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海折花蝶》豚踢兔h

138、第一百三十七章：你耍我

　　第二天放学铃一响，纪礼择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朱星澜往家里走，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期待。朱星澜被他拽着，一路无语地被拖进了纪家。刚踏进客厅，纪礼择就随手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冲着朱星澜摆摆手：“你就在这儿呆着啊，我走了。”
　　说完，他直接往楼上跑，脚步急促，没过几秒人影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朱星澜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楼梯方向，叹了口气。这个家伙，真是不懂珍惜。
　　他百无聊赖地转头打量起四周，纪家的装潢依旧是那么奢华大气，每一处都透着精致与讲究。落地窗映着暖橙色的夕阳，光影交错之间，客厅中央那架黑色三角钢琴显得格外瞩目，琴盖微微敞开，似乎在等待着人去弹奏。朱星澜盯着看了一会儿，正要靠近些，突然——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朱星澜愣了一下，警觉地回过头，就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衬衫与西裤，眉眼清冷，气质沉稳，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
　　“你是……？”朱星澜眨了眨眼，心里隐隐猜到了答案。
　　“沈亦峥。”对方语调平缓，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眼神落在朱星澜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家教。”
　　朱星澜有些慌乱，看到沈亦峥站在门口，心跳加速，手忙脚乱地从茶几上拿起茶杯递了过去。记得纪礼择跟他说过，待会儿家教来，水是放在茶杯里给老师泡的。可是他手一抖，茶杯却因为紧张而差点从手里滑落。
　　他的手在颤抖，似乎什么都拿不稳，杯子微微倾斜，滚烫的茶水顺着杯口洒了出来，热气腾腾的茶水顺着他的手腕流了下去。朱星澜顿时吃痛，眉头一紧，不由得将手从茶杯上移开，迅速将烫到的地方捂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微一白。
　　沈亦峥的目光一沉，注意到了朱星澜的反应。他没有多说话，快速地走过来，伸手想要查看朱星澜的手。朱星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嘴巴，不敢让沈亦峥靠得太近。
　　但是沈亦峥的动作却很迅速，几乎在一瞬间就已经凑到了他身边，低头检查着他红肿的手腕。朱星澜的脸瞬间有些发烫，眼前是沈亦峥那冷静而专注的神情，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心脏砰砰跳动。
　　沈亦峥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冷静：“小心点，别再烫着了。”他语气平淡，却不由自主地靠得更近，手指轻轻地触碰到朱星澜的手腕，感受到他的皮肤微微发热。朱星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臂不敢动弹，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朱星澜抬头看了看沈亦峥。
　　沈亦峥看上去大约二十岁上下，身高大约一米八多一点，体型修长但不显得过于瘦弱，给人一种挺拔的感觉。他的五官线条分明，眉毛浓黑，眼睛深邃而锐利，带着一丝冷峻的气质，仿佛能够透视人心。鼻梁挺直，唇线清晰，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冷笑，让人感觉既难以接近又不容忽视。他的发型是简单的黑色短发，稍微有些凌乱。
　　沈亦峥看着朱星澜的手没有严重烫伤，眉头微微一挑，心想着这孩子倒是挺坚强，居然没喊一声痛。于是，他轻轻松了口气，拿起旁边的纸巾递给朱星澜，简单地擦拭了下手上的茶渍，随即开始了钢琴教学。
　　他温声说道：“既然你想学钢琴，那我们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吧。首先是指法，掌握了基本指法，才能弹得更自如。”他慢慢地引导朱星澜坐到钢琴前，站在一旁观察着朱星澜的姿势。
　　朱星澜心中有些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接触钢琴，虽然他早就有些基础，但毕竟不如纪礼择那样有经验。看着沈亦峥站在自己身边，虽然他没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专注和认真。朱星澜不由得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
　　沈亦峥的声音轻轻传来：“钢琴的每一根琴弦都有它的意义，不是简单的按下去而已。你需要感受它们之间的联系和流动。”
　　朱星澜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决定按照沈亦峥的引导做。沈亦峥温和地指点着他的手指，示范如何放松手指，避免过度紧绷。
　　朱星澜慢慢地试着弹了几下，他没想到自己刚接触的钢琴竟能发出这样动听的音符。虽然音符简单，但那种逐渐熟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有些激动。沈亦峥看着朱星澜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满意：“不错，放松些，继续练习。”
　　朱星澜低头，继续尝试着，感受到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的奇妙。他心里默默下定决心，这次学钢琴，或许会成为他打发时光的一部分，也许能让自己更加清楚自己的方向。
　　一节课结束后，沈亦峥收起了钢琴谱，望向朱星澜，眼中带着一丝好奇：“你不是纪礼择吧？”
　　朱星澜一愣，赶紧反驳：“老师，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纪礼择”
　　沈亦峥笑了笑，眼里似乎带着些许聪明的光：“谁不知道纪家小少爷从来不喜欢练琴，怎么可能像你一样投入？况且他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不用担心，放松点，我不是很在意教谁，没关系的。”
　　朱星澜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笑：“谢谢，谢谢理解。我其实是柳家养子，朱星澜。”他强装镇定，心里却一阵紧张。
　　沈亦峥微微点头，似乎有些记忆浮现：“哦，听说过。”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朱星澜看着沈亦峥离开，整个人陷入了混乱。脑海里瞬间闪过沈亦峥的话语，他意识到自己完全被纪礼择给耍了。无论是沈亦峥的笑容，还是他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都让朱星澜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心头一阵火起，忍不住大喊：“纪礼择，你耍我！”
　　这一声大喊几乎能震破整栋楼，纪礼择在楼上听见，立刻慌乱地从楼梯口冲了下来，几乎是跑着下来的。看到朱星澜怒气冲冲地站在那儿，他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朱星澜抬手指向刚才沈亦峥离开的方向，愤怒地说：“你都跟沈亦峥说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伪装？”
　　纪礼择愣了一下，嘻嘻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朱星澜面前，语气轻柔而温和：“我没想到沈亦峥这么快就发现了，我就想玩玩而已嘛，别生气了。”
　　朱星澜依然冷着脸，眼中有些不耐烦，明显感觉到纪礼择在哄他，他有些不甘心地低声说：“行吧，今晚见。”他说这句话时，语气虽然带着不满，但眼神已经有了松动。
　　他轻轻笑了笑，“好，我请你吃好吃的，补偿你好不好？”
　　朱星澜看着纪礼择突然有种莫名害羞然后扭过头随意点头附和。
　　朱星澜和纪礼择吃完饭后又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顺便买了点零食。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纪礼择还拿着手机偷拍了几张朱星澜低头挑零食的照片，乐呵呵地给他看。朱星澜抢过手机要删，纪礼择却死死护住，一边笑着躲开，一边嚷嚷着“这可是难得的珍藏！”两人一路闹着回去，等反应过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等朱星澜回到家，屋子里一片安静，客厅的灯没有开，只亮着沙发旁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灯光投射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朱星澜没多想，伸手去按开主灯，等白炽灯瞬间照亮整个屋子，他才猛然察觉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柳湛然靠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眉眼间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朱星澜心里猛地一跳，手下意识地缩了缩，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哥哥？”
　　“去哪儿了？”柳湛然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但朱星澜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冷意。
　　他微微别过头，装作随意地甩了甩手里的袋子：“去纪礼择家玩了。”
　　柳湛然眯了眯眼，视线落在他手上的零食袋上，声音低了一些：“玩到这么晚？”
　　朱星澜心虚地拎了拎袋子，低头盯着鞋尖，语气有些敷衍：“买点东西，忘记时间了。”
　　柳湛然没说话，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权衡着什么。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朱星澜有点不自在，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回房间，柳湛然终于开口，语气淡淡：“赶紧放下书包去洗澡洗漱，早点睡觉。”
　　朱星澜悄悄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把书包随手扔到沙发上，转身就往浴室走去。他的手刚碰到浴室门把手，背后就传来柳湛然低沉的声音：“以后别这么晚回来。”
　　朱星澜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柳湛然仍旧坐在沙发上，目光沉静地望着他。朱星澜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点别扭，像是心底某个地方被轻轻碰了一下。他撇撇嘴，没吭声，推开门进了浴室。
　　朱星澜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水汽蒸腾，镜面有些模糊，但他依旧清楚地看到那道从肩膀延伸下来的疤痕。手指轻轻触碰上去，疤痕的触感有些粗糙，朱星澜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真丑……”他低声自语，心里一阵不舒服。虽然这道疤已陪伴了他很久，但每次看到，总会有种被遗弃的感觉，仿佛是无可抹去的污点。
　　他抬手抹去眼角不知何时悄然滑落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拿起沐浴露开始洗澡。
　　朱星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却飘回了很久以前。孤儿院的日子浮现在脑海里，冬天的被褥总是薄得可怜，床板硬邦邦的，翻个身都会硌得生疼。夜里总能听见其他孩子的哭声，有时候是饿的，有时候是冷的，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鼻子有点发酸，连忙转过身把自己整个裹进了柔软的被窝里。被子的触感太过温暖，甚至让他有些恍惚，仿佛不真实一样。这样的温度，他以前哪敢奢望。朱星澜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闷闷地哭了起来。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了。门轴发出的轻微声响让他一瞬间僵住，眼泪也仿佛被惊吓得停了下来。他连忙屏住呼吸，扭头看过去，就见柳湛然径直走进来，然后熟练地爬上了他的床。
　　“你干什么？”朱星澜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像是受了委屈的猫。
　　柳湛然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把他揽进怀里，掌心贴着他的背脊，缓缓收紧了力道。朱星澜愣住了，鼻尖蹭到对方睡衣上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莫名有点安心，却又有些局促。
　　柳湛然低声道：“睡觉吧。我在房间都听到你咳嗽的声音，不舒服吗？”
　　朱星澜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没敢抬头看柳湛然。他不知道柳湛然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这一刻，他不想推开。
　　朱星澜被柳湛然抱在怀里，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带着点淡淡的安心感。他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鼻子有点堵，眼角还带着点湿意。柳湛然却已经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小动物。
　　“别哭了，睡吧……”柳湛然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倦意，语气也难得地温和。
　　朱星澜睁着眼，听着柳湛然这句半梦半醒间的安慰，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转过身然后把脸埋进柳湛然的肩窝，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我没哭。”
　　柳湛然像是没听清，只是下意识地搂紧了一点，掌心在他背后慢慢地拍了拍，带着点困意的呢喃：“嗯，不哭就好……”
　　朱星澜怔了一下，轻轻地眨了眨眼，眼泪却莫名又涌上来了。但这次，他没有再掉下来。
　　被窝里很暖，柳湛然的怀抱也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