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时分》关山夜雨

21、停电砰砰

　　唐冉咽下嘴里嚼碎的早餐包，他团着手中的垃圾袋走进班级，“哗啦哗啦”班内充斥着纸页翻飞的声音。
　　走到座位上坐下，唐冉取下书包看了一眼头顶的风扇：“停电了？”
　　“是啊。”乔红星已经热的不断把脸贴在桌面，妄想吸取上面仅存的凉意，“这天没风扇怎么活啊？要不干脆放假一天得了。”
　　“真的服了，为什么不是晚修停电。”何晨浩手里拿着的本子纸就没停下来过，“那样就不用上晚修了，现在我的手都要扇断了。”
　　宋凡拿着凉水不断冰着脸颊：“你从校园走到教室那么长一段路，现在不热？”
　　唐冉刚来觉得还好：“走路的时候有风，不过没有说准确的来电时间吗？”
　　“要是有，我也不会像一条死鱼了。”何晨浩扔掉手中不断扇动的本子纸，“不行了，扇不动了。”
　　唐冉翻了翻书包，拿出三袋还带着凉意的酸奶：“先用这个缓解一下吧，接住。”
　　拿到酸奶的乔红星，赶忙把它敷到火热的脸颊上：“活过来一点了。”
　　宋凡伸手碰了一下同桌的胳膊：“怎么感觉你身上凉一些？我不会热出问题了吧？”
　　唐冉回碰：“是你的手太热了，我这样摸也觉得你身上凉一些。”
　　宋凡趴在那袋清凉的酸奶上发着呆：“要中暑了。”
　　“叮铃铃”地理老师抹着脑门儿上的汗走进教室，他拿下夹在胳肢窝的课本说：“知道大家热，要不大家试试心静自然凉？你们一起扇风的声音，要大过我说话的声音了。”
　　同学1哀嚎：“老师，停下来我们会死的。”
　　“对啊，太热了。”
　　刚站在讲台没一会儿，地理老师的脑门上不知爆了多少汗，他也忍不住拿起课本扇了起来：“一到夏天，我们就像进入了中东地带，这样吧，天那么热大家也听不进去课，今天就给大家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好。”一听和课程无关，全班同学不知精神了多少倍。
　　.
　　因为停电的缘故，今天的大课间被取消了，课间虽然时间充足，但没几个人愿意出去，都像一颗颗蔫白菜般瘫在椅子上。
　　忽的教室正门传来脚步，毛渊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他喊道：“宋凡你们几个来一下。”
　　毛渊的这一嗓子，只喊出来了两个人。
　　“还有两个睡着了。”宋凡问：“怎么了？毛老师。”
　　“这么热的天也能睡着？他俩不会中暑了吧？”毛渊担忧。
　　“没有，他俩好着呢。”乔红星说。
　　“没事就好，是这样的，咱班管理人员都是女生。”毛渊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你们辛苦一下，虽然在教室里晒不住太阳，但三十多度的天烘着也不好受，你去小卖部买些冰棍回来吧，要是冰棍化了就换成冰汽水。”
　　乔红星看着百元大钞眼睛都直了：“能做毛老师的学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行了，别贫了。”毛渊把钱放到宋凡手心，“如果有余钱，你俩留着买自己想买的吧，算是我给你们的辛苦费。”
　　“好。”宋凡拿着钱，“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
　　.
　　走出楼道离了高楼的遮挡，树荫下的暖风一阵接一阵。
　　“冬天这样该多好。”乔红星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这样就不会冻手冻脚了。”
　　宋凡看了一眼被他在双手间搓出来的泥团，说：“万一哪个有洁癖的女生在夏天牵手，你说她会是什么表情？”
　　“可以不牵啊，如果非要牵的话，那不是自虐吗？”乔红星拍掉手心搓出来的泥团，“你脑子里哪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我有吗？”
　　“有啊，你之前都不会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宋凡想了想，他有吗？又突然想起和唐冉待在一起，有时他说的话。
　　宋凡浅浅一笑：“可能被某人传染了吧。”
　　乔红星伸手掀开纱帘：“你背着我们偷偷和谁约会了？”
　　“没有的事，我看你才是奇思妙想的那个。”走进小卖部的宋凡喊道：“齐大爷，您这里的冰棍还有好的吗？”
　　“有。”齐大爷的声音从后院由远及近的传来，他走进小卖部说：“要什么样的直接去冰箱里拿。”
　　“呼呼……呼呼”齐大爷稀疏的头发随风飘动。
　　宋凡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手持小风扇，问道：“您手里的那个还有吗？卖我一个？”
　　“不巧，我这还真没卖这个的，我手里这个还是我孙女留下来的。”
　　“这样啊，那或许您还有吗？我借用一下，中午放学还给您。”
　　齐大爷想了想：“我记得应该是有，你等我去找找。”
　　“好，谢谢大爷。”宋凡转向冰箱打开玻璃门，“我拿些水，你看着拿些冰棍吧，拿没化的。”
　　“行，不过你确定要把小风扇拿回教室？被看到了不得被疯抢。”
　　“有没有还不一定呢，我先看到的当然是我先用了。”
　　“刚好还有一个。”齐大爷拿着一个粉色的手持小风扇走来，“只是还有多少电我就不知道了。”
　　宋凡抱着汽水走向收银台：“没事，能用就行，红星冰棍挑好了吗？”
　　乔红星抱着满怀的冰棍放到收银台：“好了，大爷帮我们结账。”
　　.
　　“呼呼……呼呼”趴在桌上睡觉的唐冉感觉到脸庞处一阵清凉，合起的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一本打开竖起的书，正挡着一个粉色的东西。
　　唐冉伸手揉了揉还想继续闭合的眼睛，模糊的视线这才清晰不少，眼前放着的物品也清晰入目。
　　那是一个用英语书挡着的手持小风扇，它正不知疲倦的工作着，唐冉正纳闷这是谁放的，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宋凡贴着桌面冒着细汗的脸，而最让人在意的是他的右手，他正捏着竖起的书的一角做固定。
　　睡醒的唐冉趴在桌子上没动，他的视线越过竖起的书就那么盯着宋凡的睡颜看。他的睫毛很长，右眼睑下有一颗很浅淡的痣，要不是离的近根本发现不了，薄而有型的唇被挤压的变了形。
　　看的久了唐冉不仅想，原来男生也可以和好看这个词很相配。
　　“噗嗤”一声笑，太过炽热的视线让宋凡实在忍不住了，他睁开清醒如晨的眸，嘴角续着笑说：“脸要被你看出个洞了。”
　　呆眸和弯月双目碰撞，那刻唐冉有种错觉，他觉得他的眸中只能装的下自己。“砰砰……砰砰”唐冉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快了一拍，而后回过神的他，又觉得一定是停电太热了，才让自己的心率变得有些不一样。
　　趴着的脑袋离开桌面，唐冉坐直了身体说：“在哪弄的小风扇？”
　　“找小卖部大爷借用的，还有这个。”宋凡把手伸进桌兜拿出里面放着的冰汽水，“本来还有冰棍，但看你在那么热的天还能睡着就没忍心叫你，只剩这个了。”
　　唐冉接过打开：“出现的很是时候，刚好渴了。”
　　“咕嘟咕嘟”唐冉微扬着头一口接一口的喝，他透过余光撇到宋凡的脑袋没动，还是那样趴在桌面，不知是在看着这边发呆还是在看着他。细细想来唐冉觉得自己又有些自恋，但现在他更不敢求证，“砰砰”跳的心脏完全没有缓下来的念头。
　　学校以后还是别停电了，容易得心脏病。
　　唐冉把喝了一半的汽水放到桌面，伸手又把小风扇转了个身面向宋凡：“你也吹会儿，我喝完汽水好多了。”
　　.
　　暖风没有停歇的一股接着一股，很稀奇的操场的树荫下坐着不少人。
　　唐冉吃着手中的面包，感受着吹来的暖风：“真舒服，比闷在食堂里好受多了。”
　　宋凡咬了一口饭团：“我这还有一个，你吃吗？”
　　“这个面包就够了，天太热午饭没什么胃口。”
　　“砰砰……咚”一个篮球滚落脚下，走来的乔红星弯腰捡起，说：“你们吃完了吗？反正也无聊，我们去打球吧？”
　　宋凡看向操场上能把人烤熟的温度：“就不怕打着打着中暑吗？”
　　“对啊。”何晨浩不想动，“还不如打游戏。”
　　“去那里。”乔红星指向左边的操场，“那里的树高遮的有阴影，你还想打游戏？手机有电吗？就算有，你也不怕因为发热而爆炸。”
　　唐冉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吧，那就去玩一会儿，玩完再回来休息。”
　　从地上站起身的宋凡问：“大佬打过篮球吗？”
　　“打过，是十五岁的事，可以说那时候我把没干过的都干了个遍，当然，都是些遵纪守法以内的事，我干过最多的就是直接逃课不回学校，然后跑去河坎或者溪边就那么来回溜达。”
　　“那地有什么好玩的？难道是去思考人生？”何晨浩问。
　　唐冉：“回家前图个清净。”
　　“也是，回家后就是皮肤开花了。”乔红星把手中的球扔给宋凡，“怎么分队？”
　　宋凡抱着球说：“黑白配怎么样？”
　　“哒哒……哒哒”不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唐冉向宋凡身后看了一眼，只见一人突然扬起手中球，瞄准宋凡就是一扔。
　　“小心！”唐冉眼疾手快挡住了飞过来的球，随后怒视着走来的几人，“想干嘛？”
　　“砰砰砰”篮球滚落在走来的人脚下，男生1弯腰捡起篮球说：“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大惊小怪，还有这个地方是我们先看到的。”
　　唐冉伸手想抢宋凡手上的篮球，宋凡一个高举躲了过去，他说：“我不是没被砸到吗？天气热就别生太多气了，容易上火。”
　　“怎么？还想砸我们啊？”男生2说的理直气壮，“我们只是拿个球的功夫，是你们霸占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场地，有个理说谁先看到算谁的，懂吗？”
　　男生的话刚落，不远处又响起一声娇笑，陈志文拥着一个女生走来：“怎么回事？”
　　男生1说：“没多大事，我很快就能解决。”
　　“嗯，快点，我宝贝等着学打球呢。”
　　“我还以为是谁呢。”何晨浩看向他，“外班的人都对你死心塌地，那么牛逼的能力不如教教我们这些同班同学？”
　　听到熟悉的声音，忙着和怀里的女生打情骂俏的陈志文，这才正眼看向另一波人，他说：“怎么是你们？真是倒霉。”
　　乔红星：“那是我们该说的话好吧，要想玩上一边待着去，等我们玩完再说。”
　　宋凡的视线跟来含笑的看向他，陈志文不自觉想起上次他对自己说的话，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唇角有些怂：“算了，这次就便宜你们了，我们走。”
　　“别急着走啊。”宋凡开口了，“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玩一场？刚好今天没电天也热，输了的就请对方喝冰水吃冰棍怎么样？”
　　陈志文内心不想接，但碍于那么多人看着他，他拉不下那个脸，他说：“好啊，来就来。”
　　唐冉看了一眼对方的人数说：“你们那边少一个人，我们也下一个？”
　　男生2上上下下把唐冉打量了一遍：“不用，白的跟个瓷似的，有你没你都一样。”
　　“行，别反悔就行，那就看看我这个瓷，到底是怎么赢的。”
　　.
　　树叶“沙沙”作响，暂蔽烈阳的树荫下，奔跑着数道身影，那边热闹的情景很快引来了许多关注。
　　“快看，那里有帅哥打球。”
　　“有两个看着眼熟啊……想起来了，那不是广播体操得第一名的三班的两个帅哥吗？”
　　女生1叹气：“好可惜，我现在已经高二了，哇，帅哥进球了！”
　　随着一声声高呼，球场上的宋凡举手和唐冉相碰：“帅啊。”
　　“过奖过奖。”
　　陈志文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抬手“啪”的一声给了男生2一掌：“妈的，还说别人是瓷，你看看现在被那个瓷打成什么样了？草，给我盯死那个小白脸。”
　　男生2揉了揉被打疼的胳膊：“保证盯的死死的。”
　　稍作修整，球场奔跑的身影开始了第二轮。
　　乔红星跳起扔球：“晨浩。”
　　何晨浩稳稳当当接住，身前立刻来了两人防守，他拿着球左躲右闪，唐冉跑到他不远处站好位置：“这。”
　　何晨浩收到信号瞅准空隙举球扔去，见此男生1想使坏，他身体微侧直接不经意就是一撞，准备接球的唐冉被撞的一个趔趄，篮球从他指端擦过滚落在地。
　　男生1表面歉意：“哎呀，对不住，脚下被绊了一下。”
　　唐冉没惯着直接加大力道撞了回去，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男生说：“对不住。”
　　男生1火气上涌：“你他妈……”
　　“砰”的一声，飞来的篮球不偏不倚正中男生1的面目，宋凡弯腰捡起滚落在脚边的球：“没事，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球场静默，气氛一下变得紧张，烘人的温度悄悄将心中的戾气扩大数倍。
　　“同学们来电了！可以吹空调了。”一位男生的高喊响彻整个操场，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树荫下的乘风的同学们欢呼着一哄而散，纷纷往宿舍的方向跑。
　　宋凡撩起衣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我们也回宿舍吧，可别忘了晚上的请客哦。”
　　陈志文不乐意：“你们先放弃不玩，我凭什么请？”
　　“那也是你们先耍赖的啊，我们为什么不能？”何晨浩提醒，“再说我们投的是三分球，我们三你们零，当然是我们赢啊。”
　　乔红星：“别想着耍赖，我们还是同班同学，你跑不掉的，走喽，回宿舍吹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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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将至，燥热下降。学校顶楼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四道被打下的黑色影子交叠在一起移动。
　　唐冉咬了一口大头雪糕：“免费的冰淇淋就是好吃。”
　　“可不是，陈志文付钱时候的脸太精彩了。”何晨浩边吃边笑。
　　橘红的黄昏洒满三人的背影，宋凡拿出手机把屏幕横过来，“咔嚓”一声照片拍下。
　　乔红星听到声音转过头：“偷拍什么了？让我看看。”
　　宋凡点着手机屏幕说：“照片发群里了。”
　　唐冉点开群聊的照片看了看：“不怎么行，少了一个。”
　　他拿着手机向前走去，把它靠在进入天台的墙边放好，再把相机设置成了延时拍摄，点击开拍后唐冉飞快跑到朋友身旁：“来来来，快站好马上要开始了。”
　　几人迅速站好，“咔嚓”一声照片拍下，唐冉走回手机旁拿起看了看：“完美，我发群里了。”
　　宋凡点开群里的照片保存了下来，他又点开备注为她的消息窗口，想发送照片的手悬在上面就是不点。
　　注意到的唐冉伸长了手替他点了发送：“又不是谈恋爱，你还怕你妈吗？”
　　“不是，就是不习惯。”
　　“慢慢来了，实在发不出去不还有我吗？找我包搞定的。”
　　“好。”掌中的手机不停震动，宋凡心情很好的喝了一口汽水。
　　“这个剪影太有感觉了。”何晨浩对着照片看了又看，“我们学校要是有留言墙就好了，我必须写下我们的事迹。”
　　“还真有。”乔红星说，“我有次逛学校贴吧看到了，要去看看吗？”
　　宋凡把天台看了一圈：“在哪？”
　　“跟我来。”乔红星转身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