿。
沈知疏站起来往外走,推开门见到了江则照。
他一直在门口吗?
江则照锋利的眉眼好似柔和了一点,“去KTV?”
以前就是这样,沈知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唱歌。
“好。”
江则照牵起沈知疏冰凉的手。
安慰人的话他不太会说,但他想安慰安慰沈知疏。
于是江则照给了他一个拥抱。
到KTV沈知疏先点了几首韩红老师的歌,在不在调上都无所谓。
他需要喊出来。
江则照把矿泉水的盖子拧开。
唱累了,沈知疏拿起水瓶一饮而尽。
“江则照,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家是这样的,为什么别人都那么幸福。”
江则照认真的看着沈知疏,“你很好。”
沈知疏挠挠头,“你知道吗,他们的故事。”
江则照知道一点,“不知道。”
沈知疏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妈妈想离开她那个窒息的家,故意勾引我爸有了我,逼着我爸娶她,可我爸当时有爱人的,他一直都不期待我的降生。”
沈知疏又喝了口水,“可他后来对我很好。”
小的时候自己最期待的就是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小零食,后来爸爸有了手机知道小零食吃多了不好就改成了带各种水果。
沈知疏觉得这应该算爱的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