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三花菇

9、初见端倪

　　吃过饭，林铮率先把沈橙意的手腕攥进手心，带着少年远离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离开餐厅。

　　“林先生，我们不等林小姐吗？”沈橙意回头看了眼追出来的林暖，有些担心她穿着高跟鞋跑这么快会不会摔倒。

　　林铮将人推上副驾，快步走到主驾驶位，打火锁车门一气呵成，摇下一点车窗给沈橙意透气，提醒他扣好安全带后，一脚油门驶离。

　　追上来的林暖吃了一嘴的车尾气，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去的车屁股，“呵”一声甩着包，转身自己去逛街。

　　“呵呵，老男人，祝你在追人的路上山路十八弯！”林暖一撩头发，恢复往日沉静精英的模样，“老娘自己去逛街，叫小齐一起，让你损失三倍工资！”

　　沈橙意上车之后再也没看到林暖的身影，还是有些担心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于是再次开口询问，“林先生，真的没关系吗？”

　　“嗯，她不喜欢大自然，这样的活动一般都不带她！”林铮说得煞有其事，一本正经。

　　沈橙意真的信了，“那就好，不然去丢下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多不好！”

　　丢下女孩子独自回家的林铮：……

　　榛子林的主人在得到有人想要付费进林子采榛子时露出惊讶的表情，要知道，没人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更何况出钱自己采摘榛子，去买现成的不好吗？

　　但两位东方面孔的帅哥一再要求，他还是为钱心动，只给他们说拿了工具后消失在林子里。

　　“噢，你们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出来，林子有点大，天黑了容易找不到路！”农场主做好嘱咐后麻溜的滚蛋，给两人留下空间。

　　沈橙意拿着长夹子脑袋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农场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转头看向林铮，林铮眼神清澈表情纯真，好似没懂。

　　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想采个榛子，增进一下感情来着。

　　“走吧，趁着天色早我们走里面一点！！”林铮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采摘器，把袋子塞他手里。

　　软乎乎的，和毛绒玩具的手感很像。

　　小朋友拿袋子等着袋子装满就好。

　　正午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影，落在少年柔软的发顶，斑斑点点撒在衣服上，他忽然抬起头，那两只琥珀色的眼眸被照得愈发透亮，指着头顶那颗榛子：“林先生快看，好大一颗！”

　　林铮停下脚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颗深棕色圆溜溜的榛子挂在树枝上，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鸟儿，对着那颗榛子就是突突一阵啄，细细的树枝在它的摧残下不堪重负，“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捡漏了捡漏了！”沈橙意视线追随着那颗榛子，看见它咕噜噜滚进落叶里，蹲下身子将它捡起，放在手心给林铮看。

　　“林先生，送给你！”

　　林铮将那颗榛子收下，很是珍重，仔细擦了擦揣进衣兜，“谢谢，我很喜欢。”

　　沈橙意咧嘴笑着，开始围着榛子树转，他只要大的，但再大的榛子都没有他给林铮的那颗大，他很得意，背着手去捡落在口袋外面的榛子。

　　林铮跟在他身后，走哪儿跟哪儿，活脱脱一根大尾巴。

　　“林铮林铮，那一颗！”沈橙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改变了对林铮的称呼，他自己或许还没意识到，沉浸在看到大榛子的喜悦中。

　　林铮抬头，那颗榛子长得不高，一伸手就能把榛子摘下来。

　　他一抬手，将那颗榛子摘下，亲手送进少年拉得大大的口袋里，往里看一眼，收获颇丰呢。

　　“累不累，休息一下吗？”林铮看见他额头上的汗珠，拿出纸巾，慢慢拆了一张，轻轻擦去。

　　沈橙意身子一僵，看着榛子的眼睛眨了眨，不太自然。

　　“啊，抱歉！”林铮将纸巾放进衣兜里，指尖还残存着少年的体温，湿润的。

　　沈橙意红着耳朵往后退了一步，“没，没关系的，林先生。”

　　又变回林先生了。

　　林铮有些遗憾，他还想听沈橙意喊他的名字，清亮的嗓音喊他名字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喊得人心里痒痒的，像是在被羽毛搔弄。

　　于是他问，“为什么不叫我林铮了？”

　　“那，那个，林先生显得尊敬一点的！”少年被问倒了，扒拉叶子的手一顿，咽了咽口水，实话脱口而出。

　　“可是，朋友之间好像不用这么尊敬，你没把我当成朋友吗……”话里话外都是止不住的失落，林铮眼眸微垂，嘴角轻轻抿着，眉头微皱，一副颓丧的表情。

　　沈橙意一看，当即放下手里的榛子，起身向他解释：“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朋友吗？”林铮更是失落，好像有一天实质性的尾巴耷拉下去，手里的采摘器一端落在地上，泛着银质的寒光。

　　“是朋友，是的！”沈橙意见他这么在意这件事，连忙给自己找补，“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那你为什么不喊我的名字……”林铮抬眼看了他一下，尾巴尖儿晃了晃。

　　沈橙意一听这，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你也没有喊我的名字啊！”

　　声音虽然小，但林铮听得很清楚。

　　“阿诺，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林铮行动迅速，在听到那的一瞬间就做出反应，喊着他极亲人之人才能喊的小名。

　　他抓着少年的手腕轻轻晃着，“阿诺，以后喊我林铮好不好，就喊我的名字，这样才算朋友的~”

　　阿诺两个字被他咬得黏黏糊糊的，像是一团糯米糍，在口腔里化不开，拖着长长的尾音，听得少年浑身一颤，双颊迅速爬上绯色，热得快要头顶冒烟。

　　“你，你不许叫我阿诺！”少年抓着口袋边缘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扭过头不敢看他，“我叫你林铮就是了……”

　　他甚至没敢深究林铮为何会知晓他的小名，拖着口袋先一步离开，往更深处走去。

　　小朋友害羞了。

　　林铮轻笑一声，恢复平日里那副端庄模样，好似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是假的，一场幻境。

　　过了一会儿，林铮满手个儿大饱满的榛子，冲躲在树林里还在害羞的沈橙意喊道：“阿诺，我手里的榛子握不住了！”

　　！！！

　　不是说了不准叫他阿诺嘛！

　　那两个黏黏糊糊的字在他耳朵里滚了两圈儿，黏走了平时的处变不惊，叫他慌张下左脚绊右脚，跟着袋子一齐撞在树上。

　　树叶唰啦啦的响了一阵儿，林铮见他久久不应声怕出意外，向这边走来，边走边问，“阿诺，出什么事了吗？”

　　沈橙意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慌忙站起身，拍掉落在身上的树叶，走出去把口袋牵好，“没，没有，你放进来吧。”

　　“真的吗，衣服怎么脏了？”林铮抬手拍去他肩上棕色的粉末，是树皮上的，不会是撞树上去了吧！

　　沈橙意摇头，他才不会说自己犯蠢撞树上的事，多羞耻啊！

　　“没事的，去那边看看吧，那边还没去过！”沈橙意岔开话题，指着旁边生长更茂密的一片，一边嘟嘟囔囔念叨那边的榛子肯定大，一边抬腿就走，好似背后有鬼在追。

　　林铮丝毫不在意他短暂的疏离，跟上去继续跟在他屁股后面摘榛子，时不时还喊两声“阿诺”，像是喊上瘾了一样。

　　沈橙意从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后面听见了也只是稍微红一下脸颊然后岔开话题，在无形之中默许了林铮叫他小名这件事。

　　真是的，怎么会这样！

　　沈橙意微红着脸颊伸手摘下一颗榛子，突然有些好奇生榛子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于是在衣摆上擦了擦，送进嘴里“咔擦”一声。

　　牙好酸！

　　沈橙意表情逐渐扭曲，壳怎么这么硬！

　　好在是他牙齿更胜一筹，赢下这场硬碰硬的战斗。

　　“牙没事吧，我看看！”林铮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连转身看过来，见他生磕榛子有些哭笑不得，凑近了捏着他的下巴去看牙。

　　沈橙意张着嘴，被迫抬起头仰视林铮，漂亮的牙齿一颗颗排列整齐，泛着瓷白的光，红润的舌尖抵着刚才磕榛子的牙，湿莹莹水光光的，看得人心思早已不在牙上。

　　“肿么样，有裂开吗？”沈橙意不舒服地皱眉，把自己从林铮手里解救出来，捂着酸疼的那边脸，含糊不清的询问。

　　林铮回过神来，第一次产生落荒而逃的感觉，“没有，很好，下次别用牙磕了！”

　　说完，他抬手继续摘榛子，难得没有再说什么。

　　沈橙意看着他躲闪的背影，舌尖抵着颊边软肉，在齿间滑弄，试图减轻牙齿的不适感，消化刚才被抬下巴的激动。

　　可以说，他就是故意的。

　　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男性会放任拥有绝对威胁力的男人抬起自己的下巴，除非是自愿的。

　　这片榛子林真的很大，两人从下午一直摘到傍晚，途中遇见了偷榛子的小松鼠，鬼鬼祟祟的花栗鼠，还有警惕的野兔。

　　口袋被装得满满的，从最开始一个人拎到，后面两人一起用劲儿，最终赶在太阳落山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