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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可怜之人 ...

  •   入冬已深,昨夜初雪纷飞,气温陡然下降。琼华宫内,火炉炽热,炭火噼啪作响,殿内温暖如春。
      景乔午睡醒来,身穿厚重锦袍,偎依在软榻之上,欣赏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此时已经孕育八个月余,身体愈发笨拙,他变得愈加慵懒。捧着茶杯,托腮凝视着雪景,仿佛看到了去年的自己正在院中和方青等人雪中嬉戏。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令人感叹不已。他喃喃自语:“真快,一年又过去了。”
      忽传来脚步声,景乔抬头看去,原来是贴身宫婢佩兰 。佩兰身穿一袭素雅的宫装,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斗笠,手中拿着一把伞,手上数枝红梅,正向他走来。
      “佩兰 ,你刚才去梅园了 ? ”景乔对她抱以微笑。
      微兰拿手中满是积雪的油伞放在门边,取下半笠,笑着走来,寻了瓷瓶,把手中梅花插进瓶里说:“方才君上午睡时,方青让我去梅园折了几枝梅花来插上,梅花清香怡人,又逢下雪正是应景,相必君上会喜欢。”
      景乔深深呼吸,陶醉于梅香的静谧和舒心,方青细致入微的作风始终如一。
      佩兰将双手放在炭盆上稍作焐热后,小心翼翼地为景乔奉茶。她拿起景乔暂置一旁的狐裘替他披上。随后,她从身旁的竹篮里取出剪裁精美的窗花贴于窗棂之上,红艳艳的窗花为这间屋子增添了几许温暖。
      “君上,您觉得如何?”佩兰满心欢喜地询问,景乔满意地点头称赞道:“你的手艺果然不凡,剪出的窗花恰到好处。”景乔示意她落座,佩兰搬来矮凳,坐在他对面,继续专心致志地剪着窗花。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景乔与佩兰围坐火炉前,静享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观赏良久的雪景后,景乔发现白茫茫的一片略显单调乏味,遂吩咐小全子拿出棋盘,独自下起棋来。
      正在聚精会神时,却发现面前突然多了一人,抬头望去赵轻墨站在自己面前,饱含笑意的看着他,景乔一愣刚要起身,就被按了下去。
      “独自在此对弈,是何兴致?”赵轻墨笑盈盈落座,手持棋子审视其布局。
      “此时雪大,不方便出门,不然臣侍万不能枯坐于此的。”景乔撇了撇嘴,无可奈何的看了眼窗外连绵的雪花。
      “此刻风雪交加,实在不便外出,否则我定然不会在此枯坐无味。”否则我定然不会在此空耗时日。”景乔轻轻皱眉,看向窗外不断飘落的洁白雪花。
      “此等恶劣天气下,皇上为何选择此时来这儿呢?”
      “朕经由此,遂进来瞧瞧你。”赵轻墨漫不经心的说,随手落下一子。闻着满室的梅花清香,赵轻墨目光投向室内瓶中插着的数枝怒放的梅花,心旷神怡。
      “皇上政务繁忙,怎地。。。”
      赵轻墨瞥他一眼,啧了一声,不悦道:“怎地,你不愿去朝露殿,朕还不能来看看你了?”
      景乔心中一震,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赵轻墨像个孩子在耍小性子。
      “哦,皇上刚从何处而来?”景乔好奇地询问,赵轻墨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平淡地回答:“刚刚自星朗处来。”
      自步星朗升为贵卿之后,便迁离了关睢宫。由于贵卿与贤君皆为主位,一宫不得同时居二君,于是他又搬至伏麟宫。然而,伏麟宫与琼华宫处在相对的方位。景乔体悟到赵轻墨特别前来探望,心中的感激和喜悦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佩兰沏了热茶上来,景乔语笑带意道:“把前儿内廷司新进的金骏眉呈上来。”佩兰应承了,退了下去,重新沏茶呈上。
      赵轻墨摇头笑道:“瞧把你得意的。”
      景乔微微颔首:“皇上亲临,臣侍内心自是欣喜不已。”而赵轻墨则微笑静默,细细观察着棋局,随后摇了摇头:“可惜啊,你这棋艺实在欠佳,杂乱无章。”
      景乔对此颇感不满,反驳道:“虽不佳,但亦战胜过文君。皇上是不是言重了?”
      “你能胜他么?”赵轻墨的嘴角上扬出优美弧度,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他乃棋坛翘楚,朕与之对弈也需小心翼翼,若是无心让局,只怕难逃七成告负之命运。”
      “呃.......”景乔一时语塞,脸颊微微泛红,心中深知每回弈棋,江书宴总是谦逊让步,全然没料到他竟是个中高手。
      薰香四溢的房间中,佩兰捧来新沏的热茶。赵轻墨哪怕只在唇边轻酌,也能品味出那份甘醇的喜悦,“知晓你爱茶,特地让内廷司将新贡的茶叶给你送来,此茶可合你口味?”
      “自是喜欢的,多谢皇上厚爱。”景乔心情悦然,持盏品茗,茶香满怀,回甘悠长。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说的便是这茶,你既喜欢,朕让他们再多送些来。”
      “臣侍谢皇上。”景乔喜不自胜,赵轻墨轻轻挥手,“无需言谢。”
      景乔将棋盘收整好,欲再与赵轻墨展开对弈。
      “皇上,奴侍有要事禀报。”福顺低眉上前,神色凝重。
      “何事?”赵轻墨淡淡扫他一眼,放下手中棋子。
      “呃,是.......”福顺抬眼余光瞟向一旁的景乔,心中踌躇着应如何回应。
      赵轻墨见不得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眉头轻皱,语气稍重了些:“讲。”
      福顺肃然禀报道:“幽禁于玉华宫的姜小卿苦求面圣,其情切容。”
      赵轻墨微拧眉心,厌恶地摆手道:“他此前也非仅此一次,朕也曾明言不愿再与此人纠缠,何以如今还要再三请命?”
      “奴侍深知皇上心意,然此闹的尤为严重,姜氏声称有紧要之密事相告,故而不得不禀报。”
      赵轻墨默然不语,景乔细思之下,借口虽然牵强,但若真有重要之事禀告,自然另当别论。且赵轻墨并非铁石心肠者,姜战辰自潜邸时便追随左右,相伴多年,纵有诸多恶行,赵轻墨内心深处亦存怜悯之心,对此他更能体谅。
      “皇上不如去看看吧。”景乔低声而温和地建议道,他明白此刻赵轻墨需要旁人为其决定。
      瞧着赵轻墨眉间愁云密布且凝眸静思的模样,景乔再道:“不妨听他一言。”
      “也好。”赵轻墨下定决心,叮咛他保重身体勿过劳,之后悄然离场,直奔玉华宫而去。
      景乔凝视着雪止之光,脑海里浮现那个深锁宫门之人。思绪纷繁如雪片纷纷扬扬,起伏不定。
      玉华宫外,侍卫见皇帝亲临,立即让出道来,开了正殿的门恭迎皇帝。
      赵轻墨步入殿宇,寒意刺骨,昔日辉煌的玉华宫如今已趋于衰败,偌大殿堂空无一人,华贵之物一律搬空,落寞无比。
      踏进内室,见床上倦缩在角落处的人再无往日的骄傲光鲜,此刻披头散发,身着单薄的衣杉,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心中犯起一丝怜惜,缓缓向床畔走去,立于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人:“朕来了,你有何事非见朕不可?”
      “皇上。。。”姜战辰抬头看他,眼中蕴含的泪水汹涌而出,双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轻墨心中仍有所不忍,欲伸手如同往常那般,轻轻搂住他以化解痛楚。然而未待他行动,便紧闭上双眼,再次张开时已然恢复清醒,深深呼吸,双唇微张,低沉地说道:“朕原本认为,你只是有点儿任性与跋扈,却没料到,你竟藏着如此祸心。何故一次又一次地伤及他人呢?”
      姜战辰昂首,眼底闪过森冷之色,咬碎钢牙道:“皆因你的疑虑与不信,故我唯有铲除异己,以保自身宠幸无虞。”
      帝王微皱眉宇,言道:“朕不信你?朕待你不好吗?”
      姜战辰冷笑回应:“好?你待我好,不过因我是姜家人,需借此稳固帝位罢了。你从未真正信我,你只信你自己而已。”
      赵轻墨不禁讥笑出声:“这么多年以来,你以为朕对你始终是虚情假意吗?”
      姜战辰语气冰冷:“皇上是否曾真心怜惜、挚爱我,自知最深。”
      赵轻墨沉气,神情冰冷道:“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继而自嘲地笑了,“朕确是愚昧至极,朕对你这个陪伴多年的枕畔之人了解甚少,竟不知你是如此狠毒。”
      姜战辰紧咬牙关,面带讥讽的微笑,反驳道:“陛下所不知之事甚多,何止臣侍一人之遗漏。”
      “你此话何意?!”赵轻墨紧盯其脸,试图窥探其中隐秘。
      姜战辰深陷绝地,满脸愤恨却又带着讽刺的笑容,“问我作甚?不如问问你那位才智卓越的君后吧!”在绝境中,姜战辰放声大笑,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皇上说我狠毒,但与君后相比,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你这是何意?为何将你的恶行牵扯到君后?”赵轻墨眉头紧锁,听到他提及上官容宁,便感到不祥,心如擂鼓。
      姜战辰昂首挺立,眼神里尽是无尽的绝望,但那自负不凡的气质依旧:“我自是狠辣,可上官容宁真如表面那般温和良善吗?”姜战辰饱含讥讽地嗤笑一声,接着言道:“自他登上君后之位,沈轻舟便缠绵病塌,病情反复无常,且久治不愈,难道皇上从未有过一丝疑虑?”
      赵轻墨眉头一跳,心跳加速,语气凝重地道:“轻舟身体一向虚弱,他的病痛和君后有什么关系,何况容宁时刻关心着他的健康,时常命令太医悉心治疗,朕又为何要怀疑呢?”
      “是吗?”姜战辰,冷冷一笑,反问道:“君后任命周渺照顾沈轻舟的身子,可是越是照顾,他越是病重。这又是何道理?不知皇上可曾对此产生疑问.......”
      “够了。”赵轻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是想挑拨是非么?可惜,多言无益。望你好自为之,在此度过余生,以弥补过错。”话音未落,赵轻墨便欲离去,却听闻姜战辰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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