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途尽》星灯卧雪

54、第 54 章

　　金杏岭，人魔两族混居之地。

　　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同撑一伞，漫步于有些清冷的细雨中。

　　行人来来往往，手里头都提着篮子，雨伞都将其这得严严实实，以防被雨水淋湿。一脸崇敬的往，一脸心满意得的回。

　　这些使得清氛侧目，有些疑惑的看向身旁面色有些奇怪的时虞：“时虞，你这是晓得什么？”

　　时虞忙举起空着的那只手握拳抵在嘴前，面上带着古怪：“大人，不若一问往来之人。”

　　清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往常时虞才不会这般扭捏，旋即还是决定问上一问。

　　雨天路滑，来来往往的行人里难免有顾忌，故而路边遮雨亭下，有许多提着篮子的人在等雨的空隙里闲聊着。

　　清氛原本都要上前询问了，却听得一大婶同身侧小姑娘道：“清明了，庙里人多，今日咱们还好来得早，不然到庙里拜巫咸大人可就难了。”

　　“阿婶，据说这庙有近百年了，难道这位巫咸大人升天也近百年了？”小姑娘很是好奇。

　　“哎呦，妮子，那话咋说来的，那叫成仙，什么叫升天。”

　　清氛蹙眉，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看向在他身侧撑伞的时虞，决定道：“我们去瞧一瞧。”

　　二人一路往前。

　　越是往前，提着篮子来回的人越发多起来。

　　二人足足走了近半个时辰，才挤在人群后方堪堪瞧见一个庙宇—巫咸庙，跟在人群后，将近一个时辰才进了庙。

　　庙场中心，一个三米多高的神像映入眼帘。

　　通体以白玉雕塑而成，神像低垂着眼眸，看向蹭在他衣角上的一块五瓣花糕，而花糕处往下，有润白表面浮着血色的一大片衣裳，而他的白玉双手微伸，仿若是要抱起飞身而来的玉女童。

　　清氛在看到神像的刹那间，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日他醒来时满身的血迹，身处棺椁中，只是微抬眼便有个女童跌进，她手中的花糕也顺势掉在他衣角边上，而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住女童。

　　这神像的画面同当日有些相似，但是，让清氛好奇的是这是何人所铸就，整块画面由一整块玉雕成，毫无衔接的痕迹。

　　当然，这不是清氛最关心的，让清氛最在意的是，是谁，是何人为他一个活生生的人造了神像，还放在这供人祭拜，他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时虞在他身侧，抱着伞一脸无辜的回应他投来探究的目光，毕竟自他此前也只是早清氛一刻听闻巫咸庙一事。到此，清氛脸都黑了。

　　不过在此期间，已然快轮到二人上前拜祭。

　　二人身后的大爷看他们除了伞便是两手空空，旋即打开了竹篮，拿出他备多了的一些花糕以及札得齐整的一束柳枝，好心的送上：“两个外来的娃子吧，想必是不知道规矩，来，拿上这花糕和柳枝上前祈福，巫咸大人会护佑你们的。”

　　二人看着白发苍苍的大爷小心翼翼的递过来，没有驳了他的好意，清氛当即接过用帕子包好的花糕，时虞则是接过柳枝，很是感激的朝着大爷道谢。

　　大爷笑着点头，很是欣慰的让他们上前拜祭。

　　二人将东西摆到已然密密麻麻的台上，往香台上插上三柱香，而后将柳枝插在旁边。香是摆在台边的，像是预料到会有人空手而来，为防他们觉得自己冲撞了巫咸大人，好让他们有个心安。

　　二人朝着神像行礼，为防挡了身后之人，礼后飞快的从边上往庙门走去，可是走到半途时，清氛赫然发现，庙的四个角落里，都有人在派发愿牌。

　　他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拉着身后的时虞就取了一个，入眼的瞬间，清氛放弃了挣扎，不出所料的，那果真是刻着巫咸祭天图的愿牌。

　　先前刚升起的火气一下散去不少，这些子民们愿意拜便拜吧，他总不能一拳干碎自己的神像吧，这会让多少人恐慌？

　　二人往庙门走去，正碰上先前赠他们东西的大爷，老人家瞧见清氛手里拿着愿牌，朝着他满是笑意的点点头，然后提着篮子离去。

　　天色渐晚，二人出了庙，在附近寻到一处客栈便住了下来。

　　二人在堂中点了菜，静静的等着上菜。

　　一旁有几人有男有女在闲聊着：“欸，你们听说没，这巫咸庙供奉的乃是升仙的上一任巫咸。”

　　“我等才来此处几日，你怎就探到这种事了？”

　　“这里的大爷大娘们好说话得很，嘴甜一点，他们都会讲的。”

　　几人好笑摇头。

　　“哼，你们别不信，据说当年这位巫咸尸身放了三日，而后天边便有紫气氤氲，他醒来后便白日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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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虞有些好奇的看向清氛。

　　清氛一脸的愁苦。

　　当年他醒来，虽是有紫气蔓延，但是他不是白日飞升啊，他只是知晓魔族近灭一事，赶去震场子的，这究竟是谁人以讹传讹？还传了近百年。

　　轻叹气，清氛抿了口茶，却又听旁桌爱八卦的姑娘道：“传闻每近此时，总有那么一日夜间，巫咸庙会无端燃起烛火，第二日人们一早去看，便见前一日理得干净整洁的桌案上摆着盘花糕，还有许多燃尽的烛火。”

　　“你，你别讲了，怪瘆人的。”有人制止。

　　清氛和时虞对视一眼，当即决定今夜去瞧上一瞧。

　　用完饭后，二人当即往巫咸庙去，出门时未有雨，便未带伞来，不料快到时，又开始下起小雨来。

　　二人当即躲进了庙里，半敞着庙门。

　　白日里此处过于人满为患，到了夜里却是谧静得很，庙中四周都燃着烛火，反倒方便他们行事。

　　二人并肩往神像走去，这时清氛才注意到，明明这一座庙只有四堵墙以及围在周遭的几间屋子，没有任何的挡雨屋檐，就连这神像都是暴露在天底下，可一进了庙，却无任何一滴雨落进来。

　　说来白日里匆忙，未曾察觉，此刻清氛很是疑惑的抬头望天，当真是一滴雨都没有。

　　“大人，怎么了？”时虞见他仰头久久望天，感到奇怪。

　　“时虞，庙外边下着雨，这里，却是未有雨水半滴。”清氛指了指庙门，时虞眼力好，夜里也能瞧见庙门外仍然有雨丝下落。

　　二人不解，只得绕着走上一圈，直到回到神像正前方，时虞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灵力或是妖力等的波动，然而清氛却是若有所思的又一次抬头望天，他有了猜想：“以天为顶。”

　　“巫咸大人当真是心如明镜。”一提着灯笼身形儒雅的男子走来。

　　“余渊，竟是你。”清氛低头，正正对上九层阶梯下的男子，同时伸手阻拦要拔剑的时虞。

　　“看来，传闻中，夜里来此的便是你等魔族了。”清氛看到他手中提着的竹篮，因为没有盖，不出所料的，清氛在里面看到了一盘摆放整齐的五瓣花糕。

　　余渊很是自然的走上阶梯，把手中的篮子递上：“巫咸大人，听闻您喜爱五瓣花糕，小小心意。”

　　清氛很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接过，自他可没有跟他的神像抢供品的爱好。

　　眼见清氛不肯接，而且视线还在他和神像里来回闪烁，余渊自然理解了清氛的意思，大大方方的上前，把带来的花糕摆在桌上，神像前。

　　清氛和时虞在一旁，时虞还好，但清氛看着余渊在本人面前去拜这神像，心里很是膈应。

　　余渊拜完转头看到他这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自顾自的解释起来：“当年一事后，附近人族想给您立个神像，苦于没有寻到好的美玉，有魔族听闻此事，后我等便寻来美玉，人魔两族共事，不过月余便已功成。

　　开庙当日，天地降下法旨，庙宇长宽皆八十一丈内，雨不侵，尘不染，日夜香火通明。”

　　清氛很是汗颜，他此刻早已知晓这又是天地所为，说来自他从白云端入人间，祂们也老是看着他。

　　他死的那两回，天地引动他的本源救回他。

　　他被人绑在火刑架上那日，无端的大雨砸下，还有那愤怒的落雷，哪个不是天地的杰作。

　　甚至还有那看似普通的一黑一白两匹马儿，见了妖王明霄他们都没有丝毫的惧意……

　　清氛很是无奈，拉着时虞转身就要走，不过旋即一想，魔尊都在这了，此时不问更待何时：“魔尊余渊，你魔族内裂隙如何？”

　　余渊见他这么问，知道马虎不得，躬身行礼：“禀巫咸大人，金杏岭内绝大部分裂隙按您此前给法子都已封禁，绝不再有当年之事。”

　　“好，大战在即，切不可大意。”清氛点头，拉起时虞的手就要走。

　　余渊忙又朝他躬身：“巫咸大人，余渊有些话想同您说，不知可否让这位小巫咸先行回避？”

　　时虞一听，有些不乐意，但是清氛朝着他小声道：“时虞，你先回客栈去，我想吃你做的五瓣花糕了。”

　　时虞眼神扫过仍躬身的余渊，小声的朝着他哼了一声，然后很听话的孤身离开了。

　　“巫咸大人，请跟我来。”余渊见时虞走了，果断化作黑烟散去。

　　二人停在一处高山上。

　　靠着余渊手里的灯笼，清氛才勉强认出这是哪里：“余渊，为何带我来你父亲与大哥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