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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起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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缮怀里揣着一包袱珠玉,贴着肉的还有一块宝石,整个人都飘飘然,暗道:“有了这些好东西,下山做个富家翁,谁还愿落草为寇?只是我积年攒下的细软还在床底下埋着,若是不要了,也可惜,况且还有小草儿等着我咧!横竖二娘跑了,大娘是个会喘气的死人,寨子里就没个精细人,我不说香主死了,托词香主叫我来拿东西,带了人出来,谁敢疑惑?"
他越想越美,马不停蹄的往回路走,谁知天公不作美,走到半路,只听天上一声炸雷,哗啦啦的下起雨来了!
缮抱头鼠窜,见不远处有个庙,就跑了进去,进了庙,却见地上一个四分五裂的娲皇塑像,塑像后头是一个大洞,黑乎乎的颇宽敞,缮壮着胆子进去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他嘀咕:莫非是哪个大户的粮仓?”
他想不明白,也懒得想,寻了个角落睡去了。
缮自在庙里头避风避雨,那厢木桃带着众人忙到晚上,做出许多的大弓,也绑上了牛筋,木桃试了试手,勉强点头,说:“罢了!至多射不过百步,不过也够了。”
旺儿将弓箭发给众人,又问:“明儿迎亲,去多少人?”
木桃说:“留下大娘和缈看家,其余的都去。”
旺儿迟疑说:“寨子里空荡荡,只怕生事。”
木桃冷笑:“既这么说,留你照看,大概就没事了。”
旺儿见她误会了,连声说不敢,搭讪着走开了,木桃啐了一口在地上,回了房里。过了一会,兰娘拿了晚饭过来,菜甚好,有一盘酥酥烂烂的熏鸡,一碟子油亮亮的猪头肉,一碗嫩葵菜,汤是鲜鱼汤,饭是蒸的新米饭,蓬松又喷香,除了饭菜,还有一壶蚌珠儿糯米酿的好甜酒。。
兰娘说:“你一回来,那些狗东西都怕了,我还没进厨下呢,就有人狗颠儿过来送东西!哼!先前抄家的威风哪儿去了?说起来你比汉子还强些,汉子喊破了嗓子,也不见人孝敬他呢!我跟着他,还不如吃猪食了!”
木桃皱眉,说:“你这话说的不公道,咱们妇道人家,再有本事,都是小聪明,汉子才是做大事的人呢!哪里有你小看他的!”
兰娘马屁拍在马腿上,咕嘟着嘴,不说话儿,埋头给她布菜,木桃吃了几口,问起缈来,"这小子哪儿混去了?你找了他来。"
兰娘不情不愿的去找了缈,缈走了进来,木桃见他面有菜色,笑道:“厨子死了,你怕不是要饿死了?”
原来这缈算作木桃的小厮,是厨子给做饭吃的,如今厨子被刺死,缈就挨了饿,他也不好意思主动来“伺候”木桃,就在外头捱,听了这话,他老老实实的说:“还没吃饭,一时半会也饿不死。”
木桃笑的前仰后合,叫兰娘去给他拿了碗筷,"吃吧吃吧,跟着我不能叫你吃亏"
缈一听这话精神抖擞,坐下开吃,他正是能吃的时候,不多时,猪头肉叫他吃了大半。
兰娘看不惯,指桑骂槐:“外头那些狗东西送这么点肉,够吃什么?”
缈不傻,听出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木桃看了兰娘一眼,把剩下的猪头肉扣在他碗里,空碟子给兰娘:“谁给你的,再要一碟子,你自去房里吃,省得旁人抢。”
兰娘赌气,真的就拿着碟子走了。
缈局促的要死,站起来留人:“大娘......大娘我去吧......”
兰娘头也不回,把门给甩上了,木桃拉住他的手,笑着说:“你大娘在外头吃,咱们在里头吃,有我在,你怕什么?”
缈看向木桃,只见她发髻松垂,眸光慵懒,肌肤丰润,虽不白净,却别有一番风情,他少不更事,竟是看呆了。
木桃抿嘴一笑,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碗,然后端起来,放在他嘴边,缈仿佛着了魔一般,张嘴喝了,他还不曾喝过酒,这一口就有些上头,脸儿红红的,直勾勾的看着木桃,木桃扯了扯衣襟,一双眼睛也只看着他,笑着说:“这天儿是一天比一天热了.......”
缈猛的扑了过去,抱了她往床上去,翻云覆雨,海誓山盟,不消细说。
待到云消雨歇,木桃搂着缈在怀里,说:“小郎君,你大概欢喜我吧。”
缈立刻说:“我欢喜二娘,为你死了也心甘!”
木桃点着他的嘴,说:“说这丧气话做甚?你是我贴心贴肺的人儿,明日烧香,你莫要去,守在这儿吧。”
缈忙说:“我鞍前马后的跟着二娘咧!”
木桃亲了他一口,说:“傻东西,明儿众人都走开了,咱们这儿自是不担心盗贼,只是万一香主回来了,你得马不停蹄的赶紧告诉我去,我也有个应对不是?”
缈想起香主,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酸溜溜,说:“香主燥的很,是专打妇女的班头,二娘莫要错认了定盘星儿......”
木桃说:“我办成了这件大事,这寨子里谁还大过我?他敢动我一下,我妹子能饶他?”
缈说:“那不如撇开他,咱们一心一头的过!”
木桃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说:“你呀!毛还没长齐呢!你知道什么?”
缈心里堵的慌,坐起身,不小心把床头一个瓷枕头碰到了地上,枕头咔嚓一声碎了,他一愣,连忙起身收拾,兰娘坐在外头,听这动静,想入非非,很不过耳,骂道:“歪刺骨!贼囚子!你把主子摸上手了,还不知廉耻的闹!叫外人听见怎么处?”
木桃隔着门接话儿:“他们的命都在我手里,我怕什么?小郎君,放着吧,方才累坏了你,你去把那熏鸡拿来,咱们接着吃!”
兰娘心里凉哇哇的,淌眼抹泪的回房里。
木桃听她走了,笑嘻嘻的对缈说:“你把大娘气走了,去她房里赔个不是吧。”
缈一听这话,心里越发的堵,闷着头起身穿衣,也走了出去,木桃见他不自在,不仅不恼,反而越发的得意,吃了一口熏鸡脯子肉,眯着眼睛,畅想着今后的风光......
那厢,雨姚带着众人,忙到深夜,才算完工。
献芹见她头上都冒了汗,连忙拿了水来拧帕子,给她擦干,又劝她早些睡:“万一明儿一早就较劲儿呢。”
雨姚就去窝棚里躺下,却是一时半会睡不着,她听见外头起风了,吹的树叶哗啦啦的乱响,她觉得自己的心里也闹哄哄的,索性坐起身,献芹听见动静,披了衣裳,走过来,“少主怎么了?”
雨姚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问:“明儿姐姐能活不能活?”
献芹说:“她活不活我不知道,她的汉子,她的手下要是继续活着,就有更多的人要死啦!”
雨姚想起那些冤魂,点了点头,又睡下了。
风越发的大了。
这样的狂风刮了半宿,天快亮的时候,下了一场倾盆大雨,不过这场雨并没有下太久,很快就停了,雨后的阳光映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空气格外的清新。
献芹等人陪着雨姚用了早饭,然后带着众侍卫来到雨姚面前,侍女们也集中到了一块,她静静的看着,目光掠过伐柯、陵儿、燕客、连牛.......这些人也许各怀着心思,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唯有同心同德,才能度过难关。
雨姚郑重躬身,行拜礼,众人都唬了一跳,忙不迭的回拜。
雨姚直起身子,神情肃然:“此为生死存亡之事,诸位与我同心吧!”
众人齐声称是,于是大家一齐起身,献芹叮嘱了几句,燕客说:“我等去了,少主多小心。”
然后带着侍卫们一齐走到山林里去了。
山洞里就只剩下雨姚、所有的侍女,还有连牛。
她环视了一圈,见连牛的神情都有些蔫,于是说:“你莫非觉着没了用武之地么?”
连牛只好说不敢,雨姚正色道:“所谓时势造英雄,自有大展拳脚的时候,何必拘泥一时一刻?”
一番话说的他振奋了一些,雨姚笑了笑,看向空地处。
他们精心堆的土墙已是消失不见了,少了土墙的遮掩,视线一下子就宽敞了起来,山林幽深,仿佛随时有一只野兽要扑出来,择人而噬。
雨姚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仔细的没让旁人发觉,她命连牛去山林里放哨,侍女们“依旧做自己的事儿,只是莫要出去”,自己则坐在山洞外侧,一颗一颗的吃着福瓮儿,这是霜池一早给她采来的。这些福瓮儿依旧很甜,雨姚一边吃着,一边想起过去,甜甜的福瓮儿似乎有些酸苦了。
不过她还是一颗一颗的都吃完了,然后静静的等待。
等待一场婚礼,也等待一场葬礼。
那厢,木桃赶早起来,她也听见风雨声了,见外头的山路泥泞的很,皱眉骂道:“贼老天,不作美!”
兰娘端着早饭走了进来,听见这句话,冷笑:“狐狸精要进门,老天也替我哭一场!”
木桃皱眉,冷笑着反唇相讥:“大娘慌什么,凭她什么人,也不如你明媒正娶的,咱们都是拾来的歧路人儿,哪里就成了狐狸精了?正经九尾狐跟着你汉子出去快活咧!”
兰娘捂着脸哭哭啼啼:“你如今续上新人了!该挤兑我了!”
木桃不耐烦:“行了行了!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说罢,端起碗就吃饭,边吃边寻思“汉子回来还要她帮着说些好话儿,倒是哄一哄她也好。”
她吃了饭,说:“今儿也算是烧香了,你身子单弱,和那小子一齐留在寨子里做个伴儿吧,昨儿晚上,人家还给你做了药呢!”说罢,拿了一罐子开窍丹递给她。
木桃不说则已,一说“那小子”就勾起兰娘的滔天酸火,她跳起来骂道:“那奴才秧子脏手脏脚,茅厕里的屎汤子也比他干净些!我又不是没药吃,稀罕他呢!”说罢,气鼓鼓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