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第 72 章 ...
-
澈然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伤脑筋的事情。
楠姐迟迟没选新班长,于是开始压榨数学课代表澈然,让他给出一个元旦节目的方案,括弧,ban掉合唱,括弧完毕。
澈然想了几天,想到找几人去演小品,或者逼迫贺知和殷文柯上去讲相声,甚至瞄上了何圆圆——他试图劝说文艺委员挑几个人上去表演模特走秀。
当然,被何圆圆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在他的脑细胞全部死掉前,贺知终于奉上了个好主意:集体诗朗诵。
垂死病中惊坐起,多么棒的方案啊,诗朗诵简直毫无技巧,只需要嗓门大就好了——理工直男澈然如是想到。
楠姐对于这个方案也很满意,找了几篇积极向上的朗诵诗稿,挑出了一篇平仄音好读不拗口的,打印出来下发给七班学生。
楠姐在班内召集领诵选手,鼓励大家积极踊跃报名——当然没人报。
一个新进七班的女孩儿学过播音主持,知黎看到班主任实在可怜,终于勇挑大梁,担起女领诵的位置。
那么就只缺一位男领诵了。
楠姐一个个听男生朗读课文,实际上所有男生的水平大差不差。
张楠决定采用公平的办法:抽签。
某位霉运缠身的先生觉得非常不对劲。
最终,贺知抽到了签筒里面唯一一根红色的,身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其余男生开始欢呼起来:“哇哦!幸好不是自己!”
贺知额头上冒出了如有实质的三根黑线。
于白沙忍着笑,宽慰道:“好歹只是领诵,没有让你领唱,你还是知足吧。”
贺知了无生趣地撩起一只眼皮:“有什么区别吗?你以为唱歌难听的人朗诵能有多好听吗?”
澈然讶异:“这个时候你倒是承认你唱歌难听了。”
贺知:“这个时候你能不能把你的嘴闭上。”
接下来划分段落、筹备朗诵的背景音就变得尤为轻松了,他们排练过几次,居然还像模像样的。
等到演出前夕,需要租赁服装时,楠姐想找两个学生去租服装。以往都是陈越宇当苦力,何圆圆负责挑选,这回当然不能只让一个小女孩去抗大小包回来。
澈然想了想:“老师,朗诵就租白衬衫黑裤子吗?”
张楠予以肯定。
澈然:“那不然我和于白沙去租服装吧,不用让女生跑来跑去了。”
他说得有道理,于白沙心知肚明,他看了一眼何圆圆那边,女孩儿生理期痛得很严重,正半死不活地白着一张脸趴在桌子上。
楠姐觉得在理,反正白衬衫也不会错到哪里去,于是首肯了,给澈然和于白沙开了假条出去。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他们踩在一大片灿烂的阳光上,看起来好明媚。实际上这是明显的假象,风没有太阳那么柔煦明媚,冷冷地吹着他们走去地铁。
服装市场需要转线,从五号线转到一号线,车厢里人影稀疏,澈然紧紧地、隐秘地扣着于白沙的手,
他们找到何圆圆给的地址,和老板娘拉扯一番,两人努力砍了价,交押金,收好发票,扛着两大包衣服回学校了。
他们扛着两大包走在路上,活像“在生活的暴风雨中艰难前行”的表情包,胳膊简直脱离了中枢神经的掌控,走到最后,全凭意志迈腿前进。
明天就是元旦了,他们抵达校门口,准备将东西扛回教室——教学楼没电梯,搬到校门已经给他们累死了,现在一步都走不动。
于白沙临时把贺知和眉毛哥摇下来,恰好碰见陈越宇摸来超市买零食,于是毫不客气地使唤起陈越宇搬东西。
陈越宇乐呵呵地伸出援手。
于白沙已经要累瘫了:“天,运回来这衣服也太累了,你们之前怎么拿回来的?”
他踩在教学楼脚下的一处亭台,里边有几块凸起的大理石,于白沙就躺在这上边,双脚毫无力气地悬空了,任由大片的光扎在他的脸上。
澈然躺在他的身边,看脸色便知这人不想说话。
陈越宇质疑:“你们不会坐地铁扛回来的吧?”
于白沙安详得如同一只死鱼:“是啊,过安检累死我们了。”
陈越宇:“……为什么不打车啊,可以报销的。”
于白沙:“?”
于白沙:“你说什么。”
贺知也三两步下楼来了,远远看见澈然和于白沙躺尸一样睡在大理石上,咂舌道:“不会吧。”
他溜溜达达地过来了,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澈然的呼吸:“还活着吗?”
澈然想踢他一脚,贺知敏捷地躲开了。
他们将于白沙和澈然留在原地休息,先把衣服搬回七班。
这里就只剩下两个傻里傻气的倒霉蛋了。
于白沙发出毫无灵魂的呐喊:“为什么我们一点都没想到打车回来?”
澈然侧过身子,光线扎了他的眼睛,要他不得不抬手挡在脸前,顺着缝隙注视于白沙的面庞:他的脸颊被晒得泛红,胸膛轻细地起伏着,讲话的腔调失去力气,软绵绵羔羊一样。
澈然忍不住笑了,他弯起眼睛:“知道了,下次我带你打车。”
于白沙声音毫无起伏:“有点晚,胳膊已经废了。”
预备铃已经响起来了,四下无人,教学楼下一片静谧,眼见到夕阳有隐入地平线的趋势,茆花色的云朵软软贴在澄澈的天空上,这个时间望向天空,能够最大限度捕捉到色彩的变幻。
远处的云朵是胡粉色,从视线的边界弥漫向中央,枯野的色泽从红色的夕阳中融化了,云朵是最完美的着色剂,深深浅浅交相辉映。
澈然坐起来,一只腿耷拉在石头下,另一只腿盘起来,他从一片眩目的光线中看向于白沙。
这里没有人经过。
澈然轻轻地亲了于白沙的嘴角。
他笑意盈盈:“现在好点了吗,男朋友。”
于白沙顶着一颗赤色的脑袋,乱七八糟地撑起身。是因为太阳晒着,这里才不显冷,可是一阵风吹过去,吹得身边的海桐和南天竹摇摇晃晃——校领导的心肝骨肉。
树叶沙沙作响,这声音织成了天罗地网,将两人罩在其中,只让他们安静又绵长地注视着对方。
于白沙稍稍向前探头,头发茸茸地蹭在澈然的脸颊处,嘴唇贴到他的脖颈——于白沙忽然张嘴咬了一口。
所以两人都没听见,不远处有一声慌乱的、小树枝被踩折的声音。
-
贺知好心组织了合唱服装的发放,累得满头大汗,才见澈然和于白沙这两位姗姗来迟。
鉴于二人的特殊关系,贺知咬咬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换做以往他早开始没轻没重地挤兑去了,现在好啦,这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
贺知开玩笑都要挑拣着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憋屈得要命。
他们一齐回家时,贺知四下望望,做贼似的对另外两人勾勾手指:“哎,其实我早就替你们琢磨一个事儿了。”
于白沙:“啊?”
贺知犹犹豫豫:“你们这……你们……你们在一起……你们……”
澈然的耐心消失得很快:“你嘴巴打结了吗?”
贺知:“哎其实我就想说,你们真得小心点啊……你们还没有出柜的打算吧?……这事儿要让老师或者阿姨知道了,也够你们喝一壶了。”
于白沙有些心虚:“我们会小心的。”
贺知又乱琢磨道:“要我说,杨阿姨的开明度还行,澈叔叔就不行了——要让澈然你爸知道了,非得把你腿打折了。”
澈然凉凉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腿打折。”
“哎哎哎,我不就说说嘛,”贺知敏捷地躲到于白沙身后,“你现在得讨好我,要真有东窗事发那一天,你不得躲我家吗?”
贺知脑子里不想点好东西:“我爸妈接受程度还挺高的,到时候肯定得让我爸去劝劝你爸,要不然你可有苦头吃了。”
澈然的好心情告罄,他薅起贺知的书包,磨牙道:“你先管好你的嘴再说。”
贺知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
再往前走是条车流量大的宽阔马路,澈然冷漠地把贺知放开。
“哎,你们生日是不是快到了,”贺知脑回路变化很迅速,他亲热地搂了搂于白沙的脖子:“白沙宝宝,你想要什么礼物呀?到时候准备怎么过?”
不料空气诡异地安静起来。
贺知等了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后,他缓慢地抬头,看看澈然,又看看于白沙:“你们不会准备过二人世界吧,生日都不带我?”
澈然看天。
于白沙无奈道:“我生日那天在学校,可能就在学校简简单单弄一下算了。”
贺知阴转晴:“那太好了!我就说咱们兄弟情多坚不可摧,生日怎么可能抛下我嘛。”
他与叽叽喳喳的喜鹊一个模样,不,贺知这嘴更像乌鸦。澈然真不想听他讲话,于是好意提醒道:“明天就上台表演了,你领诵准备得怎么样了?”
贺知的表情如同壮士扼腕:“大不了就出个丑嘛,我准备好了。”
贺知这人的嘴是不能相信的。
身为龟毛且面子大过天的处女座,让他出丑不如把他杀了。
隔天下午,贺知换上了从家里带来的西装——樱粉色外套,素白色衬衫,酒红色暗纹领带,相当骚包的一套。
知黎——另一位女领诵正系着礼服后的绑带,她穿一身白色大裙摆的抹胸款礼服,少女莹润的肩膀裸露在外,因为太瘦,腰部夹上了很大的卡子。
何圆圆化身后台工作人员,先帮知黎盘出了个精致的发型,又掏出从家里带的大包为她上妆,好不容易捯饬满意了,她揉着酸酸的脖颈抬头。
两人一齐看见了款款而来、盛装打扮、穿得跟花孔雀一样的贺知。
何圆圆下巴掉在了地上,端详一番:“虽然骚气了一些,但是还是蛮帅的。”
知黎由衷赞叹道:“审美可以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gay了。”
贺知受了内伤,哽出一口老血,他咬牙切齿地想:
是gay的另有其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