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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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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掌门也给了宋澄碧三个月时间了断凡尘俗事。
回去的路上，许是因为心绪坦然了，宋澄碧此刻倒想逛一逛这街市。
街头巷尾，灯火阑珊，人流如潮。
他逛了一个又一个摊，挑了些新奇的吃食，却又念及小鼬身体还很虚弱，便只买了几份清淡的带回去。
他寻了处装潢精致的药铺，估摸这是当地最好的一家了。他怕前夜店家给的药不行，故又添置了几味珍贵药材。
街上有人放起了花灯，人们皆出门观赏。
混杂着初夏的气息，街上的风也拥挤起来。
他逆着人潮，顶着喧闹的风，走过小巷，回到那间，有人等自己回来的小屋
吱呀——
小鼬费力得睁开眼，看也看不清，只得用鼻尖拱开被子，探出头来。
朦胧间，他看着来人，只见那人手上提了好多好多东西。
他未曾点灯，高大的身影如同被月光濡湿，寂寞又无助。
它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只能将就着微微探出些身子，看着宋澄碧慢慢靠近自己。
一步，两步，宋澄碧在床边坐下。
他将额头轻轻抵在自己脖颈间。
它听到了那人低沉又哀伤的声音。
“黄小姐，我没能去成青云观……”
咚——
是地板上传来的声音。
它他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吗？他抓不住了吗？他很累吗？
它猜不出来，也问不出口。
那人像是一下子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
它被亲昵地贴着，却感觉他像是风干后的丝瓜瓤，轻飘飘地靠着自己，一碰就要抓不住了。
“但是还好，我遇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那人的额头又抵近了些，声音低沉又喑哑，像是世界上的人都成了失心疯的妖怪，只剩下他们两个残存理智的人类。
“黄小姐，你知道日月星宫吗？”
那人的手抚上自己的背毛。
“这样也好，黄小姐。”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这么难过？
是有人欺负他吗？
它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它感觉那人正轻轻抱起自己，整个世界随即天旋地转。
它的身体太小了，它只知道自己被那人揽进怀里，然后眼里的小小世界就颠倒了，再然后天就黑了起来。
它知道那是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用被褥蒙住了他们。
可是，为什么要闷在被子里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难过？难道是碰到了很大很大的妖怪吗，比那天的蛇妖还大？
它感觉到那人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穿过自己毛孔，像是太阳的光热洒在田野里每一丛秧苗；它感觉到那人结实的胳膊正环着自己，暖烘烘的，像是茫茫雪地里唯一一处落叶搭成的兔子窝。
它知道人类难过的时候，要是摸摸猫就会变得开心，可自己不是猫，不知道他摸了自己会不会稍稍不那么难过呢？就算是一点点也好。
可它不知道，它只能静静地面对那个人躺着。
它想起城里小姐们闺房里养的猫，又想起初见时他把自己认错成猫，想来，他应该是很喜欢猫的。
可自己毕竟不是猫，没有山竹似的爪子，没有圆溜溜的大眼睛，更没有给人带来慰藉的天分。
它手足无措，只能伸出自己不够可爱的爪子，轻轻摸了摸那人的脸。
被子里很安静，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
“不过好在那人说我可以带灵兽去修行。黄小姐，你若愿意，也可以随我同去。”
是因为自己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那么难过了。
“只是听那人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天上，要是上去了，可能好久好久都不能回来了。”
它感觉到一只手正漫无目的地揉捻过自己的爪子。
“那人还说，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待俗务了结后，他便来寻我，那时我便会随他去......再不回来了。”
他的手真暖。
“这三个月，我该再回家看看。黄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它听着他哄自己，声音温柔得像是他们初见那天，春风轻拂过新生的柳树，它的心也因此抽出鲜嫩的柳枝。
“嗷呜……”
它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
它只知道自己要陪着他，于是无所适从地舔了舔那人的手背。
那人的声音顿了顿——
“黄小姐......你真好。”
它随即感觉那人环着自己的手臂又紧了些，自己好像逃也逃不掉了。
它静静依偎在他的怀里，它想，抱的紧了，可能就和猫手感一样了，毛茸茸的，摸不出分别的。
它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它不会喵喵叫。
过了好久，它感觉那人拉开了一角被子，空气一下子不再粘热，凉风骤然间吹进来，残存的世界像是一下子被失心疯的妖魔席卷而过。
屋里没点灯，四处一片漆黑。
可窗户外有月光，借着灼伤人的月光，它看到他的落寞无处遁形。
月光下，他们无处可逃，只好紧紧抱在一起。
它以为他们就要这样睡去了，直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把他的难过都晒干，身体都是被子的香味。
可那人只抱着自己躺了一会后，突然又把头凑到自己脖颈。
“你还有点烧，我给你带了药，先去给你热一热。”
说完，他便起身给它掖好被子，去一旁点了灯。
它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可他没有回头。
＃＃＃
大夫说这药药效很猛，让他注意着些。
宋澄碧不敢多熬，只给小鼬喂了一半剂量。小鼬服下后一直闭着眼，难受得哼哼唧唧，他却不敢再喂。
眼下还是断断续续发热，只好抱着它先闷着睡一觉。
月上树梢，后半夜
“叩叩——”
宋澄碧被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公子！不知公子是否睡下？在下有紧急之事相求，还请公子救我朋友一命！”门外男子一边敲门一边急迫着喊道。
宋澄碧立马清醒过来。见身边的小鼬似乎皱了皱眉，他忙下床，披了件外衣开门。
“多谢公子！深夜叨扰公子，在下十分抱歉。”
那男子见宋澄碧出来，忙作揖感谢。
“不必多礼。屋里还有人在睡觉，我们出去说。”
宋澄碧忙低声制住下边的话，伸手将男子带到一边。
“公子，事态紧急，在下长话短说。我有一朋友刚才在山路上被妖怪所伤，血流不止，可我寻遍附近，医馆都已经关门。方才听店家说公子前些日子问他要过包扎止血的伤药，今夜他又见公子回来时提了些药，不知公子现下还有剩余没有？恳请公子借些药救我朋友一命！”
他又一叩——
“此番冒昧打扰，在下先给公子赔不是。”
宋澄碧听了心中了然，想来是自己来时遇到的那蛇妖在作祟。
“不必多礼，我这里还有些包扎的纱布，刚才又买了几味其他的，你先拿去用便是。”他忙伸手制止了男子行礼。
“公子！大恩不言谢。”男子再次作揖。
宋澄碧怕打扰小鼬休息，蹑手蹑脚到屋里取了药材，又回走廊递给男子。
“这些是包扎用的，这贴是外敷，剩下的几包需要内服。内服的几味药需要分开熬制，中间隔半个时辰，你注意一下。”宋澄碧嘱咐道。
“多谢公子。呃……在下姓江名江，是衍州人士，还不知公子姓名？”男子接过药问道。
“在下宋澄碧。”
他不愿透露自己家室，只说了个名字。
“江兄不必多礼，先去救你朋友，若有需要，尽管再来找我。”
江江又要一叩：“宋公子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来日必定报答。”
宋澄碧有些不耐烦，感觉这人好像听不懂话似的，自己都说了不必多礼了。
“事不宜迟，在下先回房中救人了。”
江江急匆匆离开。
宋澄碧一直望着江江的背影，见他已经下楼走远，才放心回了屋。
他轻关上门，轻手轻脚躺回床边。小鼬看起来睡得很沉，他心中才略安。
他翻了个身，把小鼬揽到怀里。
体温没那么热了，应该是烧退了些，看来这药还是管点用，明天再去买几副。这么想着，他合了眼。
小鼬这时却在他怀中动了动，似乎感受到身边人带回来的一身寒气，它微微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宋澄碧。
宋澄碧感受到动静就睁了眼，见到小鼬醒了，只将被子又给它盖紧了些：
“乖，没事了，黄小姐继续睡吧。”
小鼬本就是半醒，听了他的话眼睛立马又闭上，迷迷糊糊地睡了。
夜色如水，后半夜有些凉。
宋澄碧紧了紧怀中的小鼬，合了眼，一夜无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