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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草莓蛋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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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点的歌还在继续唱着,江则照凑近去听沈知疏的碎碎念。
听着他在回忆里搜寻的,那些关于爱的证明。
网上说,爱是不需要证明的,需要证明的爱说明根本没有爱。
沈知疏想,怎么会没有呢,那些他尽力找出来的证据,是爱吗?
是的吧。
可是只有一点点。
沈知疏拿起话筒顺着歌唱,“不需要借口,爱淡了就放手,我不想听,你也没说平静的交错,随便找个理由,决定了就别回头,不爱你的人,说什么都没用,分开时难过不能说,谁没谁不能好好过。”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他懂事,听话,不哭不闹,他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家。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切到了下一首歌。
沈知疏扯着嗓子嚎。
江则照只是把水拧开。
他静静地陪着沈知疏,静静地看着,不用讲什么大道理,没人比沈知疏更懂哪些所谓的大道理。
江则照觉得沈知疏像一个勤劳的园丁,每天兢兢业业的精心呵护着自己哪些长虫枯萎的花草,好不容易把花草侍弄的欣欣向荣,最后翻土的时候才发现,
根都烂了。
可是那是园丁精心呵护的花。
他早该知道。
唱了几个小时,沈知疏的嗓子遭了大罪。
手机上有不少未接来电和信息。
沈知疏点开。
不外乎是那些车轱辘话。
谁都没错吗?
沈知疏觉得他们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明明谁都有错。
偏偏叫他来承受后果。
太累了,沈知疏直接躺在沙发上,任凭歌一首接着一首的切换。
闭着眼睛。
江则照先是坐在沈知疏旁边,两首歌过后又靠近了点把他的头放在了自己腿上。
睡吧。
我知道不用关掉那些喧闹的声音。
没睡多久,或许是没睡。
沈知疏坐起来,垂着头,嗓音沙哑,“就这样吧。”
他不好强求什么,就是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像个笑话。
没回复任何一条信息,也没回电话。
没拉黑,也没静音。
任由手机嗡嗡的响。
直接回了房子。
路上的风景就那些,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沈知疏却忽然生出些逃离的想法。
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会不会一切都能不一样。
又能去哪。
心不在焉的被撞了一下,橘黄色的一大团,是楼下张奶奶养的金毛。
“来福!”
张奶奶的手在空中作了个假动作没落到来福身上。
沈知疏摸着来福的头,阳光照在它身上,滑溜溜的毛像在发光。
它叫来福,也真的有福,它在被好好爱着。
沈知疏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知疏,疏什么呢 。
不如改名叫多福算了。
失手接了一通苏芊芸打来的电话,还没反应过来要挂掉,那边就先开口,“我和爸爸,我们已经在民政局了。”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眼泪被吹的冰凉。
这样吗,他们甚至都等不到他回来了吗。
“好。”
沈知疏不记得自己后来挂没挂断通电话。
只记得江则照温热的手指是怎样擦去他脸上的泪。
推开房门,果然没人。
屋子里沈确言那点东西都没了,看来房子是分给苏芊芸了。
那自己呢。
沈知疏什么都不想干,把头埋在枕头里。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被江则照抱进怀里。
沈知疏想到了很多,小时候站在窗台边陪自己等父母回家的江则照,小学蹲在松柏下给因为没人来开家长会而委屈的自己擦着眼泪的江则照,初中揪着想通过走歪路引起父母注意的自己走回正路的江则照,一次次陪着自己度过黑暗夜晚的江则照······
“江则照,如果你是我哥哥就好了。”
沈知疏想了想又补充道,“弟弟也行。”
这样自己就不算没有家。
江则照拍拍沈知疏的背,“我可以是。”
如果需要,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家人,不论是以哪种身份。
沈知疏想,已经是了。
他对江则照的感情浓烈的要溢出来,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归宿。
太阳还会照常升起,那每天都值得被温暖对待。
既定的事实或许会带来一辈子的伤害,但人不会一辈子活在伤害里。
只是在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伤口隐隐作痛。
老天给的第一道考验是,想起那些的频率。
沈知疏抬眼望见窗外的太阳。
决定再睡一觉。
然后醒了吃点东西。
小笼包,可乐鸡翅,西红柿炒鸡蛋,小蛋糕,炸鸡可乐大薯条······
江则照等到沈知疏睡熟后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也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灰呼呼的,已经是傍晚。
沈知疏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他伸手推推江则照。
江则照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沈知疏不吭声了。
江则照睡了一会反应过来,“醒了。”
没松开手。
“饿了。”
人是铁,饭是钢。
还知道要吃饭,人就还行。
江则照利索的起床,“吃什么?”
明明想吃的东西有很多,话到嘴边沈知疏说,“不知道。”
沈知疏慢吞吞的想,什么都好。
什么都没吃成。
苏芊芸跟沈确言坐在同一个沙发上,中间像画了条楚河汉界。
见到沈知疏两个人都明显尴尬。
苏芊芸抬头,嘴角扯出一抹笑,说话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不好意思,不敢看着沈知疏的眼睛,“小疏,我们商量好了,你跟着妈妈,我们以后还住在这个房子里。”
沈确言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低着头,“小疏,我们是父子,这点是不会变得,以后爸爸也会经常来看你。”
沈知疏的手紧握成拳,肩膀小幅度耸动,咬着牙,“我谁都不想跟,十八岁一到我就自己一个户口本,谁都不用来看我,没离婚的时候也没见多在乎我,现在离婚了老来看我干什么。”
苏芊芸先红了眼眶,“小疏,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沈知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去说。
老实说,其实他骨子里不能算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乖孩子。
他也想闹,想哭,想去质问,想歇斯底里。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哭不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才发现这个家原来所有人都在装,原来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在歇斯底里。
这个家原来困住了三个人。
现在只剩一个了。
沈知疏不理会苏芊芸跟沈确言后来说了什么,他觉得自己该发一回疯。
但他只是笑着说,“恭喜你们解脱。”
江则照全程都像团空气,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避免沈知疏的窒息。
穿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拎起沈知疏的,江则照叫他,“不是说饿了?”
沈知疏不顾苏芊芸的挽留跟着江则照出了门。
人伤心的时候就该吃点甜甜的东西,江则照拉着沈知疏去了常去的那家甜品店。
还没进屋就能闻到烘焙的香气。
转了一圈沈知疏不说话。
江则照对身后跟着他们的店员说,“一盒原味的蛋挞,一盒黑芝麻蛋卷,在要两块小蛋糕。”
江则照修长的手指指着展示柜里点缀着草莓的那两块粉色的蛋糕。
店员麻利的拿盒子装好了蛋糕,装了两个叉子进去。
江则照说,“可以换一个粉色的叉子吗?”
店员微微诧异于两个男生怎么喜欢粉色的叉子,不过还是笑容满面的又装了一个粉色的叉子进去。
沈知疏伤心的时候喜欢粉色。
觉得这种颜色有一种治愈的魔力。
光吃蛋糕当然不行,江则照一手拎着蛋糕,一手牵着沈知疏的手。
目的地是烤肉店。
沈知疏喜欢听烤肉滋滋的声音。
大道两边的枫树都快要变得光秃秃,风一吹那些叶子就纷纷扬扬。
沈知疏牵着江则照的手,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路当然是有尽头的。
烤肉店里暖洋洋的,沈知疏脱掉了外套。
江则照把蛋糕盒子一个个打开放在沈知疏眼前,翻动着锅里的肉和菜。
沈知疏先吃了个炼乳小馒头,沾满炼乳,甜甜的。
江则照把烤好的菜夹进沈知疏碗里。
沈知疏又不去理会那些菜,拿起粉色勺子挖了一勺草莓蛋糕放进嘴里。
也甜甜的。
一勺勺把蛋糕消灭掉,又吃了两个蛋挞,沈知疏终于开始宠幸烤肉。
还是和原来一样好吃。
沈知疏吃的差不多了,速度慢了下来,把食物嚼碎了放在腮帮子里一点点咽下去。
“江则照,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沈知疏望过来的眼睛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祈求。
江则照回望着他迷茫的眼睛,“会。”
仿佛是嫌这一个字的份量不够重,江则照接着说,“沈知疏,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会离开。”
男生说的很认真,沈知疏忍不住沉溺于这句永远。
沈知疏红着脸,挖了勺另一块草莓蛋糕递到江则照嘴边。
江则照就着他的手吃掉。
沈知疏的语言系统还在失灵的状态,他给自己也挖了勺蛋糕,一口吃掉。
甜滋滋的想,自己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
这块草莓蛋糕。
江则照眉目柔和的看着心情逐渐变好的人,偷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