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难越》一个三块三个十块

41、安泉救援

　　山洪把大部分的民房都冲毁了，江绝艰难地在积水中跋涉，带着铲子和官兵们在污泥里挖掘，泥下藏着嶙峋大块的石头，挖到最后铲子都丢在一边，直接用戴着手套的手挖泥下的石头，一双手满是泥垢，脸上都蹦的泥点子，透着一身的狼狈。

　　薄光透过云层洒下第一道光，雨势渐渐转小，经过一夜的救援这片区域大部分的居民都被救了出来。江绝被段止戈带着进了帐篷，两个人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全身的泥浆都贴在身上，随手一撸泥块都往下掉。

　　段止戈扔给江绝一瓶矿泉水和一条干净的毛巾，他自己把水倒了点儿在毛巾上随意擦了擦眼睛，这才感觉眉目清明了些。

　　帐篷里有一些医疗用品，墙角堆着五六箱泡面。救援暂告一段落，有一会儿的空余时间，段止戈给他们俩各自泡了碗方便面，两人直接坐在凳子上捧着泡面等面软。

　　方便面的纸盒导热很快，不一会儿江绝的手就被捂得热乎乎的，还有些烫人。浓郁的酱料包味不断地从面盒的空隙处钻出，香得江绝的肚子顿时咕噜噜地叫起来。

　　段止戈也听见了，哈哈笑着把板凳往他那边挪了点，碰碰他的肩问：“饿了？”

　　江绝老实地点点头，捧着盒子放到鼻尖，贪婪地嗅着香味，恨不得现在就掀开盖子喝上口热汤。

　　盖着盖子大约闷了几分钟，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撕开盖子吃起来，此时的面条还挺有嚼劲，有几根还没泡开，江绝拿着叉子卷起一大口往嘴里塞，不一会儿碗就见了底，他捧起盒子将汤也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到身体有回暖的迹象。

　　段止戈也正好把泡面吃完，他随意抹了抹嘴道：“轻舟那边还是联系不上，他们那队来的早，估计早就已经深入腹地，我们一路搜寻，或许能和他的队伍碰上。”江绝嗯了声，指尖抵着太阳穴，眼下的乌青透着疲累。

　　休整了一会儿两人又重新出去救援，衣服干了湿湿了干，脏得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江绝正和一个老乡往下搬碎石，段止戈跑来惊喜地喊他：“联系上了！轻舟他们在距离我们30多公里的上华村，等下午部队就会过去和他们汇合。”

　　“好！”江绝笑着回应他，将手里的大石头扔到一边，心也顿时安定了下来，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做事都有干劲了许多。

　　安泉县周围的公路逐渐被清理出来，下午部队开拔，江绝坐上车，心里止不住地想池轻舟，恨不能自己一脚油门先赶到地方。

　　段止戈开着车，车轮碾过积水的泥潭，周遭都是被洪水冲垮的树木，破败的房屋俨然成为一片废墟，车颠簸着向前行，雨又开始无止尽地下着，飘飘洒洒地惹人厌烦。

　　段止戈边开车边打着电话，眉头皱得很难看，挂掉后脸色暗沉地和江绝说上华村暂时去不成了，需要去附近的另一个村落，那里刚刚遭受地震，十几家住户被困在里面，需要立刻去支援。

　　江绝理解地点点头，望着前方本该直行的路线微微叹了口气。

　　这个村子很明显刚刚受过泥石流与余震的冲击，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乡亲们的哭声不绝于耳，江绝他们刚来就投入了紧张的救援，一个又一个的幸存者被他们救起背着运送到安全的地方。

　　江绝的雨衣早就嫌碍事脱掉了，手臂和腿上裹满了泥浆和深红色的痕迹，分不清是老乡的还是自己身上流下的血，他们不知疲倦地挖掘、背人，江绝的手颤抖地像筛糠，那是用力过度的后遗症，他把手在空中奋力甩了甩，正要弯下背把老乡背在身上，就听见下方段止戈在雨里大吼：“江绝，你赶紧来一下！”

　　老乡被另一个人接过，江绝拍拍手上的污泥从石堆上跑下来，风将水珠斜着吹在人的脸上，砸得人睁不开眼。

　　“怎么了？”雨水顺着江绝的眼睑蔓延到嘴里，带着股泥土的苦腥味，他朝着地上呸了呸，还是觉得嘴里苦。

　　段止戈面颊阴沉，神色凝重，遮遮掩掩地说：“轻舟，他，他们那队在救援的时候遭遇余震，整队人都埋在里面了。”

　　“什……什么？”江绝本来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在雨幕下显得更为可怖，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抓住段止戈的袖子不住地质问：“全队人都被埋了？轻舟也在里面？我不相信！我要去救他！”他几乎是咆哮着，脖子上青筋暴起，脸孔狰狞道：“给我辆车，我自己去救他！”

　　“你别冲动！”段止戈心里也不好受，面色惨白反手抓着他道：“你不认识去上华村的路，这里信号又不好，你要是再出事我还有什么脸面见轻舟！”

　　“我的命都是他救的，我必须去！”江绝心都揪着疼，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去救人！什么配不配得上，什么值不值得都是狗屁！只要池轻舟现在能生龙活虎出现在自己面前，下半辈子给他当牛做马都没问题，见段止戈仍是僵持着拉住他的手臂，他咬紧牙关甩下他便走，自己就算是爬也必须赶到目的地。

　　“哎江绝！”段止戈向前跑着拽住江绝的手，被他一个大力甩开，两个人都狼狈地跌到泥潭里。

　　江绝半个身子都没在泥潭，脸上溅的全是泥水，他咬紧牙关想站起来奈何脚底打滑又是一摔，膝盖毫不留情地磕在地上，痛得他眼前一黑，他忍着痛撑着手颤颤巍巍站起来，才发现不仅膝盖磕破了皮，手上也是一条条的擦伤，伴随着殷红的、还在不断冒出的鲜血，随着雨水迅速流满整个手掌。

　　段止戈也摔在泥潭里，他操了声狼狈地站起身，泥水顺着裤腿往下滴，见江绝一瘸一拐地还想往前走，他无力地吼了声跑向前继续拽他的手，一摸全是腻滑。

　　闪电在云层穿梭，天空被刺眼的光芒瞬间撕裂，借着白光，段止戈低下头，惊恐地发现竟是满手的鲜血。

　　血交融在雨水中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手掌流下，又是一道白光，他看到江绝走过的地上星星点点一片血红。

　　他嘴唇发抖，嗫嚅着喊江绝的名字，但前面那人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直往前走，段止戈彻底没了脾气，跨步上前赶忙拉过江绝的手放到眼下仔细看道：“伤口看不清，血流得太多了，你需要赶紧处理伤口，不然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感染的。”

　　江绝被强制拉到帐篷里面清洗伤口消毒，帐篷里白晃晃的灯照着屋子，江绝面前却是一片虚无，他的手被绷带缠了好几圈，膝盖也贴上了纱布，医生叮嘱他伤口切勿碰水好好休养，他却眼神空洞地站起来又要往门口冲，被刚好进来的严竞撞个正着。

　　江绝的眼睛都亮了，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因为他用力过度隐隐渗出血来，他用力拽着严竞，声音抖得不像自己：“严竞真是你！不是说你们一整队人都被埋了么，轻舟呢？他怎么样？现在在哪里！”

　　严竞也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伤口，赶紧先叫来医生给他重新包扎，把江绝拉到座位上说：“我和处长都没事，地震的时候我们俩刚好在帐篷里休息没在震中，只是帐篷砸下来的时候，处长为了保护我被砸伤了手臂和腿，不过其他弟兄就没这么幸运了，”严竞叹了口气继续道，“通讯设备全都被埋了，处长自己也受了伤，只能先派我过来汇报情况。”

　　“被砸伤？他有没有事？”江绝指节发凉，担心都写在脸上，严竞拍拍他的肩膀道：“已经被送往最近的医院了，暂时还不能下床走动，其他没啥问题。”

　　“那我们赶紧去医院！”江绝一刻也不想耽搁，拉上严竞就要走，段止戈拦住严竞嘱咐道：“你们路上一定要当心，我把江绝交给你，务必完好无损地带到轻舟面前。”

　　严竞朝着他敬了个礼，严肃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便和江绝快步走入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