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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孤儿院纪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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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枝枝将将由尚城雀强硬带回孤儿院那时枝枝保持清醒,直至身躯砸向柔软床铺。段卿资双肩放松靠于椅子,双目直视床上人,神色自若。腕上紧紧缠绕布条丝丝再由他人解下松缓,枝枝复又坐起,与段卿资对视上。
段卿资抬手道:“好久不见,枝枝”
枝枝未搭话,尚城雀接过仆从递来一部手机,上面播放着监控录像。其中四五实验者穿着白净实验服,围绕中间身躯青紫,取用工具将手臂腿部头部步步割下,遥遥看那面容竟似枝丫。各部分推入各自所在系统,经由焚烧成型取出营养物质,凝结出特殊液体。枝枝抓紧身下床单,揉皱成团。
“我很佩服你想逃跑的举动,”段卿资微微一笑,“准许你逃跑的人都要死,四肢有的活着被砍断,有的死后,生命就此结束,不过我可不是金木林那个家伙,不会逃跑的实验品不是好的实验品,不懂自由的母体不会遗传给实验品自由的想法。”
监控录像于枝枝眼前循环播放着,除去枝丫,亦有曾经帮助过枝枝逃出孤儿院两位心存善念实验者,亦有喜笑颜开曾相伴谈话的孤儿几许。枝枝边抓紧床单,边包含热泪,以不服输神情冷冷射向段卿资。
段卿资面上笑容依旧浅浅淡淡,缓步走向枝枝,抓住枝枝下颌强硬她抬首见他。泪水滴出眼眶,湿了他的指腹,上下打量她来到陈家由梁妈养出的肤白润泽。“你本就不该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是合作者才对,陈庆华那家人……呵?怎么能和你对比……”
“疯子!”枝枝叫骂道。
“上帝造物计划里面,”段卿资停顿了一瞬复声:“每个人都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疯子,实验品、实验者还是我这类的统管之人,可都是顶级疯子”
过白过凉指尖抚过肌肤,刺骨残忍。枝枝合眸任由段卿资摆弄,眼前黑暗不足度过心上黑暗。待得段卿资离了手,枝枝重又睁眸,段卿资言笑晏晏站于身前,恍如施舍:“你是整个计划的希望,我的盼望,唯一的希望,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但是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屏幕上实验者因受不得活体切割之痛,哀吼出声,每逢剧痛张了喉咙,直到后来浑身鲜红沾不得幸。枝枝眼见着尚城雀收回手机,重肃装束站立段卿资身边,听得段卿资狠声道来那一句:“林宸该杀还是要杀,明白吧?城雀”
二人相伴离了这一处小房间,段卿资紧锁唯一木门,独留枝枝弱小暂住。枝枝抬首竟见房间监控摄像头亮了光芒,周边墙壁装备软枕自作洗漱生理设备。段卿资打了监禁她的念头无疑,枝枝双手入兜中,一四四方方小物引了她的注意。
困住布条尚在床上,枝枝取过缠绕手上向墙上一挥,包裹到监控摄像头,使得不可再得任一画面。取出小型通讯设备,按记忆中使用方式,发送出一条讯息——哥哥,平安。
却说林宸早时拉开卧室窗帘,望对临那间房子木板封锁,已含疑惑,晚间薄正言将窗帘复又拉回去。无故蹉跎三四日毫无线索,日出复月升,天明入昏暗。床头柜明晃晃一盏台灯伸来指尖拉下暗了灯火,林宸转身合眸正要睡下。
窸窸窣窣着,林宸觉着不耐。身后床铺由薄正言压下,柔软倾倒向他那边,掩盖半分胭脂气。月光微微,足以薄正言看清旁边人故作平静面庞,缀着微笑,挑弄他鬓边发丝。林宸终是伸手来挡了小心思,且问:“什么事?”
“林宸,”薄正言道,“这几天闲着没事和楼下那群老太太插科打诨,照片上那个女人她们都没有见过,反倒是这里二十年前有人女人来过,并且终日不出门,窗口被木板钉死”
“对面那个吧,你以为这位姑奶奶就是对面那个吗?”
林宸轻声问道,薄正言不以正确,不以错误,翻过身躯下了床,嘱托一句好休息轻声关合上卧室门。晨光时分,林宸坐起来,脊背靠床头,这么一遭竟也睡不稳,拿过手机,置顶新闻视频标着个爆字。
视频中如出一辙于自焚事件,林宸回放会视了个大概,无过于惨烈悲痛。不知怎的林宸下意识觉着此等时间与药脱不开干系,换而言之药副作用在此体现,何不算自作孽,不可活呢?
林宸整衣出了卧室门,但见餐桌旁薄正言温热一杯牛奶,旁的亦有一份,薄正言笑着与他攀谈一句,饮尽杯中。走过去双手环住杯子热乎乎暖进心间。桌上电脑以蓝字强调出字字句句——朝死暮生,星子连线,远月远阳,回望半生,如梦如幻,叹哉!
薄正言为此解释道:“没事干,去看了几本小说,在里面发现了这么一句话,挺适合你的,宸本来就是北极星嘛”
林宸举杯笑笑并不答。
长盛酒店传出自焚事件,警方要求暂停营业三日,以便查案断清利弊。陈庆华无法暂停营业,打发各种纠葛,肃清死亡人数家中赡养义务。提供自焚人当时所用酒品食物,均属正常范围,警方算不得酒店之故,三日后开放营业。对外公布暂定悬案处理。
这一遭误了酒店生意来往,无人愿去重温当日惨痛场景。陈庆华连夜工作自觉疲惫,走出办公室直至酒店大厅,自那日后大厅中人不复盛大,前台人员换作其他。大屏幕之上赫然播放出紧急新闻,不远处一家餐厅再度传来自焚事件,死伤约有七八人。
传是某位事务长与属下聚会时,突发心悸进而全身冒出浅蓝光芒,四处奔波,将将染就伤亡。旁边配图男人面上满是年老苍白,皱纹横生,监控录像竟表他皮肤紧致。陈庆华起了心思,忽而想到如何保养手段,总不得几月间如复春光。
林宸离时留下一株玫瑰,交代梁妈不必多加照顾。几日来依旧多加娇艳明媚,垂露之种惑人动心。陈庆华急忙叫着前台人员去取当时那人后勤外带酒品留样。不多时,前台人员跌跌撞撞跑来,与他言说:“老板,那些样品后来都被赵主管拿走了,不过我问后勤好像是和钱先生那边一样的东西”
“确定吗?”
陈庆华复声,眼瞧前人拼命点头称是。是药,他如此确认,只这副作用怎该是自燃泯灭人性。钱安基背靠段卿资,实验组成员之一只判断段卿资在药中做了手脚。如若警方碍于钱安基无法动下手去查案,求助于其余势力不失为正确。
好酒好包装定合副驾驶座上去,陈庆华摆正姿态前视路况,暮日朝阳格外刺眼,不得不撤下挡阳板。穿梭过柏油大道,拐入巷间从小道直走,稳稳停在一大院前,地界较市中心远些,偏僻复寂静。古朴木门一经推开,院间或有孩童摆手势练习筋骨,或有孩童凑在一起微笑连连。
各个面上温润笑意,新年新制衣裳。陈庆华拎着酒装走入院内,立时有孩童迎上来,缠绕着吃糖。兜中取出七八水果糖,堵了幼稚话语去罢。“孟叔在哪里呢?”
“在屋内给小弟弟讲故事呢,陈哥哥”
七嘴八舌着,陈庆华以笑为作感谢,转而进了屋内,厅屋颇为雅致,书籍却也乱放,独独属于孟春晚个人习惯。里屋传来男声温温柔柔,询问着可否明白书中道理,谈笑连连生风如檬。陈庆华于屋外喊了一声孟叔,里屋传来应和。
“哎呦呵……”孟春晚搓着手,呼着气乐意尽显,从屋内行出,“大商人来了,还拿什么东西啊?上回都和你说了,不必拿东西,可真是见外了”
年约七十左右,身体状态活泼似刚刚迈入五十大关中年人,面上皱纹少些,偏爱笑硬生生挤出无数岁月痕迹。嘴上虽如此说着,手上毫不客气,一抽含了屋内,推推搡搡搁置屋内橱柜。
孟春晚如今年岁,上位上得朱旧,终究抵不过日月来的年轻活力,该退将退。闲暇时并不参与单位聚餐活动,反而寻得幼童于大院里四处欢笑,悉心教导,培养军事将才。孟春晚瞧得出陈庆华此番前来必有事项,可互惠互利之事。随意拿了本童话,用以安置三四岁幼童屋内炕上。
冬日院内依稀曾有一颗柿子树,果实成熟时挂果红润。陈庆华尚且记得于孟春晚手下做事,每逢正午,先上树取果则是如今老人。分开几瓣,偏生生自己吃的最多。如今岁月翻覆不停,枝叶化灰入土。
“我知道那家孤儿院,老了,也不是不上网,”孟春晚蹲下身来,陈庆华虚抚姿态。指腹捻过湿润泥土,沾染尘埃灰烬。“其实如何能信这等奇幻,可是上面那群老狐狸一个个急了一样迫不及待堵了我们的嘴,由不得我不信了,庆华,我再想到你就信了”
陈庆华笑道:“得孟叔厚爱,不然当初我不一定死在哪个角落”
孟春晚一声否决:“诶,此言差矣,那都是你的能力,和老头子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喜欢你十七八岁那年,那种眼神透露的不服输,像白虎捕食”
孟春晚自顾自评价道,背手行过孩童玩闹场所,无非提醒过注意限度。陈庆华徐徐跟在身后,揽过各种场景。细心种植物,或有的绿生葱葱,或有的暮色向晚。“孟叔,此番前来为了一事……”
“我知道,”孟春晚打断道,“在看到酒店那里的新闻,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老狐狸们啊,少不得要给我几分薄面,不过,孤儿院的孩子们我得要挑一挑”
陈庆华回道:“这都由您了,孩子们估计也会很喜欢您”
“其实你不说,我也要去看看,”孟春晚叹道,“将士征战多年只为家国平安,人民幸福安康,如若说这群孩子受着这等苦楚,我等视而不见,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处呢?庆华”
孩童笑声应声传来,二人一前一后行至旁屋。不曾进,俯身坐于石座上。孟春晚眼生感慨望那院内嬉笑打闹幼稚孩童,不禁想到陈庆华幼时是否如同这些孩子,天真无邪,象征明日朝霞。“空城戴雪山间隐,簿印尽人间烟火”
“忍冬金银苦不堪,慕白头祝杏花袭。”
陈庆华低声对上孟春晚随心词赋一作,易易天上飘雪,絮花点染外间衣裳。兴起来时孟春晚展了身势,为作身量考虑,陈庆华比试中总要放下各中力量。不经意间,暮霭沉沉将将去罢。
雪间飞舞难言冰凉彻骨,小区地面厚厚折了一层覆雪。林宸披好暖衣从屋内转出,直至楼下,早时失了楼下叽喳碎语。薄正言不知去向暂不多谈,林宸闲庭碎步似地行至小区之中游乐场所。偶听得身后怒吼咆哮,突地转过身去,身披社区工作人员工作衣裳由一位披头散发妇人推搡倒地。
周围营养物品四散分开,沾染雪色涟漪片刻。磕绊至身上柔软处,工作人员一时起不来身。林宸过去一瞧,蹲下身将将扶起。除去口罩覆面,扮作娇俏可爱姑娘家。林宸脱了手去帮助捡起物品,姑娘连声道谢。
披头散发,满身萧瑟,女人错愕般回头望了一眼林宸。瞧见她眼中不堪掩饰复杂惊讶转而淡然匆匆提衣裙上了楼,礼仪颇似上世纪世家小姐,偏生生装扮失了所有美色。“真的谢谢你了”
“不用,”林宸话锋一转,“请问这位是什么人啊”
“就是一位老了性情古怪的女人,”姑娘蹙眉道,“每次新年前社区慰问,来到她这里总是要被骂上一次推搡一番,尤其讨厌我们带去的任何东西”
林宸聚精会神听着讲述,姑娘会意续徐而道这位如何出奇。自记载以来,住此处约有二十年之久,社区中人仅仅有慰问时可见她出没家中。竟是总见不得她走出家门,每逢月末竟总有外来人士立楼下搁置生活用品,将由她夜间默默取走。
姑娘来此工作不久,前辈俱是怕了这位徐姓妇人,俱推拒给她。第二次遭到如此不尊重谅怎得好脾性,磋磨出暴躁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