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四个江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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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你。”
简单的五个字一脱口，江焉顿时变了脸色。
他瞪大了眼睛，似是不相信自己刚才说过了什么。
江焉猛地转身撑住旁边的墙壁，低下头急促地喘息着。
他看着地面，混乱地低声咒骂：“你疯了，你不该这么说。”
十七岁的江焉，你为什么不愿意骗骗陆涯，就说，你喜欢他。
上一世，最后一句对陆涯说的话也是这样，现在重来一次，为什么还要说！
不行，不能让陆涯和上一次一样转身就走！
江焉艰难稳住心神，扭头看向陆涯，却见陆涯的表情十分平淡，和他记忆中那个一脸凄苦的陆涯截然不同。
陆涯当然不生气，他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因为他早就知道江焉不喜欢自己，对此他心知肚明了很久。
只不过再次被拒绝，多少还是伤脸面。
于是他也没再开口，直到陆涯发现江焉无神的双眸渐渐生出泪意。
他沉沉呼吐出一口气，弯着腰拉起江焉的手臂，“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明明被拒绝的是他，江焉哭什么？
这算什么，鳄鱼的眼泪？
手指接住冰冷的泪水，陆涯又说：“以前你的眼里没有我，现在你只是不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把我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理解你，我也没有拒绝你，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你又为什么不开心？”
是充满疑惑和埋怨的话，但陆涯几乎是苦笑着说完的，于是一点尖锐不再有，只剩下轻柔的羽毛一下一下拍打江焉的心。
为什么不开心？
江焉掀起眼眸，看着眼中盈满困惑苦涩的陆涯，徒劳地张了张嘴。
因为他还陷在上一世的病里，瞬息万变的眼神中，时而翻出为了查明陆涯死因四处奔走却又每每碰壁的无助，时而又变回高中时只一心向往自由的期待。
诚然，重活一世，他的病更重了。
因为记得更多，因为恨得更久，所以病加重了。
江焉黑溜溜的眼神里全是幽暗晦涩，最终只能抬起手握住陆涯附在他脸上的手指，轻声说：“你别死好不好。”
下一瞬，江焉呼吸一僵。
十七岁的江焉终于再也无法承受二十四岁的沉重灵魂，缓慢下坠的过程中，他只堪堪看见陆涯骤变的眼神，看见陆涯好像在大喊什么。
但至于究竟是什么，他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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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到陆涯，或者说是，在陆涯坠亡之前的最后一次，那时江焉十九岁，已经离开陆家一年在外地上大学。
是一个平淡的午后，他抱着书从寝室楼走出，迎面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陆涯。
面对熟悉的陌生人，江焉没有仔细打量的习惯，故而错过了陆涯抬眸看来时眼底的挣扎和不舍。
他以为是陆家还有什么事，于是警惕地皱起眉头，不情不愿走了过去冷声道：“有什么事吗？”
在江焉的眼里，二十岁的陆涯淡淡的，一如过往般不可一世。
“我只是恰好路过，来看看你。”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健康良好的交谈，每一次，都是莫名其妙的开始，又无疾而终。
这一次同样不例外，哪怕没有陆家的管束，江焉也已经习惯和陆涯保持距离，更何况在江焉眼里陆涯就是一个怪人，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接近的怪人。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对自己的弟弟生出妄念。
江焉微不可见地后退一步，斩钉截铁道：“以后不用这么做，我不想再和陆家有任何牵扯。”
陆涯站在江焉对面，垂在身侧的手反复握紧松开，“我来，还有一句话想问你。”
“江焉，我只要你一句真话，是因为陆家的关系，还是你单单只是不喜欢我。”
没有丝毫犹豫，江焉说：“不喜欢。”
最后一次，时间停在陆涯转身离去的那一幕。
江焉看着陆涯颓然塌下的肩膀，第一次发现，哪怕是感情观扭曲的人，只要足够理智，也能在黑暗的灵魂深处开出纯净的花。
只可惜，他不是摘花的人，他不想再和陆家人有任何联系。
江焉吐出一口气，重新抱住怀里的书走向教学楼，那里才是他的未来。
当时，哪里想得到，也许那一面是陆涯对他的求救，也是江焉唯一可以救回陆涯的机会。
江焉沉默地看着陆涯和十九岁的江焉分道扬镳，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四个不同模样的他。
短短二十四年的生命被分成四段。
八岁前，生活在孤儿院的江焉。
八岁到十八岁，被接去陆家的江焉成为陆宁。
十八岁到二十四岁，独自一人生活的江焉。
以及二十四岁的那一年，住在别墅里的江焉，同样也死在别墅的江焉。
回忆戛然而止，霎那间黑暗侵袭压抑的内心空间，十九岁的江焉极致的理智被二十四岁的江焉死死压制，只剩下痛苦到极致的悔恨。
四个分裂的江焉彼此吞噬着，汇集成现在的江焉，混乱的时间和回忆让江焉遍体生寒，只能反复对那个义无反顾走向所谓自由未来的江焉嘶喊：“别走……”
“你会后悔的！”
“到最后一无所有，你会发现，只有曾经的你还拥有过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陆涯。
但你亲手杀了他，你杀死了这世上唯一一个心里装着你的人。
可当他喊完这一切之后，本来已经走远的十九岁的江焉竟然突然出现在江焉的眼前，他狞笑着，残忍地反问：“既然知道，为什么重活一次，你还是不喜欢他！”
江焉猛地一震，他瞪大了眼对上回忆中的自己，却见一旁又走出二十四岁的江焉，他抱着八岁的江焉，缓缓张嘴：
“我们都是凶手，我是，你也是。”
谁也怪不得谁，无论是哪个时空的江焉，都是杀死或者即将杀死陆涯的凶手。
·
病床旁，陆涯弯着手臂死死抱住不断挣扎大哭的江焉，在护士的帮助下控制着江焉反复自残的动作，咬着牙反复哄到：“不哭了，乖…”
直到一阵剧烈的颤抖后，陆涯骇然低头看去，对上江焉满含恨意睁开的双眸。
面对这样的视线，陆涯艰难开口，“江焉，醒了？”
满心狂乱的狠厉绝望在此刻被陆涯简单的两个字瞬间软化消散，江焉松开了死死咬着陆涯手臂的嘴，茫然喃喃：“哥？”
见人终于能清楚说出一个字而不是像刚才一样嚎啕大哭，陆涯终于松了口气，朝着一旁的护士点点头，而后拖住江焉的身子扶人重新躺下。
护士看着病人情绪以及稳定了，也没再多停留，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很快便推门离开。
私立医院的豪华病房里，只剩下江焉和陆涯两个人。
陆涯看着还在发懵的江焉每一次眨眼带动泪珠落下，喟叹着再次抬手抹掉那抹凉意。
陆涯心疼地看着江焉，“破小孩，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江焉低下头看着陆涯手臂上一道深深的咬痕，血肉模糊，刺眼得很，也十分眼熟。
以前，这样的伤只会出现在江焉本人手臂上。
江焉恍然大悟，自己果然是犯病了。
但这不是他的本愿。
江焉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陆涯的手臂。
在感知到温热的体温和颤栗的肌肤时，他猛地一吸气哽咽着说：“对不起。”
陆涯收回了手，无力地看着江焉，“你到底怎么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你有这样的症状。”
江焉在陆家总是生病，大大小小的，陆涯见得多了，但从来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情况。
这样明显的特征，陆涯甚至一点都不怀疑，江焉是心理出现了问题。
可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他没发现？
又是因为什么才让江焉得了病？
陆涯越想越慌，看着江焉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江焉躲开了陆涯探究的视线，他还在挂念之前在古色街未完的对话。
“哥，我有话要说。”
他想解释，想告诉陆涯那个拒绝了他的人是十七岁的江焉，不是他这个重生而来的江焉。
可话刚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太荒谬了，谁会相信有一个人能把不同时期的自己以记忆划分割裂成不同的人并且做出截然不同的决定？
江焉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想要找到一个支点，一个能好好解释这一切的理由。
可是他找不到，所有的所有都绕不开陆涯的死。
他呜咽着，条件反射般举起手。
陆涯飞快意识到江焉要做什么，用力按住了江焉又要咬手的动作，安慰说：“现在你的病更重要，别再想其他的。”
江焉的精神状态太不正常，陆涯宁可江焉好好睡一觉。
他扶着江焉的头想把人继续塞进被子里，可江焉却拼命摇着头。
可怜的弟弟握着哥哥的手，泪水爬满了脸颊。
“对不起，可我必须要解释，刚才我不是不喜欢你。”
陆涯喔了一声，没当真。
江焉看出来陆涯没信，这很正常，毕竟他的确不喜欢陆涯，谁也看得出来。
但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他担心重蹈覆辙，他必须要把陆涯守着，让人永远待在他的圈子里。
江焉猛地挣脱开陆涯的手臂，扑过去死死抱住了陆涯的腰，哭着喊道：“哥，我只是离不开你，你别走好不好。”
弟弟从来都没有这样依赖过身为哥哥的陆涯，陆涯低下头揉了揉江焉的头发。
“我没走，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生了这样的病。”
“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发现，明明我那么在意你的一切，为什么你会得病。”
对江焉未来经历一无所知的陆涯闭上了眼，一个用力把江焉捞进怀里抱住。
江焉缩在陆涯的怀抱中，还在反复念着：“别走……”
“不走，哥哥不走。”陆涯也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回答着江焉的话。
“只要你想，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只是哥哥也好。”
“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