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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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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们围着他,问他某明星隐婚是真的吗,某女星是真的给做三生了两个孩子才上位的,某男星是不是真的是gay。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鹤扬回答这些问题,他还挺注重别人隐私,一律都回答不知道。
在座的几个女生,属那位罗小姐问的问题最冲,她直击要害,“网上说你抄袭的事儿真的假的?”
包厢里迅速安静下来,毕竟本人就在这里,他的回答可比网上要有意思多了。
我以为他能立马说“没有”“谣传”“不是网上传的那样”之类的话,没想到,他沉默了。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他还是没开口。
罗小姐就坐在他对面,优雅的双手交叠抵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江鹤扬,耐心等着他回答。
包厢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向他,所有人都在等他回答,他们的样子好像不是在问他抄没抄袭,而是在问他杀没杀人。
除了——睡在他旁边的大哥,安静的包厢里,他的鼾声各外引人注目。
一个声音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各位兄弟姊妹们,下午家里还有活,我就不奉陪了。”
寻找声音的源头,发现话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说,“江鹤扬,收拾收拾,走了。”
他平静得看了我一眼,说,“好。”接着,转身推着轮椅走向门口,一句告别的话也没说。
罗小姐脸色则不大好看,她显然有些后悔,小声对我说,“我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我看着她的表情不似作假,便点点头。
她想起身去道歉,我按下了她,摆摆手说,“不用,他不会怪你的。”
临走前,我又看了那个大兄弟,他还是没醒。我起了坏心思,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大声说,“大兄弟,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也不管他醒没醒,在一片男女的哄笑中,我转身推门离开。
我和江鹤扬一起上了电梯,期间,我们沉默着,直到下了电梯,我先一步走了出去,他在后面说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我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我才确定他说了什么,不是“谢谢”而是“对不起”。
“为什么?”我重新走回去,低着头严肃地审视他。
他抬起俊美脸,那双眼睛好似带着慈悲,能接受一切的忏悔,认真说道:“那年我不该跟你开那种无聊的玩笑,不该因为看见云谣笑着跑过来,就认定你们是在玩游戏,从而给你指错路。”
如果是之前,下一步我就会愤怒,然后一拳打向他的脸,一边打一边说,“后悔有什么用,后悔就能让死人复生吗?”
可我没打他,可能因为他看起来的确是真的在忏悔,可能因为我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最重要的,我刚刚知道了一个这十四年来我从未知道的消息——云谣死前是开心的。
这怎么可能呢?她难道不是哭着跑出去吗?
被暗恋的男生在全班面前读了日记,还被其当众嘲笑拒绝。听她班的同学说,当时她夺过齐忠杰手里的日记,飞快跑了出去,因为当时正好放学,她跑了出去,谁也没阻拦。
这一跑,便再也没停下来。直到爸爸在河边发现了她和一本日记,他应该是亲自下河去捞的,我回家看到,他站在门口,浑身湿得像水鬼。
人死以后,他(她)留下的人和物都算遗物。直到物被烧,人遗忘,他们便算不得他(她)们的遗物了。如今我爸放下了,我妈也放下了,他们不再是她的遗物,而我还是。
“她是笑着的?”我又确认了一遍。
他点点头,脑海中思索着当时场景,:“她好像很开心,急匆匆跑过来,还跟坐在树下的我用手打了招呼,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见到你时,我当时以为你们在玩捉迷藏,没想到她当时遭遇了那么恶心的事。”
“这么重要的细节,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说完话,我就后悔了,他当时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会觉得这个细节很重要呢,他还发着高烧,脑子本来就不清醒能给我指路就不错了。而且,当时谁会重视这种细节。在家人和同学眼中,一个平时注重形象的小女孩,被当众羞辱,那她一定会伤心欲绝,在跑出学校之后,她做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都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当父亲云瑶抱回家后,我们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一时想不开自杀。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一个羞愤想要自杀的人,死前还会有心情微笑着熟人打招呼吗?
会跟日记里那个陌生男人——“槐树先生”有关吗?云瑶死前难道去见了他?
还不等我思考完,对面的江鹤扬回答了我的问题,他好像对所有人的问题都有问必答,除了刚刚在饭桌上那个看似简单却又具有侵略性的问题。
“因为我不想给我的错误找理由。”江鹤扬愧疚地说道,他居然流泪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那么厉害,他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泪珠大颗大颗从白皙的脸颊滚下,他上半身弯着低头痛哭,“从医院醒来得知她去世后,我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懊悔,我每天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自以为是,为什么要给你指错路,我想和你道歉,可我太愧疚了了,不敢面对你,也不敢面对你们家所有人,不敢出现在你家门口。那场高烧我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唯独那个傍晚我永远也忘不掉。”他说完,裤腿上洇湿了一大片。
我竟然对他有了一丝动容,或许,道理我都懂,只是从未去思考,也不敢去揭开。
“其实,我也去晚了。谁知道她会经过你家门口,毕竟你家那么偏僻的,我看到你时,你也说了她已经路过很久了。而且你指完路就晕了过去,我也没去叫人,而是直接跑去找她。我那时也没用力跑,毕竟我们都不知道她会死。”我不是在安慰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才不到半小时,我要是没晕倒就好了,还能和你一起去找她。”他反驳。
“说不定,我要跑向河边,她也会死,即使那天她侥幸活着,那她以后一定也说不定会遭遇不测,因为她早就被人盯上了。”我平静说道。
“你认为她不是自杀?”他震惊地看着我。
接着我将发现云瑶日记里的陌生男人的事说了出来,提到那块镶着钻石的手表时,他的神情变了,打断我的话,“你能再详细地描述一下那个男人和那块手表吗?”
我将云瑶日记里的话又复述一遍。
听完,江鹤扬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神色变得严肃,他斩钉截铁说道,“那块手表我也见过。”
我眼睛一亮,没想到江鹤扬居然是个突破口,我激动地握住他的肩膀,“是谁?”
他遗憾地摇摇头,愧疚地看着我,“忘了,我只记得这块手表。”
他刚才提到因为小时候发烧他失忆了,“失忆前看到的?”我问。
“对,从医院醒来后,我的记忆有缺失,而且混乱和模糊,这块手表,我只记得戴它的人手——宽大、修长、白净,不像经常在田里劳作。”
“还有别的吗,在哪里见过,是哪个村的,这些你一点记忆没了?”我问。
“是的。”他回答。他眉头就没松懈过,看得出来他在用力思考,试图恢复记忆。
我转身走向停车场。
走了几步,发现他还没跟上来,我喊道,“到车上再想吧。当然,如果你下午要继续约会美女,要留在这儿,就当兄弟白说。”
他才从思索中停止,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我,“我没有约会。”
我笑了,这人还真是实在,我不禁逗他,“有也行,我明天还来县上,你要住这儿,明天再把你捎回去。”
他摇了摇头,跟了上来。
回去的路上,明显感觉,车里的气氛变了。准确来说,是我心情变了。没想到相个亲,能遇到老朋友,还能发现更多关于我姐死亡的线索,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我姐的死跟那个“槐树先生”脱不了关系。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想起那个男人的。”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眼睛红肿,眼神和语气却坚定无比。
“嗯。”我说。
手机里传来提示音,是罗小姐发来的信息。我不打算回。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只是,我是开心了,我姥姥和大姥不开心了。
厅堂里,只见二人各据木桌一角,叽叽喳喳,见我进了门,却又不约而同的闭上嘴,眼神殷切,好像我将未来媳妇带了回来。
“怎么样?”二人共同开口。
“黄了。”我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别把话说得太死,你应该加上微信了吧。”大姥问。
“甭提了,去了之后那帮男的就知道喝酒也不跟女孩说话,给一个男的都喝睡了,女孩们刚坐下,看到他们就都走了,我连一句话也没跟她们说上。”半真半假地说完,口都渴了,赶紧走到饮水机前。
“啊?这帮小伙这么不做调,怪不得有的都快四十了也找不到对象。”大姥感慨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顺着她说,“对对,都怪他们,我也想和小姐姐们处处,没成想,全被他们搅黄了。”
只见我姥姥和大姥皆是一脸愁容,不太明白,就是相个亲,黄了就黄了呗,于是我准备说个好事给她们听,让她们高兴高兴,“我在桃源酒店遇到赵宗麒了。”
她俩一听,眼睛都亮了,毕竟村子里没人不稀罕这个知恩图报的三好青年。
“怎么遇到的?”姥姥问。
“在厕所里遇到的,他有部戏要在咱们这儿拍,我们俩也没说太多,他还要回去吃饭,毕竟饭局上都是领导。”
我姥露出欣赏的笑容,“这孩子出息咯。”接着话锋一转,“看看你,还这么不做调。”
大姥也附和道:“对对,好好的相亲也能搞黄了,下次再不能搞这种聚会,就应该一对一。”
我装作没听见,捂住耳朵,出了门,赶紧远离“战场”。
“别捂你那耳朵,先回来,我们还有问题没问完。”姥姥命令道。
放开捂着耳朵的手,双腿又跨回了门里。
“他有说啥时候回来吗?”大姥问。
“没说。”我说完,她俩都有点落寞地低下头。
自从大三那个夏天过去,不仅是我,村里的人也没再见到他,即使是给村里钱,也是让村长代发。我知道,老人们都很想他。
“明天我和他约好了吃饭,要不你俩跟我一起去,顺便问问他啥时候回。”我提议道。
“哎呦,你们年轻人的局,我俩去算什么。”大姥拒绝道,姥姥也跟着点头,顺便加了一嘴,“他工作这么忙,你就不要让他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有啥好东西值得他回。”
“好。”我答应她们,“我就随便问问他,他要有空的话,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