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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屋内光线昏暗,巴尔德扫视一圈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正松下一口气打算转身离开,里屋虚掩的门内又传来一丝十分微弱的人声。
      他肾上腺素陡然飙升,心跳瞬时加快!
      目光紧锁那扇半掩的门,脚步缓缓地朝那扇门移动着,那道微弱的人声掺杂着虚弱的气音,断断续续的节奏,似乎在念着什么。
      巴尔德在门板前默默地数了三个数,冷汗随之落下,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推开门!
      屋里是一名苏联士兵,斜靠着墙倒在地上。
      门打开的动静使他半合的双眼无力地睁开,巴尔德在那一刻正欲扣动板机,千钧一发之际,苏联士兵缓缓地,艰难地举起了双手,那是一个投降的姿势。
      巴尔德看见他那双眼睛在他冲进来的那一刻饱含绝望,闪着几近于哀求的情绪,于此同时,他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他注意到士兵身旁深色的液体,他受了伤。
      而这时,士兵举起双手,于是他正对着士兵眉心的枪口逐渐落下。
      士兵的嘴唇颤抖着,虚弱使他只能发出近似呓语的声音,巴尔德听不清,也听不懂。
      “巴尔德!你还好吗?”
      外屋传来脚步声,是方才他的战友见他迟迟不出来便过来找他,那人推门进来,看见躺倒在地的苏联人,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举起了枪。
      苏联士兵再次抬起双手示意投降,但那枪口却只有片刻的挺多,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等等!”
      巴尔德来不及阻止,话音未落子弹便已出膛,他只来得及将己方士兵连带着枪口一齐撞开,可子弹还是打中了苏联士兵的身体。
      “你在干什么?他可是苏联人!”士兵破口大骂。
      “但他已经投降了!你看见了!”巴尔德反驳。
      “呵,”士兵冷哼一声,“那又怎样?这可是军功,再说了,一具尸体,谁会知道他有没有投降?”说着,士兵已再次上膛,瞄准着士兵的心脏。
      “放下!”
      身后传来一声呵止,伊凡德出现在身后。
      士兵回过头去,开口欲辩解,可"上校"两字尚未说出口,便被伊凡德打断。
      “如果我们杀害已经放下武器的士兵,那我们和日本人还有什么区别?”
      士兵还想反驳什么,可伊凡德已不容质疑地开口让他出去。
      士兵悻悻离开。
      巴尔德慌张地扑到那个苏联士兵身旁。
      血不住地流,让他原本苍白如死灰的脸更加了无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地想压住那伤口,让它不要再流血。
      “怎么办、救救他……”
      他转头看向伊凡德,可伊凡德正满眼惊惶地看着那位士兵,不知在想什么。
      巴尔德只得再回过头来,想着倒底如何才能弥补这个错误,挽救他即将流逝的生命。
      他可能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他也是一个母亲的儿子,是一个从前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孩童。
      而现在,战争迫使他走上战场,冒着牺牲的风险去保护本就属于他的家。
      他不知道这名士兵在他进来之前在念叨什么,他的虚弱使他的声音难以分辨,虽然即使它清晰巴德尔也听不懂一个词。
      但那节奏,那语调,比起自言自语,倒更像是一种祈祷。巴尔德见过自己战友祈祷的样子,在上战场之前,或是在重伤被送进卫生营时,祈祷上帝让自己活下来,让自己活着回家。
      许多念头乍然涌起,他几欲崩溃。
      突然,他想起自己的口袋中还有一卷绷带和一些纱布,约翰给他包扎时说的话在他心底烫了一个深深的烙印,许是为了纪念约翰,他也默默地在口袋里放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绷带几乎是刚一缠上就被染的通红,良久,血勉强止住,不再渗透。
      巴尔德松了一口气。

      伊凡德方才恍惚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场景。
      紧紧攥着的照片,士兵永远回不去的家。
      而此刻,灰暗,满地碎石、尘埃的废墟里,重伤的苏联士兵伤口处缠绕着绷带,多年来信仰与良知的天平,此刻因着那绷带而倾斜。
      早该如此的。
      谈判桌上的人高高在上,而底层的人成为棋盘上的棋子,互相厮杀,即使他们无冤无仇,即使他们原本都有无忧无虑的家。

      “那个士兵会死吗?”
      回去的路上,巴尔德问道。
      伊凡德欲言又止,像是在斟酌什么,方才出声:“他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失血过多。
      “而且,那个地方已经……被我们国家的军队占领,如果他能逃出去,应该可以被他们的士兵发现……”可这样的希望十分渺茫。
      伊凡德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但巴尔德明白他要说什么,心中一沉。

      不出所料地,巴尔德今夜辗转难眠。
      他睡不着,索性也就起身走了出去。
      今夜甚至没有月亮,更别提星星,乌云覆盖一切,只有营帐前守夜的人点亮的一豆很微弱的灯。
      他记得儿时在屋前抬头,可以看见满天的星。
      他想回家了,当初不该瞒着父母参军的。他不顾父母担忧的眼神,交上名单,愚蠢至极地以为这会是一条由荣誉铺就的坦途。
      守夜的人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他悄声问:“你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我和你换班吧。”
      那人虽乐意至极,但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拒绝了。
      巴尔德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在旁边来回走走。
      他深吸一口气,吐息在苏联边境的寒冷里迅速凝结成白雾,在昏暗的灯下宛若幽灵。
      “巴尔德?”熟悉的声音,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伊凡德,但他还是回过头去,不出所料地看见那点明亮的光。
      “上校。”
      伊凡德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巴尔德跟他一起去他的营帐。
      巴尔德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经年的噩梦再次出现,久别重逢似的格外汹涌。
      在营帐外边,两人偶然遇见,虽然也说不好是真的偶然,还是他明知巴尔德会出现而特意与他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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