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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反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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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桃被她这一番抢白,心里也冒了火,把药罐子随手扔出窗子,换了一身喜庆衣裳,就往厅堂里去了。众喽啰早已等候多时,见她穿的亮眼,都挤眉弄眼,笑嘻嘻的奉承:“二娘好风采,不怕把新娘子给比下去了?”
木桃笑骂了几句,命众人出发。
旺儿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说:“外头路滑,不如等到下午?正好晚上过礼,天子也是这家法。”
木桃唯恐香主半路回来,哪里愿意等的,骂旺儿:“你这畏畏缩缩满脑子算盘的畜牲!纳妾还讲什么家法?不趁早抬了来,等汉子辛苦回来,又跑一趟么?”劈头盖脸骂的旺儿不敢作声。
于是众人就这么出去了,外头摆着那陈年肩舆,因为年代久远,上头的红色伞顶已是褪色泛白,这让肩舆看上去不像迎亲的與,倒像送葬的车。
不过木桃浑然不在意,一声令下,众喽啰扛着肩舆,嘻嘻哈哈的往外走,还有几个喽啰不知从哪儿找到几个破埙,潦潦草草的吹,一行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往山洞去了。
天不亮时那一场雨下的大,一路上果然泥泞非常,木桃带着众喽啰一脚深一脚浅,走了一阵子都觉得辛苦,抬與的勾着腰,吹埙的也没了气儿,可又不能退的,只好跟着走,走了小半日,终于远远的能瞧见那小溪了,木桃振奋精神,命众喽啰“都精神点!”
于是抬與的又抖了起来,吹埙的呜呜咽咽,不知是什么调儿,他们这样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在树上观望的连牛,他连忙报信儿去了。
木桃等人浑然不觉,又快步走了几百米,就到了地方,她远远的瞧见那山洞里有人影绰绰,正是:
琅嬛洞府,悠然人家,溪水蜿蜒竹篱笆,不见垣墙,君莫牵挂,一处倾颓一处发,老桂婆娑欲生花,吴刚来时,是奴家的造化;忆往昔呀,患难佳话,怎料今日刀对甲,箭对疮疤,苦心念她,当年携手数蒹葭,何必重逢绿林下,一朝剑拔,还道金兰不假!
木桃见墙没了,心里就警铃大作,不过犹不死心,带着人如原先一般的涉水过溪,就在空地边上停下脚步。
雨姚此时正与献芹她们坐在地上闲话,适时的抬起头,看向他们。见他们的人数至多三四十,她心里越发的有底了,带着人站起身,脸上绽出如花笑靥,仿佛没瞧见那些“迎亲”的喽啰,远远的只给木桃招呼:“啊呀!姐姐来了,有失远迎!”
木桃也笑道:“妹子这儿的墙怎么没了?乍一眼,我还以为走错了地儿呢!”
雨姚说:“半夜有耗子咬墙,呜呜咽咽吵闹的很,我不耐烦,叫他们把墙推了!”
这话里有话的太明显,木桃听出意思,脸上的笑冷了些,强撑着和颜悦色说:“妹子莫要小瞧耗子,若是咬在人身上,一口一块肉下来,热突突的冒血,你吓也要吓死了。”
雨姚笑嘻嘻的说:“我又不是没见过血,哪里就吓死了?”
木桃被怼了这一句,反而镇静了许多,因见山洞里头都是女眷,心里就有了疑心,笑问:“你这儿人怎的少了许多?”
雨姚慢条斯理的说:“男子汉下山去寻猫儿,捉耗子。”
木桃心里一惊,心知有埋伏,雨姚定定的看着她的脸,指望她带着人知难而退,她与燕客谋划之时就叮嘱过,若是木桃带人折返,燕客等人就会在山林中埋伏截杀,“除了她,其余的一个不留”。
然而,木桃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那些壮汉必定躲在窝棚里,库房里只怕也有,等着偷袭我呢!”想到这里,她的心越发的硬了,生出一条歹毒的计谋:“我手里现成的把柄,先敲敲边鼓,若不依我,我就把她的老底揭开,乱了他们的阵脚!”
她打定了主意,高声叫道:“妹子!闲话休提,我来迎你回寨子做姊妹,你快快把妆奁收拾了,随我去吧!”
雨姚见她一意孤行,心中无奈,说:“这话说来没意思,我何时答应与你回寨子?我又不是没个奔头,待到天下太平,我就要走了!”
木桃笑了两声,说:“你家大娘要是知道你的老底,她能饶你?还不如随我回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来年你有造化,生个一儿半女,就与我比肩啦!”
雨姚听了那句“老底”,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心也冷硬了起来,冷笑道:“啊呀,我的糊涂姐姐,与你比肩又有什么好,熬了这些年,还是个妾!”
木桃勃然大怒,脸上却是笑的灿烂,扭头对一旁的喽啰说:“你们瞧!这蹄子翻脸不认人啦!”说罢,她变了脸色,瞪着雨姚,叫道:“啊呀!你有脸拿话儿戳我的心窝儿呢!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她说这话,献芹等人都变了脸色,知道后头没好儿,可陵儿等人都来了劲儿,面上若无其事,却是竖起耳朵听的仔细,
雨姚不慌不忙,说:“我怎么爬上来的,连我自己都忘了,姐姐你记性好,帮我想一想!”
木桃见她不怕,觉得她强撑着镇定,于是怪叫:“这话儿硬气,可惜人不硬气!你是皮贩子的暖床丫头,正经妾还算不上呢!你汉子拿你辞旧迎新做买卖,你床上过了多少人,你自己都记不得了吧?”
这话一出,除了雨姚,山洞众人的神情都变了,不远处埋伏的燕客连牛等人也听见了一言半语,燕客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眼神凌冽,他身后挨着的正是伐柯,见他这眼神,立刻一缩头,不敢对视,其余众侍卫也都立刻收敛了神情,专心埋伏。
霜池年轻,沉不住气,指着木桃叫骂:“你这满嘴喷蛆的!我们少主好心收留你!你!你这样祸害她!”
木桃哈哈大笑:“姐姐儿!你们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儿?你家主子原先好贤良,山上救了个皮贩子,没过礼就与人家滚到床上去了,人家玩腻了,就叫她陪客人做耍子,客人喜欢了,这买卖不就成了么?”
霜池听了,气的简直要蹦起来,雨姚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和颜悦色说:“想来‘验货’的时候姐姐在床底下听着呢?我竟不知道姐姐还有这等好本事?你家那狐狸精与汉子耍的时候,姐姐也听的一清二楚吧,我为姐姐难过。”
木桃听了这话,就想起自己被香主一脚踹出房门的情景,一点红从耳后起,须臾整个面皮都紫涨了起来,骂道:“你半斤鸭子八两嘴-----光长了一张嘴了!你也不想想,你汉子叫你克死了,你家大娘等着卖了你换钱呢,你凳子折了靠背-----没了倚仗了!到时候你又描眉画眼,挨着门儿等恩客,老粉头卖笑-----熟门熟路了!”
这样的话儿,漫说侍女们了,连侍卫都没听过,一时间都听的一愣一愣的,雨姚笑的前仰后合,对霜池说:“你心里记一记,将来咱们与人犯口舌,这些都是好话儿能用上呢!”
霜池大叫:“这话说的像放屁!我不学她!”
那厢,木桃见雨姚还有心思谈笑风生,自己倒是先“乱了阵脚”,立刻就镇定了心思,脸上的笑又起来了,说:“这有什么难过的,我汉子又没死,啊呀!对了!你都死了两个汉子啦!啧啧,那皮贩子遭你暗算,死的好惨,你那贵人夫君莫不是也叫你摆布死了?”
众侍女听了这话,脸色越发的变了,特别是原来陵儿等人听过木桃之前的话儿:“你自己当年摆布死了亲夫”,心里越发的犯了嘀咕。而埋伏的众侍卫虽面不改色,却也越发的听的仔细了。
献芹她们察言观色,见众人神情变化,心里都有些着急。
雨姚依旧一副从容模样,笑着说:“姐姐想哪儿去了,我夫君是战死的!临死前,他特特命人送我一盒妆奁,还让侍卫侍女护着我去寻大娘,他还传话儿给我呢,说这一生对我不住,来生要与我做正头夫妻,一辈子只要我一人,恩爱一辈子,纵然天子的女儿要给他当妾,他也不要......”
木桃听了这话,信以为真,想起自己那倒霉老公,越发的妒火中烧,暗道:“这蹄子下贱又忘恩!迎回去也是惹气的孽障生祸的鬼!倒不如了结了她,得了妆奁,那些汉子能降伏就降伏,降伏不了,一齐杀了,有了钱,哪里没有入伙的好汉?”
她打定了主意,冷笑着高声说:“啊呀,这话儿真动听,我妹夫这般情深义重,你有脸不下去陪他么?”说罢,扬了扬手,高声说:“竹箭!”
众喽啰本来听她们吵架听的津津有味,冷不防得了命令,立刻拿了弓搭竹箭,指着山洞里的众人。
雨姚做出慌乱的神情,“啊呀!这如何使得?”她拉着献芹躲到窝棚里去了,其他的侍女也按照之前排练的,往窝棚里钻。
木桃见一多半窝棚进了人了,暗自思量:“这窝棚里也站不下几个人,她们能进去,里头必定是空的!既如此,那些男子汉躲在哪儿?”
她心里就疑惑剩下的窝棚和库房,可又觉得地方不够那许多人呆着,莫非.......正是疑神疑鬼的时候,雨姚在窝棚里大喊大叫:“燕哥哥!快快现身来救!”
木桃一惊,便知道剩下的人在山林里埋伏着呢!她立刻命几个弓箭手箭指着周遭:“一有动静就放箭!”
不过周遭静悄悄的,一点儿变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