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7980公里》丞辞

42、你觉得丢脸？

　　“10！9！8！7！6！5！4！3！2！1！新年快乐！”

　　酒吧里沸反盈天，大家倒计时的声音出奇统一，像是经过认真排练，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共同举杯，迎接新年的到来。

　　楚风一手拎着酒杯，一手勾住卫洲的脖子，侧身吻了上去。

　　华哥挑眉，吹了个口哨，这小子果然不会让他失望。

　　“哟！”黄成澄眼红地看着这对恩爱的小情侣，恨不得马上把楚风丢回苏黎世，让卫洲也跟他一样尝尝相思的苦。

　　哎，李理啊！

　　李远廷脸色阴沉，死死捏着酒杯。

　　耳边响起激烈的欢呼和鼓掌声，卫洲诧异地瞪大双眼，没想到楚风会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地亲他，虽然身边的这几个人都知道他和楚风怎么回事，但这么突然地在一大群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取向，卫洲顿时觉得即难堪又慌张，总感觉每一个人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卫洲下意识地推开楚风。

　　虽然他并没有很用力推开，但这一小小的动作还是刺痛了楚风，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楚风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别人都看着。”

　　“所以呢？”

　　卫洲沉默了会儿，“出去说吧。”

　　“为什么要出去说？”

　　看着刚刚气氛还很好的两人突然剑拔弩张，黄成澄和华哥面面相觑。

　　跟华哥说了句话后卫洲拉着楚风走到酒吧侧门。

　　卫洲背对着楚风站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小风，你在国外长大比较开放，我能理解，但是……”

　　卫洲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亲你，让你觉得丢脸了？”楚风一阵见血提出问题。

　　卫洲表情怪异地看着他。

　　丢脸吗？他没仔细去想自己刚才是怎样的心情，但他是真的不喜欢成为别人眼里的焦点。

　　“你应该先跟我商量。”

　　“这需要商量吗？”

　　“什么？”卫洲有点生气，“难道我的意愿在你看来一点都不重要？”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是不是觉得丢脸？”楚风追问道。

　　“这里虽然是一线城市，但这方面……真没你想的包容性那么好。”

　　卫洲没有正面回答。

　　“回答我，是不是？！”楚风固执地想要知道答案。

　　巷子里没有路灯，月光太过微弱，卫洲看不清楚风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一定不会好到哪儿。

　　楚风突然揪着他的衣领，冷声说道：“回答我。”

　　“小风，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需要准备什么？”

　　“……”

　　“我问你需要准备什么？”

　　卫洲眼神闪躲，不敢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楚风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公开？”

　　这个问题卫洲没有想过，如果让他现在就想现在就回答，答案显而易见，他默不吭声，不论回答是或不是，他都没办法回答楚风接下来的问题。

　　可他这样的反应在楚风看来就是默认。

　　起雾了吗？卫洲的脸突然变得虚幻，幽幽的月光下，好像只要他轻轻一碰卫洲就会云飞烟灭。

　　楚风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他露出自嘲的苦笑喃喃道：“你真的没想过要公开，呵，我是多让你拿不出手啊，既然让你这么为难，那就永远都别想了。”

　　一只脚踏进酒吧时，楚风侧过脸对他说：“我不是非你不可，你也不需要勉强。”

　　卫洲背靠着墙双手掩面，他没有觉得勉强，他只是需要时间，楚风为什么不愿意给他时间，为什么非得逼他，为什么要说不是非他不可。

　　心里一阵酸涩。

　　回到酒吧时楚风已经走了，周围语笑喧哗一片喜庆，卫洲觉得很刺耳，他就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落落穆穆。

　　黄成澄疑惑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

　　卫洲没有回答。

　　华哥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惹他生气了，最近他们好像很容易就会发生争吵，只希望下班回去楚风别又躲在书房不见他，如果他又把自己锁在书房，这次他就算把门砸了也要在他身边。

　　咸湿的海风激起层层浪花，喧嚣的海浪声吵得楚风更加心烦意乱，他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沙子，却把脚上的鞋子给踢飞了。

　　这下心情更糟糕了。

　　赖晓东低沉的笑声随着大海的声音传来，楚风垂眸看着他掩面大笑的样子，气闷地往他胳膊上踹了一脚。

　　赖晓东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却还是止不住笑。

　　楚风干脆把另一只鞋也脱掉，赤脚走回车里。

　　“新年第一天怎么就闹脾气了，开心点儿，”赖晓东拎着他的鞋子赶上来，“小风，等等我。”

　　从酒吧离开后楚风就去了赖晓东家，大半夜非缠着他带他来海边，赖晓东也是宠着他，拿了件羽绒服让他换上，又拿了张毯子后就开车带他来海边了。

　　楚风坐在车里看着海面浮光跃金，如此烂漫的景色，他的心却一片荒凉。

　　卫洲打了好几个电话楚风都置之不理，权当背景音乐听。

　　赖晓东将毯子盖到他身上，“不接？”

　　楚风看了眼手机，懒得等铃声结束，他按下拒听，把这个号码关进小黑屋，又顺手把卫洲的微信号也一并关了进去。

　　卫洲在客厅坐了一整夜，楚风彻夜不归，甚至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卫洲，我不是非你不可，你也不需要勉强。”

　　“卫洲，我不是非你不可……”

　　“不是非你不可。”

　　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楚风离开时最后对他说的这句话，卫洲躺倒在沙发，缩成一团。

　　到底该去哪里找他。

　　之后的几天，楚风还是没有回家。

　　柔软的沙发上，卫洲双手交叉撑在膝盖上，焦急地盯着黄成澄。

　　这两人，真叫人看不下去，谈个恋爱谈得一个三天两头玩消失，一个又整天行尸走肉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黄成澄越来越后悔当初介绍他们认识，真是孽缘。

　　“喂，楚风，在哪儿呢？”

　　“干嘛？”

　　“也没什么事，就想叫你出来喝杯咖啡而已。”

　　“没空。”

　　“啊？处理照片吗？”

　　“不是……”

　　“亲爱的，你这墨镜我拿走了啊，看，是不是很适合我？哈哈哈。”电话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亲爱的？什么情况？不过怎么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黄成澄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卫洲，电话在打过去的时候他就按了扬声，此时卫洲也听得一清二楚。

　　卫洲脸色阴沉，额头青筋暴起，原本半死不活的模样突然多了几分厉色，因为熬夜而通红的眼睛看着很是滲人，简直跟丧尸一样。

　　那个男人又说话了：“亲爱的，就这些吗？我先拿车上，你好了过来。”

　　卫洲抢过电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问道：“他是谁？你要去哪儿？”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后才再次传来声音：“与你无关。”说完楚风挂了电话。

　　卫洲噌一下站起来，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一样一下子就没了影。

　　“卫洲，你等等我，卫洲。”

　　黄成澄几乎是用跑的也没能追上他，甚至连他骑着摩托离开的背影都是一闪而过。

　　“靠，就不能等等我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返回工作室拿车钥匙，他越琢磨越觉得那是李理的声音。

　　或许是上天对可怜人的怜悯，卫洲刚进机场不久就看到楚风。

　　他是真的怕楚风不理他，打他骂他都可以，就是不能对他视而不见，更不能消失。

　　一个一直处于黑暗世界的人，某天一束阳光照进他的生活，当他习惯了阳光的温暖却发现那束光正在消失，他必须再次回到那个黑暗世界，这比杀了他还痛苦。

　　不曾拥有就不会期待，可若是拥有过，怎么甘心失去。

　　卫洲走过去的时候，李理也从另一边走来，看到他时卫洲感觉心脏漏了半拍，他皱紧了眉。

　　他很想问楚风这到底怎么回事，这颗李子怎么会在这儿，他是要跟他一块儿出门吗，但他觉得楚风不会回答他，他就是拒绝跟他沟通才躲了他这么多天。

　　看到卫洲时李理加快了脚步，两人几乎同时站在楚风身边，一前一后。

　　李理抬起手想从身后搂住楚风，就在他的手要碰上楚风时，啪的一声，卫洲拍开他的手，同时将楚风往自己怀里一扯，吻了上去。

　　没错，他在宣誓主权，李理看楚风的眼神总能轻易激起他的危机感，他是真的怕，特别是现在楚风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还不愿意回家。

　　这几天他简直要疯了，吃不下也睡不好，甚至连班都无心上。

　　什么情况？跨年夜在酒吧亲了他他就唧唧歪歪说一堆屁话，还说他没准备好，现在却在机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主动亲他，所以是准备好了？

　　妈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凭什么他想亲就亲不想亲就推开，想要确定关系的人是他，不愿意公开的也是他，现在扑上来的还是他，到底想怎样？

　　楚风照着他的舌头狠狠咬下去，卫洲闷哼一声，却吻得更深了，血腥味在两人的口中散开。

　　楚风一直都睁着眼，看着卫洲的眉头因为疼痛而拧在一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发现卫洲的样子有些邋遢，黑眼圈很严重，胡子拉碴的，一看就知道这几天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楚风猛地推开他。

　　卫洲睁开双眼。

　　这……楚风近距离地盯着他红着的眼睛，惊心不已。

　　这个疯子，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是几天几夜没睡觉吗，竟然憔悴成这样，眼里找不到一丝白净。

　　来之前卫洲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地跟他争论，质问他为什么会跟那个人在一起，可见到楚风，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抓住他，不能让他离开。

　　“别走，”卫洲倔强地看着他，“别离开我”

　　明明连公开都不愿意，现在又一副很担心他走的样子。

　　“让开。”

　　“小风，我只有你了。”

　　“关我什么事。”

　　脑子里叮的一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卫洲惊愕地看着楚风。

　　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的楚风，好陌生。

　　他真的不要他了吗？真的要丢下他离开吗？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狠狠冲向他。

　　“你想公开我们就公开，你想怎样都行，”像是怕他跑了一样，他将他紧紧箍在怀里，声音哽咽：“别丢下我。”

　　两个大男人在机场搂搂抱抱实在引人注目，楚风也不喜欢被人当猴看，他推了推卫洲，“你回去吧。”

　　卫洲的眼里布满悲伤，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楚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见到卫洲前他还能让自己心如磐石，可只要见到人他，强装出来的决绝就会溃不成军，卫洲只要略施小计他就会妥协。

　　他抬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我只是去拍摄，过几天就回。”

　　“回哪儿？”

　　对了，这几天他一直没回那个家，“还能回哪儿，我会回去的。”

　　“一定得走吗？”

　　“一定。”

　　“你把我拉黑了。”卫洲说，虽然他真的很不愿意在那颗李子面前说这事，他不希望让他觉得有机可趁，但他必须让楚风把他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还挺清醒，楚风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将他的手机号码和微信账号都从小黑屋放了出来。

　　“可以了？”

　　卫洲抬眼看着他，照着他的唇又吻了一会。

　　“到了给我电话。”

　　真是个冤家，楚风点了点头。

　　李理在一旁都看呆了，这哥是怎么回事？是在玩反差？明明长着一张孤傲不群的脸，对他的态度也是极其恶劣，现在对着楚风却是一副泪眼欲滴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就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把楚风勾到手的？楚风又是怎么回事？居然能忍受他在他面前装可怜却没有揍他，甚至还哄他？他不是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来这套吗？

　　天塌了，这还是他认识的楚风吗，李理插在裤兜的手隔着布料掐进肉中。

　　黄成澄气喘吁吁赶到时楚风和李理坐的那架飞机已经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