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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绿蓝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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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许去，你不准这么做，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太不懂事了，不准，不行，不能，不可以，是沈律柯从父亲口中听到最多的话。
每当他违背父亲的意愿做了什么事，父亲总会说一句：“你太伤我和你妈妈的心了。”就连妈妈好不容易开一次口，也是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不要惹你爸爸生气好不好。”
沈律柯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小时候父亲半夜出差回来会悄悄进到他的房间看他，母亲总会亲自收拾他的房间，家里一直准备着他最爱吃的食物，爱他是真的，可想把他变成一个牵线木偶也是真的。
他的成绩下降，他因为不满假期补课而顶嘴，他在竞赛中输给了别人，他偷偷报了兴趣班，父亲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就只是冷暴力，他很怕父亲的冷脸和把碗筷重重摔在桌子上的声音。
母亲的半生都活在父亲的威严中，在日复一日的冷暴力中，她只能拼命压抑自己去讨好丈夫，顺从丈夫，她也许是心疼儿子的，但她早已丧失了所有挣扎和反抗的能量，于是她只能也教导儿子听父亲的话，不要忤逆。她只是太希望这个家保持着父慈子孝，风平浪静的表象了。
沈律柯很早就明白父亲的爱是有条件的，是需要他去努力迎合的，是要他完全抹杀个人意志只做一个听话懂事的附庸才有的，也许，父亲只爱他的好，而接受不了他的差。
*
高二的暑假，沈律柯百无聊赖的在家里看电视，昏昏欲睡时，电视里一阵男男女女的惊呼声和节目音效吵醒了他，那是一档综艺，似乎他父亲的新锐影视也有参与投资制作。
那时他第一次看见江夏，节目里，江夏接受惩罚当众卸了妆，洗完脸后引来众人的“哇”声一片，剪辑师把卸妆前后的对比图放上去，基本上没有区别，江夏说她拍戏的时候导演一般不让她化妆，就画个眉毛，涂点润唇膏就上了。
姑娘笑得无比明媚，长发，纤细，自信，穿着红色的队服，沈律柯懵懵懂懂的觉得自己可能一见钟情了。
不过沈律柯很快压下了这些念头，他直觉父亲不会喜欢他这样。
但就是那么巧，第二天，父亲打电话让他去公司送一份落在家里的文件，他在公司大楼里见到了江夏本人，她和一个40多岁的女人站在一起，江夏叫她琳姐，应该是她的经纪人，这次来好像是谈续约的事情。
送完文件，父亲问了些关于成绩的事情，他毕恭毕敬的答了，父亲满意的点头，问他想不想去那里旅游。
沈律柯愣了一下，他想问父亲，如果他考的不好，难道就没有资格去旅游吗？
乘电梯下去的时候，沈律柯刚好和江夏两人一起，经纪人在一旁不住的劝说：“好好考虑一下，你这事业刚有点起色，况且你连……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在乎那些付出，娱乐圈你看混了十几年才出头的还少吗？你才八年，再加把劲儿没准明年就火了呢？”
姑娘出了电梯，叹口气：“我知道了，琳姐，明天之前我给你答复好吗？”
“嗯，你好好想，机会多着呢，你自己看续不续，我还有事先走了。”琳姐说完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走前对沈律柯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沈律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没想到正好和江夏对视，姑娘又露出眉眼弯弯的笑容：“帅哥，你也是新锐的艺人吗？你好年轻啊，是预备练习生还是已经出道了。”
“不是，我在上学，到这里来找人。”沈律柯转身和江夏对视。
“你这外形这么好，怎么没想过来当明星吗？”
沈律柯确实从没想过，虽然沈父虽然是干这个的，但却很不喜欢这个圈子，他一直把沈律柯往管理层的方向去培养。
“没有，我父亲可能不会同意。”
“这样啊。”江夏转过头，脸上的笑消失了，语气很惆怅：“我爸妈也很不喜欢我当明星，我当时读了半年的大学就退学了，签在这里八年，唉，这里出头真的好难啊，我想着要不回家按我妈说的考编算了，可又舍不得那些努力，纠结啊。”
沈律柯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不管他怎么说不合适，无论劝江夏放弃还是坚持都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好在江夏也只是有感而发，并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转而倾身凑近了沈律柯：“小弟弟，你多大了？”
沈律柯把身体向后仰了下，江夏离他太近了，完全超过了正常社交范围。
一种失望的感觉涌上来，他当然明白面前的这个姑娘是什么意思，沈律柯往后退了一步：“17。”
“哦。”江夏继续往前走，没再说话了，但就在他们出了门要分开走时，她忽然又说话了：“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对面那里，那个饭馆的饭特别好吃。”
“啊？”
江夏又笑了起来，有种故作轻松的感觉：“我还是打算不续约了，准备回老家找工作或者考编吧，这里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了，所以帅哥，给我留个念想吧，以后当我回忆自己的演员生涯终结这么难过的时候还有个大帅哥在一旁。”
沈律柯本意想拒绝，但江夏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走吧走吧，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虾仁蛋炒饭。”两人拿着菜单看了一会儿异口同声道。
他们默契的同时抬头看向对方：“你也喜欢这个？”
两个人都笑了，江夏道：“我都好久没吃了，因为炒饭的热量比较高嘛，琳姐也不让我吃，不过她不知道我会做饭，有时候心情不好我就偷偷在房子里给自己做点炒饭炒菜啥的，我做饭很好吃的，说不定以后开个饭馆也不一定。”
沈律柯笑：“你要是真的喜欢也可以啊。”
“肯定不可以啊，我爸妈绝对不会同意的。”江夏又点了几个炒菜后放下了菜单：“那你呢，你以后想干什么，有方向吗？”
“我想……”沈律柯忽然又觉得这样的话题没有意义，他摇摇头：“还没想好。”
吃完饭两人交换了联系，江夏说自己房租还没到期，应该还能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她邀请沈律柯有空来她家尝她做的饭。
有时候是两天一次，有时候三天一次，江夏保持着这样并不过分频繁的频率给沈律柯发消息，分享些日常趣事，偶尔会拍一些家常菜的照片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请沈律柯过来吃，还发了房子的定位，但她从不逾距，也不提出任何要求，就只是像个朋友一样分享日常。
他们再次相见是在半个月后，沈父又打电话让沈律柯去公司一趟，也没说干什么，沈律柯有些疑惑，父亲让他做什么事一般都会说明缘由的。
他老远就看见了江夏，她还是和琳姐在一起，看上去挺开心，琳姐也在笑，只是转头看见他后神色就复杂起来。
“嗨，又见面了。”江夏小跑着过来，亲昵的挽住沈律柯的手臂：“好巧啊，我做了菜，等会儿你尝一下。”
沈律柯整个大写的问号，他把胳膊抽出来，往后退了两步保持了正常谈话距离：“好的，不过我有点事，稍等。”
“好，我等你哦。”
进了办公室看父亲又摆着脸，沈律柯不知道自己又干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爸。”
“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他仔细回忆：“预习高二的功课，打球，除此之外都是和妈在一起，怎么了吗？”
“没别的了？”
沈律柯真是受够了，有什么父亲就不能说出来，非要让他猜，猜不对又哐哐哐摔东西，他语气带上了不耐烦：“您说的到底是什么？”
哐，沈父把手里的文件夹重重摔在桌面上：“出去吧。”
莫名其妙。
从办公室出来，琳姐不知道去哪里了，江夏笑着迎上来，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走吧，我带你去食堂。”
沈律柯还在琢磨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他要是琢磨不出来，父亲就一直拉着脸不高兴的样子，母亲又会诚惶诚恐的，他可不想那样。直到和江夏坐下，沈律柯也心不在焉的。
“告诉你个消息，我续约了，又签了八年卖身契。”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江夏看起来倒是很开心，她把炒菜分开两半，多一半给了沈律柯。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炒菜还是热的，散发着香气。
“琳姐说可以给我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你猜导演是谁，王辉导演哎，我居然能成他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这里面细想来是很值得玩味的，看琳姐对江夏可有可无的态度，能续签自然好，但要是签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江夏有点名气，但没那么大，至少没大到能把王辉导演的资源让给她，还是女一号。
要知道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且更迭速度极快，就算是各种视后影帝的，也依然需要不断拍好戏上节目来维持曝光度，否则很容易就会被淘汰或忘记，这样狼多肉少的情况下，大导演大制作的资源就是极为稀缺的，所以这里面要是没有一些暗箱操作的交易沈律柯是不信的。至于是怎样的交易，沈律柯想也知道。
“恭喜。”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沈律柯不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事，他低头吃了口面：“很好吃，夏姐手艺很好，真的能做个厨子。”
“谢谢啦，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演戏。还有啊，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夏姐，我才27岁不到，你都把我叫成和琳姐一样的年龄了。”
“抱歉，那我应该叫什么？”
“叫江姐姐或夏姐姐。”
沈律柯舌头打结，叫不出来，感觉怪别扭的，好像有点暧昧，因为他班上的同学追高三学姐的时候就这么叫的。
而他的那些旖旎心思现在基本上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他不是歧视身体交易，也知道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你不去交易，多的人去交易，你要上位只能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只是他理解并不代表他能接受，他喜欢江夏是因为不同于父亲的冷脸和母亲的哀怨，她有明媚的笑和阳光的活力，但他已经猜够了父亲的心思，不想再猜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后复杂而多面的人。
“这有什么叫不出来的，你把我当姐姐，我把你当弟弟。”
看沈律柯还是叫不出口，江夏声音放低了些许：“你不要有负担，我不会缠上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但我真的把你当弟弟，这些饭菜我也是真的想做给你吃，没别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沈律柯咳了两下清清嗓子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夏姐姐。”
“OK，收到。”江夏右眼俏皮地眨了下：“你要是喜欢我做的菜，可以到我家来，姐姐我炒菜超绝的。”
“你做饭是专门学过吗？”
“没有啦，我妈是家庭主妇，她教我的，她很传统，觉得女的就一定要会做饭做家务什么的。”
“哦。”
过了几天，江夏跟沈律柯说她要去剧本围读了，她发消息的频率低了很多。沈律柯以为他们的交集会止于此，以后就慢慢淡了。
结果在他开学后的三天，网上忽然传出来江夏辞演新剧的消息，不久后有人匿名传出几张不雅照和三段香艳的视频，而主角就是江夏和不同的男人，有老有少，有胖有瘦，甚至还有四个人的多人运动。
一个名气不高的小演员，忽然被定成了一线大导演的女一号，这本身就让人想入非非，更何况现在又传出来这样的丑闻，可想而知网上的“道德标兵们”和吃瓜群众们会怎样说这个小姑娘。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沈律柯收到了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备注是江夏。通过后那边立马打来了语音通话，江夏的声音嘶哑，还带着哭腔，说两句话就止不住的哽咽，要哭几分钟才能继续说。
“律柯，我求求你，你跟你爸爸说一下，让他放过我吧，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了……我不当演员了，再也不当了，你就让他放过我吧……我真的好害怕，我连门都出不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真的好想死啊……你爸爸根本就是设了个套，他也太狠了，我又没把你怎么着，他干嘛对我这么狠啊……啊啊啊……”
电话那边传来窗户的碎裂声和江夏惊恐的尖叫声，接着通话就中断了。
沈律柯请了假回家，他没叫司机来接他，而是选择坐一个小时公交，他坐在公交最后一排看着窗外想了很多。
第一次见江夏的时候，琳姐也在旁边，他可能以前没注意过这个经纪人，但琳姐是公司的老人了，不可能会不认识他，所以当江夏好奇的问起他时，琳姐也许就告诉她这是老总的儿子。
所以江夏才会那么热情的请他吃饭，沈律柯不知道这个姑娘当时是不是真的想退出娱乐圈，但可以肯定的，她不甘心，她不想走，她还想再搏一把，哪怕是出卖身体。
那些聊天记录，那些饭菜的照片，那个房子的定位，似乎说明不了什么，但又好像说明了足够多的事，江夏把这些聊天记录给琳姐看，琳姐又给自己父亲看。
*
江夏太想红了，十九岁放弃学业进入娱乐圈，被经纪人各种吹捧和洗脑，年纪轻什么也不知道签下了条例苛刻的合同，八年了，她很多时候还要靠跟父母要生活费过活，拍的戏只有一部小小火了一把，公司也不肯好好捧她，戏少人多，多的是姑娘豁出一切去抢戏，她既不愿意接受潜规则，又没别的门道，只好和公司耗，因为她赔不起几百万的违约金。
父母那些失望的眼神和叹息，接受转账后的愧疚无奈，没戏拍的恐慌，看着周围女孩子有的都成了大火影视剧的女主角的焦虑，终于她下定决心，跟着经纪人去参加了一场酒会，然后和一个比他爸还大的男人在酒店呆了一晚。
天知道，那是她的第一次。
她接到了戏，也得到了来自知名综艺的邀约，而她则需要隔三岔五的去服务那个男人。
但红不红真的是要靠老天爷和运气的，她的两部电视剧和一部综艺都没掀起什么大的火花，合同快到期了，老男人也腻了她，转而去捧其他的女孩儿。
也许这就是命吧，江夏给自己做了一份红烧肉，她边吃边哭，想着我的厨艺真的很好，也许我可以去做个厨子。但是不能，这几年，她欠了父母太多钱和担心，她应该按照父母的意愿去好好找个稳定的工作。
但那些还没熄灭的余烬还在垂死挣扎。
她当然可以再签八年的合同，但八年又八年，她有几个八年可以消耗，所以她必须要找一个金主，而且要尽快，要么就死了这条心，要么就一条道走到黑，她可以抛弃一切，身体，自尊，羞耻，她只想红，想证明给父母看，想证明给自己看：我没有错，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所以她慌称自己在和沈律柯谈恋爱，慌称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琳姐相信了，董事长也相信了，他们许诺给自己最好的资源。
她不知道沈律柯为什么没揭穿她，也顾不上网上的人怎么说她，离成功就这一步了，只要她努力，只要她努力。
她参与了剧本围读，参与了开机仪式，结果开拍时经纪人却告诉她有大咖带两千万进组，导演有意要换掉她。江夏懵了，他们签了合同的啊，可琳姐让她回去好好看看合同。
太过于得意，以至于签合同的时候也没好好看。全权负责，完全服从公司安排，后果自负，连违约金也提升到了千万级别。江夏顿时感觉脑海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要完了。
没办法，她要留住资源，只能继续去干那些事，她陪了很多人，喝了很多酒，卑微到下贱。
江夏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她只是睡了一觉，公司就替她发布了辞演声明，后面还接着什么公司百般劝阻无果。
女主角也换成了带资进组的大咖。宿醉和震惊，让江夏觉得天旋地转，她踉踉跄跄的到公司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喊大叫，但很快就有保安捂住嘴把她拖下去了。
再之后，就是那些照片和视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