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没》白枝覆雪

15、喜欢到底是什么？

　　“很晚了，学长晚安。”林郁扬唇，捏着冰糖的小肉爪向他挥手。
　　“晚安。”

　　“郁哥！”推开寝室门，首先入耳的一道尖锐的男声，紧接一个身影来到他跟前。
　　“郁哥，我要冰糖。”魏余委屈巴巴。
　　林郁无语：“待会放它回窝。”
　　“得令！”

　　林郁拿上衣服，慢悠悠进浴室洗澡。
　　伴随着哗哗水声的响起，蒸腾的水雾蒙住浴室的每个角落，门板的磨砂质的玻璃被染上一层朦胧，模糊不清。

　　喜欢，到底是一件怎样的事情……
　　林郁始终弄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复杂，越想弄懂越不懂。就像明明记得它是某一样东西，在寻找关于它记忆的过程中逐渐遗忘。
　　心里很清楚，记忆却模糊。让人很挣扎。

　　林郁努力回想顾烬说的喜欢的感受，试图从每个字的间隙中明白喜欢的含义。
　　同时，林郁更不明白。
　　这个问题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一直思考？

　　“郁哥，还没洗好吗？要熄灯了。”
　　贺君策的声音将林郁从思绪中拉出来，林郁关掉花洒，慢吞吞应声：“这就出来。”

　　出了浴室，林郁下意识看向桌边的猫窝，小小的一团灰白色绻缩在垫子中央，时不时会动动耳朵。
　　林郁简单擦了下头发，偷偷摸摸从抽屉中拿了一些瓶瓶罐罐，悄摸爬上床。

　　“三、二、一！熄灯！”
　　话落，灯光迅速消失，如墨浓稠的黑暗铺天盖地袭来。
　　晚寝时间，所有人默契不说话，乖乖睡觉。

　　林郁打开床上的五角星小夜灯，扭开药瓶就往嘴里倒。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蔓延，溢了出来，污染了空气。
　　他一瓶接一瓶药往嘴送，眉头都没皱一下，硬生生吞了下去。

　　七八瓶药被他堆到角落，夜灯一关，黑暗瞬间侵占他的视线。
　　林郁抱着被子，眼前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眼底透着没及时收回去的笑意。

　　林郁恍惚一下，摇摇头，那张脸从眼前消失。
　　他的半张脸陷进被子，耳尖莫名泛红。
　　他感知到脸的温度，将脸埋得更深，他好像有些明白喜欢的含义了。
　　不经意想起他，他这算脸红吗？算不算喜欢？

　　一个一个乱七八糟的问题填满他的大脑，他在心中自言自语，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郁哥，起床啦。再不起要迟到喽，今天早课有到齐宗师的课。”
　　迷朦睡梦，一道搞怪且熟悉的声音传来，特意加重“到齐宗师”这四个字。

　　林郁睁开眼，无所谓般开口：“怕什么，又不会拿我怎么样？”
　　声音听着他的话，隔着床帘说：“可是他会扣学分，你快点起床吧。”
　　林郁打了个呵欠，纤长的睫毛跟着一颤一颤，“嗯。”

　　林郁掀开被子下床，头发睡得凌乱，顶上还立了根呆毛。
　　魏余见了忍不住笑：“郁哥，你真可爱，头上还有呆毛！”
　　“笑屁！”林郁不理，越过他往卫生间走。

　　在食堂吃完早餐，魏余怕课上饿，揣了两个馒头放兜里。

　　笫一节早课下课，魏余戳戳林郁的胳膊。
　　“诶，你把冰糖带来了吗？”
　　“带了。”林郁小心的掀开外套，一只白色的小脑袋悄然冒出来。

　　“给我抱抱。欸，真可爱。”魏余逗弄它，挠它的下巴。冰糖并不反感，懒洋洋的趴在他腿上。

　　“你们在玩猫吗？”梁倩神不知鬼不觉走到桌边。
　　魏余吓一跳：“你走路没声啊。”
　　“没啊，给我抱抱。”梁倩伸手抱过，蹭蹭冰糖的脸，“好软啊。”
　　“这是郁哥的。”魏余抬手去抢，梁倩一掌拍开，“郁哥，小猫借我抱抱。”

　　“不要啊，冰糖，冰糖你回来！”魏余说着要看向林郁：“郁哥，你真无情，我还没摸够呢。”
　　林郁姿态随意，语气也随意：“随你便。”

　　第二节课上课。
　　“诶，郁哥来点儿？”魏余从兜里掏出两个馒头，弓着腰叫他。
　　林郁有些诧异：“你哪来的？”
　　“早上从食堂拿的。“魏余说：“来点儿。”

　　林郁思索几秒，伸手接过。
　　满头冒着热气和掌心接触的地方甚至有些发烫。

　　正当林郁想着要不要拿纸擦擦时，转头看见魏余已经吃了半个。
　　想了很久，林郁还是拿纸擦了几遍。
　　魏余吃完刚想说话，就见林郁正在拿纸擦馒头。

　　“不是，哥你，你……”魏余看着他手中干净得反光的馒头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林郁咬下一口馒头，甜甜的。

　　“我真服了。”魏余扶额，“你是不是嫌弃我？”

　　他怎么会这么想？
　　林郁：“没有。”

　　魏余：“那你为啥要擦一遍？”
　　没有擦一遍，是五遍。林郁心想。

　　林郁：“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你……”
　　谁家好人吃馒头前要擦一遍呀！
　　魏余扭过头，看不见就不会词穷。

　　林郁咬着馒头，心想谁把馒头揣兜里拿出来不用纸擦几遍？这不是很正常吗？

　　直到早课上完，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逢人就问，连冰糖也不放过，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主要原因是自身。

　　“哎，那好像是校草诶，好帅啊！”几个女生站在教学楼前，一脸激动的看向不远处榕树下的男生。
　　男生身形高挑，微微侧身，站得挺拔。手里牵一条狗绳，一只胖胖的煤气罐在脚边站。
　　风吹扬起的发丝，阳光照到脸上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林郁的脚粘在原地，直愣愣看着阳光下惊艳的少年。
　　“林郁，我有事找你。”
　　熟悉的如清风般悦耳的嗓音穿过空气，进入林郁的大脑。
　　顾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

　　林郁有些愣神：“什么？”
　　顾烬垂下眸，握住他的手，手指穿过他五指的间隙，贴合，十指相扣，“跟我来。”

　　被学长牵着走很久，林郁终于反应过来。
　　“学长。”
　　“嗯。”

　　林郁开口想问他找他什么事，到嘴边一下忘记了，只记得拿纸擦馒头。
　　他像刚才一样，纠结着一个问题，问：“学长，一个馒头揣兜里再出来时，用纸擦几遍，不是很正常吗？”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
　　“有的人不拘小节，有的人很在意细节。因人而异，很正常。”
　　顾烬说了一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烬不动声色的拽了拽狗绳。
　　林郁的手下意识握紧手心的东西，随意晃了两下，收回来时不小心挠到身旁人的手背，愣了两秒，双方不自然的收回手，一种微妙的氛围蔓延开。
　　林郁脸颊发烫，红晕缓缓蔓延至脖颈。

　　“林郁，你明天有课吗？”顾烬紧紧盯着前面奔跑的煤气罐的尾巴，语气暗含不安。
　　“没有。”他想一下摇头。

　　“想不想来旁听其他的专业课？”顾烬唇角挂上即将迎来胜利的惊喜。
　　反正明天在寝室呆也无聊，还不如去听听别的专业课，增加知识储量。
　　林郁点头：“可以。”

　　“明天我去你们寝室楼下面等你。”顾烬拼命压下疯狂扬起的嘴角。
　　“嗯。”林郁应声。

　　“不早了，早点休息。”学长停下脚步，眼神直直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林郁抽出手，抽不出来。他看向学长，有些无奈道：“晚安。”
　　学长很快松开手，面上显露出明显的不情不愿，轻轻点头，“晚安。”

　　怎么办，他对学长的感情让他感到迷茫。
　　林郁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忍不住想：学长会喜欢男生吗？自己对他又算不算喜欢？

　　这个想法一出来，林郁就猛地拍拍自己的脸。怎么可能，他是个直男，怎么会对男人感兴趣。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是看学长脸太多了，他是直男，纯正的直男！
　　不想了，赶紧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去和学长上课。

　　翌日。
　　手机的闹铃在枕下不断震动，林郁干脆利落的将闹铃关掉。翻身时突然想起今天要和学长一起上课。
　　他猛地坐直身子，踩着拖鞋跑进卫生间洗漱。

　　隔着阳台往下望去。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挺拔的站在榕树下，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男生抬头往上看，恰好和林郁四目相对。
　　他朝林郁笑了笑。

　　林郁换好衣服，穿上鞋，顾不得凌乱的头发，一个劲的想去见学长。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期待与一个人的会面，他说不清楚。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见他，很想。

　　“学长。”林郁在他几步之外慢下脚步。
　　顾烬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给你带了早餐。”
　　凌乱的头发显得林郁此刻呆呆的，他迟钝的伸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

　　顾烬和昨天一般牵住林郁的手，唇边挂着温和的笑，“走吧。”
　　林郁并不觉得和他牵手奇怪，仿佛习惯了似的，只是问了一句：“这样怎么吃啊？”

　　“袋子给我。”他拿过林郁的袋子，“想吃哪个拿出来就好，我帮你提着。”
　　林郁看着要多得要跑出袋子的包子，斟酌一下，拿了个肉包。

　　“这包子还有包装纸呢？”林郁疑惑。
　　平时见的包子是直接装到塑料袋的，还没见过装到包装纸里面的呢。还是每个包子外面都有一层包装纸。
　　“我特意让老板装的。”顾烬说。
　　大概是知道林郁有洁癖，每个包子都有一个包装纸装着，不会脏手。

　　林郁吃了一口，感觉味道很熟悉，不自觉道：“这味道好熟悉，是一落早餐店的吗？”
　　听到林郁的话，顾烬的眼睛瞟向一边。说道：“我挺喜欢他家的早餐，所以就买了。”
　　他不想承认，他很早打听好林郁的喜好，大早上专门爬起来，排了好久对才买到手。

　　林郁了然的点点头，对顾烬的话没有一点怀疑。纯粹的以为他和学长的喜好是一样的。
　　学长也喜欢那家早餐店啊，林郁心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