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清祀灵鸾

56、医院偶遇

　　港城。

　　沈四海出门见了几个老朋友，上了年纪后他也越来越容易觉得疲惫，今天也是普通往常早早就准备回去了。

　　"那几个兔/崽/子最近怎么样了。"沈四海上车后阖着眼，缓缓开口问道。

　　孟凡东开始以为老爷子休息了，听他问起，从副驾驶的位置扭头看向后方:"正如老爷所料，大爷跟二爷已经和好…不过…"

　　沈四海微微掀起眼皮，岁月走过的眸底依旧锐利，命令:"往下说。"

　　孟凡东心底叹了口气，暗道沈家这几位实在没有一个省心的:"三位爷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沈四海冷哼一声:"默契？"

　　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那些孩子:"你倒是会替他们遮掩。"

　　孟凡东微垂下头苦笑:"不敢。"

　　沈家人谁不知道，他是老爷子的人，一辈子也只效忠沈四海一人。

　　那几位也不是没想过拉拢，平时也想好说话的从他这打探过不少沈四海的消息。

　　不过孟凡东既是沈四海的人，自然能从他这打探出的那些少之甚少，即便听到几句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其中甚至不乏有很多是在老爷子受益下有心透漏出去的:"几位爷这次还算是上心，都没少动用手里头的关系。"

　　沈四海听了也只是浅笑一下，依旧不紧不慢，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怎么想:"以安那面怎么样？"

　　"大小姐前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参观发布会，看样子大姑爷他们还没跟大小姐提到这些，她也还不知晓公司那边的事，估摸着这两天秀场结束能回去。"

　　他看得出，沈四海对沈以安的表现并不十分满意。

　　想也知道当年大小姐为了大姑爷不惜跟老爷子对着干的事早就伤透了他的心。

　　沈四海纵横商场多年，大大小小三教九流的没少见过，岂会看不透李林的那些小心思？

　　要说区区一个李家按理只要沈四海有心，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可以很轻易把对方处理掉，正如当年沈世昌处理杜娟一家那般，甚至只会更干净利落。

　　包括沈以安在内的所有人都还以为沈四海之所以没有动作，还是顾念父女情深，不忍伤了大女儿心，李家也是瞅准了这才有恃无恐的假意退让。

　　只有跟了沈四海大半辈子，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为其效力的孟凡东才能预料窥见一二。

　　以他对沈四海的了解，真相恰恰跟外人以为的相反。

　　也许其中是有懒得去管，不愿落下不顾亲情，好歹也是父女，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原因。

　　其余真正的原因通过他这几年看沈四海对沈以安的相处了解，恐怕当年从沈以安为了李林用断绝关系威胁沈四海时，沈四海就已然心寒。

　　要不是沈以安运气，当年夫人还活着且已经有油尽灯枯之势，临死前还在苦苦哀求沈四海。

　　如果不是面对即将离世的发妻临终前的请求，沈四海也未必会做出让步。

　　听了对方的"大不了你把她打发的远远的。"

　　于是沈四海索性把最早被他舍弃的沈以安一家指去了最偏远的海外。

　　"仔细盯着点，别让他们胡闹。"

　　孟凡东接到指示，称"是"。

　　其实这次他也相当意外，如实汇报:"几位爷这次看起来是商量过的，大房那边会遇到不少麻烦，但咱们也不是没办法接手。"

　　他心里清楚沈四海的意思是盯着他们不要做出损害到公司利益的事，要做到随便他们去斗但又斗的刚刚好可以弥补，不至于让"四海集团"遭受重创即可。

　　至于沈以安一家是以什么样的姿态被踢出局的就无人在意了。

　　孟凡东敛下心中所想，老爷子到底是认可李斯诺能跟D.RW接触，为集团带来利益的。

　　但也看出了那位莉莉安小姐的不确定性。

　　这次大房被其他几房围攻，也算是加快迫使他们拿出全部实力的机会，到底能不能拿下D.RW这座靠山，就看这一回了。

　　左右"四海集团"都不吃亏。

　　孟凡东悄悄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沈四海，见后者再次阖眸休息。

　　直到车开到老宅门前停下，这一路都没再多话。

　　沈四海闭上双眸，脑海里反复盘算琢磨。

　　他想起那日将沈岫白叫到书房。

　　"我年纪大了，最近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沈岫白淡淡的笑着并未回话。

　　接着听沈四海道:"最近我也在想，也是时候该退位让你们年轻人出去闯一闯了，"看似在喝茶，实则暗处他一直悄然观察着沈岫白的反应，见其从始到终都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没有任何波动:"岫白。"

　　"是。"

　　"依你看我该让谁接替这个位置？"

　　"这自然要爷爷定夺。"

　　沈四海老谋深算的眼光落在沈岫白脸上顿觉无语，啧道:"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么没意思。"

　　语气中却也不完全是不满。

　　沈岫白笑道:"您也知道我才回来多久。我对公司了解不多，对您那几位子女更是知之甚少。他们的脾性大概也只有您最了解。"

　　沈四海撩起眼皮，忽然间就笑了，他笑着隔空点点沈岫白:"你呀…我原本还想着你起码会提一提老三。"

　　他敛起郁色，心道:他可是心里面还在怨恨老三…

　　沈家三老爷，也是沈家三房的当家人沈世昌，也正是沈岫白的父亲。

　　沈岫白垂着眼角不置可否。

　　"怎么？想避嫌？"沈四海揶揄他。

　　沈岫白勾了勾唇，抬眼看着沈四海貌似不懂的静候:"我是怕您听不得他被骂。"

　　沈四海一怔，接着出乎意料的不怒反笑出声，摇摇头:"你啊你，竟然连伪装一下都懒得装。"

　　他长舒口气，意味深长的规劝道:"他怎么说也是你父亲。"

　　沈岫白笑着，那笑却不达眼底，明明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冷的可怕:"所以他现在不也好好的。"

　　纵是跟着沈四海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孟凡东初听沈岫白这话心里也不免咯噔了一下。

　　他站在不远处，抬眼看向沈岫白，见其并没有莽撞说错话时的懊恼，依然风轻云淡的就像在陪着老爷子话家常。

　　沈四海沉吟片刻，倒也不觉得被冒犯，甚至不认为沈岫白的话对自己和沈世昌带有多大挑衅的味道。

　　在之前他跟孟凡东闲聊时也提到过这孩子。

　　当时孟凡东对他就颇为纠结。

　　要说做生意，这的确是个好苗子。

　　头脑清晰，出手狠辣，眼光独到自有他的长远之处。

　　据孟凡东调查，这小子虽然气势压人但却难得在不自负，让他想到沈岫白曾跟他下过的几局棋。

　　他身家显赫，自小在沈家见过多少豪门世家子弟，又纵横商场一辈子什么人是他没见过的？

　　偏偏对沈岫白，他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却也最难看透，既看不透，就越发无法掌控…

　　至于孟凡东说的他对亲人过于淡薄，手腕有时过于毒辣这些倒反而不觉得会怎样。

　　依他看，恰恰是这种人才能在他百年后依然稳的住沈家，甚至带领"四海集团"更上一层楼。

　　沈四海走下车，临近老宅时还在想，那小子究竟是的确沉得住气，还是果真如孟凡东说的那样过于没有感情？

　　就连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也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没动手。

　　沈四海眯起眸子，心想难道他就真的不在乎沈家？

　　脑海里回荡起那日他问时，沈岫白表示如果沈家不需要自己，自己随时都可以离开。

　　沈四海叹了口气:是了，以那小子的能力即便不是沈家，也定然能有一番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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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城最好的私立医院门前，司机刚停好车，就赶忙走下来，一路小跑的来到后车门替人打开车门。

　　车子刚要开走就又被人叫停。

　　车窗缓缓打开，年轻女人的脸探出窗外:"堂姐？"

　　沈薇薇刚到医院还未进入，就见面前车辆停下后车内人叫自己。

　　定睛一看才发现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是沈华逸的妻子孙婷。

　　孙婷扭过头跟身边人笑道:"妈您看，还真是堂姐。"

　　沈薇薇穿过孙婷，借着她侧身的缝隙才看到车里还有别人，听那一声"妈"，不难知道她身边的正是沈茂荣的妻子李凤灵。

　　沈薇薇没办法，只能主动走过去，隔着车门低声叫了句:"大伯母。"

　　李凤灵笑着应了声，慈爱的看着她关心道:"薇薇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也来医院了？"

　　沈薇薇冷淡的笑了下:"没有，是想来看看我母亲。"

　　李凤灵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又很快恢复的叹气道:"你母亲可还好吗？前段时间你大伯还说让我有机会来看看，原本我早就也想着要来的，可就是太忙了，这不，"她看了眼孙婷，眼里的慈爱溢于言表:"你弟媳刚刚有孕，华逸那小子也是个成天让人操心的，哪懂得怎么照顾人。"

　　孙婷适时不好意思的笑笑，讨巧的脆生生的回了句:"谢谢妈，就知道您疼我。"

　　李凤灵欣慰的笑道:"谢什么，你嫁到咱们沈家我就是把你当女儿的。"

　　俨然忘了沈薇薇还站在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