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时分》关山夜雨

22、人体拐杖

　　乔红星带着他们绕到进入天台门的墙后，那里有一道一人过的空隙，视线向左转，一面被图写的五颜六色的墙在黄昏的映衬下煞是一副隐藏的名画。
　　唐冉伸手摸上墙面，指端抚过一句句不知是谁写下的话语，他说：“这个地方居然没被学校发现？”
　　乔红星说：“它在贴吧小有名气，学校不可能不知道，估计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要和喜欢的人考上同一所大学。”何晨浩读着上面的一句话，“这是高三的人留下的？”
　　“不知道，看样子是没后续了。”宋凡读着旁边的一句话，那里的字迹还有些新，“要一个人去了，再见。”
　　何晨浩：“真是毕业季分手季啊。”
　　“高中结束还有个大学，没准就遇到了更好的。”唐冉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砖块，举到墙面图图写写。
　　“说到大学，你们有想过考哪个学校吗？”靠在围栏上的乔红星说。
　　何晨浩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现在想是不是有点早？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期末。”
　　宋凡：“早吗？暑假过后我们就高二了，而且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暑假。”
　　何晨浩叹气：“好怕分班啊，能不能不分？”
　　“怕什么？到时候即使不在一个班，我们也在一个学校啊，我们的交情不会因为有距离就断了的。”唐冉把手里的红色砖块递到三人面前，“你们谁想写？”
　　“我写。”何晨浩拿走砖块。
　　“我也要写。”乔红星走到何晨浩身旁，拿走他手中的红砖块往地上一扔，瞬间被摔成两半，他又把碎掉的砖块捡了起来，一个分给何晨浩一个自己用。
　　宋凡好奇的问唐冉：“你写了什么？”
　　唐冉拍了拍指腹沾染的红色粉末，腰靠围栏：“希望我越来越好，热爱一切。”
　　宋凡撇了一眼他胳膊内侧的疤痕，沉吟了片刻说：“……我其实挺想问的，你胳膊上的那道疤，是变成血人时留下的？”
　　“晓画是这么和你说的？说血人就太夸张了。”
　　“嗯……我是不是不该问？”
　　“没有，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唐冉摸了摸那道疤痕，似在回忆，“玻璃划的，十五岁那年我妈对我很生气。”
　　宋凡观察他的眼色问的小心翼翼：“意思就是说……是你妈弄的？”
　　唐冉张了张口又闭上，就在宋凡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也有可能是我自己作的？毕竟十五岁的我挺招人嫌。”
　　“你说你招人嫌，那在你旁边的我不是更上一层楼？”
　　“不能吧？你这么一大帅哥分明是招人嫉。”
　　“真的，离开爸妈后，我就没人管了，都说没有约束的孩子会比较皮，我可能皮的太过，一下就变成了能止住小儿啼哭的话头。”
　　唐冉不犹豫张口就夸：“帅！在小孩界你就是闻风丧胆的存在。”
　　“你真是。”宋凡无奈，“我是不是说自己杀人了你也会夸？”
　　“那你就是这个。”唐冉竖起大拇指，“牛逼中的战斗机。”
　　“哈哈哈，你这句话让不好的气氛全散了。”
　　“好了，看看我写的，没酒没肉，但是不能没朋友。”乔红星欣赏着自己写下的话，转头询问：“怎么样？我写的是不是很好？”
　　“没我写的好。”何晨浩说。
　　宋凡走去拿走乔红星手里的红砖块：“我也写一个，就祝我们天长地久，永不分手。”
　　何晨浩看着宋凡落笔，他突然说：“我记得有人流传说留言墙是神秘而幸运的，万一传说经不起考验怎么办？”
　　何晨浩的这句话立刻换来了三人的眼刀，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对不起，请当我放屁。”
　　.
　　公交车迎着霞光在步行街附近停下，从车上下来的唐冉点着手机屏幕，他给唐攀发去消息：我在市里转转，挑一挑奶奶的生日礼物，晚点回家。
　　唐冉收起手机抬动步伐边走边想，但他想了一大圈都想不到奶奶缺什么，实用的围巾手套帽子他年年送，买太贵的奶奶又不舍得用。
　　愁的唐冉一个头两个大：“先转转看看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点是下班后的高峰期，来步行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食物的香气也越发浓郁。
　　转了一圈的唐冉并没有什么新收获，看着眼前人挤人的人海，他不准备继续了，找了个买章鱼小丸子的摊位：“老板，要两个大份的章鱼小丸子。”
　　“好。”小摊老板忙碌的手就没停过，“小伙子先坐下等一等，我忙完手里这个就做你的。”
　　“好。”唐冉走到街边摆放的桌椅坐下等出餐。
　　“叮咚”微信消息弹出。
　　姑姑：怎么样？有收获吗？
　　唐冉：没有，转了一圈没一个合心意的。
　　姑姑：实在想不出来，要不今年就不送了，你奶奶就算只听你唱生日歌都会开心很久。
　　唐冉立刻回绝：不行，就算送的不怎么好，我也不会断了奶奶的生日礼物。
　　姑姑：别太心急，离周末还有些时间，还有提醒你啊，快到最后一班车的时间了。
　　唐冉：知道了，等个小吃就回去。
　　“小伙子，你的章鱼小丸子好了。”小摊老板喊道。
　　唐冉收起手机站起身走到小摊前，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食物：“谢谢老板。”
　　“不客气，觉得好吃再来啊。”
　　“好。”唐冉把塑料袋打开一条缝，拿起里面的签子叉起一个边走边吃。
　　“梦琴别生我气了，我那天是真的被吓到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
　　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声音，让唐冉抬动的步子停下，他咽下嘴里嚼碎的章鱼小丸子，扭头往左侧的小道内看了一眼。只见，杨康芮拉着女人的胳膊，正低声下气的讨好，而女人始终背对着他。
　　“梦琴，对不起嘛，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约会。”
　　庄梦琴敛去厌烦，转过身的她瞬间如春风般：“好了，你都那么诚恳了，我原谅你了，不过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下次再这样你就真的失去我了。”
　　“好好好，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杨康芮见终于把人哄好，他试探性的问：“那晚饭我们一起吃？”
　　“今天不行，今天我妈要来找我。”
　　“好吧，明天……”
　　“明天你来我家接我，我就跟你出去。”
　　杨康芮那叫一个高兴：“梦琴你真好，比我认识的每个人都好，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庄梦琴望着他屁颠屁颠跑远的背影，脸色冷了下来，“嗡嗡……嗡嗡”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打开斜挎包拿出手机接通，语气颇为不耐烦。
　　“妈，天底下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干嘛非逮着他不放啊？烦死了，我的脚现在还疼着呢。”
　　后面的话唐冉没听了，悄悄跟在杨康芮身后的他越想越气，闲着没事就来家里祸害一通，闹的鸡犬不宁，人转头就寻找自己的爱情去了。
　　唐冉用手隔空捏了一下杨康芮的头：“我不舒服，你也别想舒服。”
　　.
　　唐冉跟着杨康芮走进了一处巷子内，他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观察周围环境，那天在鬼屋杨康芮把自己的胆小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已经想好怎么让杨康芮不舒服了。
　　视线四处游弋的唐冉看到了一个棚屋，在加上四周人迹罕至，简直是心惊肉跳的绝佳场地。
　　唐冉利用墙边堆砌的杂物轻松的爬上墙头，他改坐为站利用墙头的笔直路线，很快到达那处棚屋。
　　棚屋的顶是用薄薄的瓦片覆盖，唐冉把脚上的重力放的及轻，小心翼翼趴了上去。
　　而走在巷内的杨康芮，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他边往家里的老房子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出来喝一杯？”
　　电话那头的人说：“杨哥的语气很高兴啊？意思是说你和嫂子和好了？”
　　“当然，今天哥开心，请大家喝酒。”
　　电话那头传来欢呼，听到的杨康芮说：“弟兄们都在一……”
　　话还没说完，杨康芮猛地转向身后，空空如也的背后让他心底一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他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肩膀确确实实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喂？喂？杨哥怎么不说话了？你要是爽约，我们哥几个可就不跟着你收地摊费了。”
　　杨康芮扭回脑袋故作镇定：“刚刚系鞋带呢，怎么会爽约？那就香琴大排……”
　　杨康芮又把脑袋扭向身后，他这次是真的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肩膀。狠狠咽了咽口水，他开始看向身后倒着走，很神奇的这下什么都没发生。
　　他又开始觉得是自己神经质了，重新转回了身继续讲电话。
　　趴在瓦顶上的唐冉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小幅度的举起右手重重一抛，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石子就那么碰到了杨康芮的后肩。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碰了三次肩膀，杨康芮彻底按耐不住了，匆匆挂掉耳边的电话边跳边跑。
　　瓦顶上的唐冉站起了身，他微蹲下了身体正准备跳下去，薄而脆的瓦片趴在上面那么久都没事，他以为他是幸运的，可直到脚下“咔嚓”一声，唐冉脑海中只有一个字，草。
　　“轰隆……咣当”唐冉结结实实从两人高的棚顶上摔了下来。
　　“咳咳……咳咳。”唐冉被飘起的灰尘呛的直咳嗽，他从瓦片堆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嘶，还好不高，只是手掌伤了一些，要不然回去根本没法交代，果然犯贱是要遭报应的，回家回家。”
　　.
　　早晨的阳还不是那么烈，它透过玻璃撒在宋凡的手机屏幕上，只见他点着屏幕敲下一句话：在干嘛？再不来就要迟到了。
　　“唐冉还没来？”乔红星望向教室后门，“难道今天请假了？”
　　何晨浩说：“昨天也没在天台玩很晚啊，盲猜一夜激情还在睡。”
　　“咚”一个栗子掉到了头上，宋凡说：“建议你多吃点蔬菜，它能让你的脑子变得健康。”
　　“你想成什么了？我说的是游戏，游戏！”何晨浩捂着脑袋十分委屈。
　　宋凡伸手揉上何晨浩的脑袋：“抱歉，抱歉。”
　　乔红星笑着说：“你才是那个该多吃蔬菜的人吧。”
　　“他的话有歧义，很难不让人想歪。”宋凡反驳。
　　“叮铃铃”上课铃响，宋凡看了一眼右手边空空的位置，再看向没有一句回复的微信，他正准备打个电话过去，消息框震了震。
　　唐冉说：在学校医务室，晚点过去。
　　宋凡担忧：怎么了？来的路上磕到了？严重吗？
　　唐冉：应该说是我自己活该，昨天从瓦片上摔下来了，本以为没事，回家洗完澡才发现小腿青了一大块，家里又没有药，今早我怕被家里人发现，醒来就坐车来学校了。
　　宋凡：需不需要监护人？
　　唐冉：监护人倒是不需要，我感觉需要一个拐。
　　宋凡：等着，人体拐杖马上送达。
　　宋凡关掉手机，忘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他转头扭向邻桌小声道：“我要出去一下，老师问的时候记得帮我打掩护。”
　　何晨浩低下头问：“你出去干嘛？”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行吧，慢走不行。”
　　宋凡把身子俯的很低，屁股一点点从椅子上挪了下来，等完全蹲在地上后，他利用书桌的遮挡把脚步放的及轻，小心翼翼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