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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线:甜文
独来独往.孤狼优等生.历史考古系.冷脸学姐x
伪阳光.真阴湿.恶狐.私生饭上桌.学姐激推.艺术系学弟
梦一:刀刀
被主人收入后院.博览群书.暗卫♀x
从未踏出过后院.目不识丁.小侍♂
(女非男处)
梦二:刀
人类叛军头目.严谨冷静.天才科学家♀x
虫族混血.狡猾精明.武器供应商♂
“医生,我感觉我最近老是做连环梦,梦里的情节可以串一块”
“嗯…查看你的检测报告,你的睡眠状态良好,甚至于大多数人要更好…请问你记得清梦里的大概情节吗?”
“…好像不太记得了…我睡醒的那一刻,还记得的,现在只是有一点在连续的印象”
“是否有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精神恍惚的状态?”
“那倒没有,梦里和现实我分的还是挺清楚的”
“最近是否有什么烦心事以及压力?连环梦的起因是多种多样的”
“吃好喝好睡好…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问题,但是就是单纯的做连续梦…虽然也记不清内容…”
“嗯…目前为止这个状态貌似并没有困扰到你的生活…可能需要再观察一下”
“…其实我就是觉得很神奇,来问一下看什么原因。医生你说我是不是可能觉醒了超能力,比如说预知未来之类的?”
“…同学,少看点小说,多读点书…我们要相信科学…”
然后医生例行公事一般的嘱咐她,少熬夜,多休息,多运动,保持心情愉愉悦,她就被送出了诊室。
【学姐学姐!你没事吧!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是睡不好吗!】
光脑不停振动,手里被对方死皮赖脸要来的社交软件里面发来的连环信息轰炸,她划掉了消息,关会儿网,打算等他信息全部都来齐了,再一起看
…该死的,家伙是在她身上装了监控吗,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些消息…简直像蟑螂一样无孔不入…
按道理来说,被一个人全方面无死角的追到每个角落,应该会感到不安恐惧,但是那张透着单蠢的漂亮脸蛋让人完全升不起被威胁的感觉
要是她不回信息,对方估计还要不断的短信轰炸下去,她来不及点开看发了什么信息
“我没事,只是最近老是做梦,所以来问一下…没事别发这么多信息,急得像给我奔丧”
【…嘤!】
对方发过来一个委屈的表情包,她叹了口气
眼不见心不烦。
她从小到大就是别人青春的背景板,埋头学习的普通学生,普普通通的日常,按部就班的上学,没想到,命运实际上未来会给她来个大的
她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历史考古系…非常冷门的专业,甚至整个星系只有中央新的几个学校才开,本来以为学校的生活会继续平平无奇的就此度过…如果开学那天,没有接受一个潮人的问路
…想回到那一天,让她赶紧把善心收一收。
“同学!请问建南路…建南楼怎么走?”
在一众刚进来,散发着青涩,还不敢把自己打扮的张扬的面孔里面,窜出来一只火鸡…
虽然这样形容对方真的很抱歉,但是她的眼里只有对方那过于鲜艳的七彩头发以及过于鲜艳的衣服…以至于看不清对方的脸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穿成这样,真是长了见识了。
感觉动作也很浮夸,简直像那种台上的偶像一样…和他说话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人群的中心…
太令人尴尬了,她赶紧领他走到了小路里面
而且他真的很聒噪,叽叽喳喳,对她的神经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话,连他这张第二眼看上去非常乍眼的美貌脸蛋都变得有些普通起来了
“…哇哦…我应该叫你学姐”
“学姐学姐!你是哪一个专业的呀?”
“历史考古,哇塞,第一次听说诶,感觉好厉害!”
“学姐学姐!我可以加你联系方式吗,我的光脑号是xxx”
“学姐!你真好,你是我学校里面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人!你给我的礼物我会好好珍藏的”
?
明明是主角从一众人中越过直接走到背景板的npc面前和她触发对话。
她看着从口袋里面掏出,因为不喜欢吃留下来就顺势给他的糖,无语凝噎。
“…吃掉啊…不然会过期的…算了你高兴就好…”
她无力的摆摆手,感觉看到了他背后摇起来的尾巴,不知道该夸赞他为钝感力还是单纯的没脑子。
他眼睛冒着星星,精致不似真人的五官此刻变得醒目起来。
建南楼这块好像是艺术类的学生…她们学校可是名人频出…由于糟糕的大众刻板印象…感觉他好像也不奇怪了
从此之后,她的生活学习好像就多了个跟班一样…
不是,他们不上课的吗?
主要是不清楚为什么总是可以在各种角落和他“偶遇”,这么多的巧合,说是人为的也未免太可怕了…
但是他看上去确实是不太聪明的花瓶样子,应该可以排除蓄谋已久的可能吧…
“学姐!好巧呀,又在这里碰见你了!”
他依旧是穿着花里胡哨的径直朝着她过来,都开学这么久了,竟然也没看到他和别人同行过。
他看上去并不像孤僻的人,像是学生时期那种一招手便跟着哗啦啦一群人来的人气王。
两个校区的食堂隔了十万八千里,不知道他怎么在这“偶遇”她的,她都要有些怀疑对方在追她了
但是他的行为和表现都很单纯,眼神也并不让她感到粘腻,琥珀色的瞳清澈的如同泉水。
她唯一想到的便只可能是雏鸟情节了。
大概可能她是在学校里面遇到的交流的第一个人,所以会格外的依恋一些?
平时都是她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吃饭学习,现在身旁多了一个人。
听他聊天并不是一件让人感到负担的事情,他总是能分享她不知道的身边的很多事情。
什么格希普店铺家的猫怀孕了现在喜欢在银杏街的第三棵树下晒太阳,以及西边的月亮湖里长了什么几种水草,现在是吉里格花开放的时节,鱼儿很肥,惹得很多人纷纷用着仿古的鱼竿去垂钓
但是垂钓的人太多了,简直要把月亮湖包起来了,之后就被勒令禁止了。学生抗议,学校最后做出了妥协,每个学期春秋特定时间举行的垂钓大赛…诸如此类的事情,被他的描述得妙趣横生,具有画面感。
刚刚进来,谁不是发了狠的玩,以便宣泄前面的压抑,谁会想着天天泡图书馆,不过他跟着她,显然是异类
一起去图书馆,有人在路上交流,似乎也不错,反正在图书馆里面就都得闭嘴了,她也就默许了
*
又做起了那个梦,她一半作为旁观者,注视着别人的人生,但是同时另一半的自己又身临其境
*
“你终于醒来了,好点了吗?”
一个清亮的嗓音呼唤着暗卫的意识,意识清醒了之后,浑身上下的剧痛以及高热逐渐的在暗卫的身体复苏,非常的痛,但是又可以感受到伤口被细致的包扎过了。
她费力的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如同桃妖般的面容。多年的警觉让暗卫保持了随时观察身边环境的习惯,暗卫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建筑以及摆设,显然代表着她此时还身处于院内。
再看那男子身上穿着的鹅黄色的衣袍,分明就是院内才会有的样式…显然,这是一个男宠一流的角色
“…为什么要救我?”
“我看到你倒在路边,就救回来了”
他的神情,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多大的麻烦,也并不以此为自豪,甚至自得到以此为要挟。
暗卫甚至诡异的认为,如果自己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他也会露出现在的神情。
他的语气活泼,带着不知世事的天真,遣词造句简单,像个孩童,但身体却又已经显出了些许少年与青年模糊的界限
他低着头,下垂的眉眼透露了几分娴静,白皙的双手拧着手里面温热的毛巾轻柔的按压在她的脸颊上,为她擦拭残留干涸的血迹,
这个空落落的院子几乎只他一个人,然后便只有神出鬼没从不见踪迹的来送吃食以及其他的吃穿用度的佣人
说他不受宠吧,他的吃穿用度皆不算次品,说他受宠吧,这段日子从来没见过他被召出去,甚至身边都没有几个伺候的人,打扫院落,清理蔓延的草木,都是他一人在处理。
她原本也没有想过询问,只想着养伤了之后尽快的离府,但是早些年身体的亏空,现在空心的大厦倒塌,一朝一夕之间,很难再从断壁残垣之上重新建起。
受他照顾的同时,每天对他呼来喝去,好像也不太妥当
“…你叫什么名字?”
“……你居然问了我的名字…”
“…我又不是猫猫狗狗,会说话”
“不是…我是说…算了…主人叫我鹂奴…”
“狸奴?”
“不是那个狸奴啦…是黄鹂的鹂…”
他有些生硬的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潦草的字,大概也就处在育幼堂的水平吧,字迹和他的脸形成了鲜明惨烈的对比。
她们这一批暗卫是主人精心培选的,同时兼任了暗卫,刺客,特务等多种身份,因此她们从小的训练不仅包含了武术,其他方面的训练也很严格,有时候需要易容成另外一种身份去完成任务,这就要求她们掌握的技能越多越好
身边都是样样精通十项全能的暗卫,第一次碰见这样一个,竟然连大字都不识的达官贵人的后院之人…看来这张脸确实得天独厚
养伤的期间,所幸无事可干,便开始教他识字。
他的院子里面是有书房的,里面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有,她有时候也拿来解闷看,但是联想到她的主人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人安排老师来教他学字,便感到有些讽刺。
她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鹭奴,这样好像在标榜着她的出身一样。她一开始是从奴隶堆中被选中的,作为皇子的贴身侍卫而培养的。
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孩子,小小年纪,他美貌艳誉整个都城,曾经短暂的陪读时光之后,后来出现了一些变故,她便被收入了现在的队中。
她平常的职责并不在后院,也无需和主人直面
只是没想到,她这样的人居然被收进后院…
她曾经想过自己唯一的死法,便是在执行某一任务的时候死去,只不过区别是在执行哪一种任务
她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本以为就要就此去见阎王,对此她倒也没什么意外。
被身边的人恐惧又惶恐的拉着跪下的时候,她还处在高烧之中,膝盖猛然地磕在地面上。身体有点麻木,因此只能感受到冰冷坚硬。
带着上层人喜欢的腻死人又沉重到无法呼吸的熏香,他长袖带风,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脸颊。
“你叫什么名字?”
“…四十三…代号…白鹭”
他的拇指冰冷的拇指磨蹭着她削瘦的脸颊,他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的眼下带着青,面色发白,眉心发黑,唇色却又艳红似血,狭长的眼眸里,带着挥之不去的阴翳。
像条毒蛇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你们新的主子请回去,还有请最好的御医…”
后面的人也不明所以但却又一拥而上,将她围住。
早就听闻主人残暴的手段,尤其喜欢折磨房里的人,这相当于给她下了一道痛苦的死缓。
她被给予了最精致的食物,最华美的衣裳,好像真的变成了所谓后院中的小主一般。她到现在也不理解,为何他会将她带回来。
难道是大鱼大肉吃多了,要吃点咸粥咸菜白粥?
她并不是需要那种常年驻扎在青楼里面的那一类,她原来的出身并不富裕,父母不过是普通的贫农,饥荒天灾,豺狼虎豹,夺去了他们的性命,她一路流浪,摸爬滚打活下来。
她的身形瘦小,皮肤不白,声音也并不如同百灵鸟;她来自南边,长相不似中原人柔和,高颧骨,高鼻梁,薄嘴唇,脸颊上有雀斑,下垂的吊销眼。她往那一站就自带三分杀气,而且她由于身形以及力气的原因,练得并不是那种重型的武器,更多的时候是使用暗器以及毒,因此众人对她敬而远之
暗卫当然是不可能想着结婚生子这一类事情的,但是天天在生死线上擦肩而过,追求一个及时行乐,因此里面的男男女女甚至是男男女女,关系都挺复杂的,不过她身边干净的就像块玻璃一样,苍蝇站上去都打滑。
不过,她并非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说来讽刺,女暗卫,居然比男暗卫多了一门房中之术的训练。
有一些人,她们无法达到考核标准,但如果有一张还算得过去的美貌,可以选择常年驻扎在青楼里面的…如果连这条路也没有,那么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团花团景观之下是早已经腐朽摇摇欲坠的根基,动荡的世道是不缺少廉价的人命…尤其是女人的命
她拼命的训练,些许幸运,不用走上和她们一样的路…因为在那种地方的,她们在没收到任务之时,也和真正的任人践踏的妓子没有区别。
而在收到任务时,往往也即是她们的死期。
她刚刚开始做任务时,曾在那一个地方潜伏过。
嫖客的手段千奇百怪,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有些人还将病染给了她人…
那里是人最污浊欲望的宣泄之处,那里的人不是人,是牲畜。
“小鹭儿,快到舞勺之年了吧,也快要到选择的时候了…”
梳妆台的女人梳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模糊的铜镜里隐约可以看见清丽的面容。
“……”
在一旁,少女抱臂斜靠在门框旁,静默如同隐形人一般,没有人回答,女人也照旧喋喋不休,逗趣一般。
白鹭不太爱说话,但女人总是变着法逼她出口。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呆在这”
“…真好呀,小鹭儿,你一向是最好最努力的…你一定不会像我们一样…你对主人的用处更大,他们不会只把你放这儿的…”
女人年纪不大,但是在这楼中的几年,便如同腐朽的花一样迅速的枯萎。
她最近备受一些达官贵人的宠爱,甚至被捧成了花魁之一,但那更多的花,只是凋零,最后任人践踏无人知晓的泥,没有归处。
“小鹭儿也慢慢长大了…来,姐姐教你画眉”
她总是自称姐姐,不清楚是否是中原地区的习惯,在白鹭家乡,只有真的有亲缘关系的人才会称姐姐,因此白鹭也一次没有喊过她。
在此之前,白鹭并不认为自己和男孩有什么区别,但是白鹭跟在她身边的这几年,正好是发育阶段,她第一次来葵水疼痛难忍。
女人教她用月事带,胸前开始发育帮她缝小衣,这一切的林林总总,比起姐姐…有时候更像母亲。
白鹭对自己的母亲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她有双粗糙的手以及宽厚的背,女人与她的母亲截然不同,但那双注视着她的眼,却在梦中似曾相识
白鹭的眉粗放浓密,五官骨骼线条感明显,此地流行的妆容,是敷上吓死人的白面,再加上细长的眉,以及一点唇。在她的脸上显得不伦不类。
她无奈地任女人摆弄,最后又拿毛巾擦拭脸上浓重的妆容。
女人一向以自己的化妆技术为傲,没想到此次也遇上了滑铁卢。
“等着吧!小鹭儿!我一定会把你变得漂漂亮亮的!”
她握拳,成熟的妆容里面露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她似乎燃起了斗志。
白鹭并不认为有必要把自己变得的所谓“漂亮”,有时候她甚至对待自己的容貌有着安心感,泯然众人何尝也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
尤其是在这种女人的坟场中。
经过了女人的精心调试,最终,白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依旧还是那样的五官轮廓,甚至没有用手法柔化她的轮廓,但莫名的就更加的精致,看着简直像是部落的公主,或者首领?
“看!喜欢吗!多好看呀,我们鹭儿!”
“…勉勉强强吧”
她看着抚摸上镜中的脸,嘴角勾起,终于带上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轻松笑意。
有时候会碰上一些难缠,甚至残暴的客人。
等一切都平息,白鹭推开门,端着热水为她擦拭,处理好伤口。
她的脸色青白,浓密的长发黯淡无光,扑在凌乱的床铺之上,如同索命的水鬼,房间里面弥漫着沉闷而刺鼻的气息。
她喝下了苦涩的避子汤,前段时间她才小产过,她的肌肤升起了斑驳的梅花,她像一个被虫子掏空的树桩,只等待哪一日便彻底的崩塌。
她的身上再也无法散发着温暖而清甜的芳香,进而被苦涩的药味,甚至是肌肤溃烂的恶臭味所代替。
她已经是弃子,所有人都放弃了她,包括她自己。
但是白鹭只是一如既往,她甚至多去出了其他更多凶险的任务,为她凑齐药钱,以及更多珍惜的药材。
她终于还是挺过来了,但是她无处可逃,那些以往敬而远之的客人,看见她康复了,又开始指名要她服侍。
命贱如草芥,一席草帘遮盖住赤裸而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是所能有的最后的体面。
白鹭给她穿上了她往日最爱的衣服,笨拙的梳上了往日她最喜欢的发髻。用她交到她的易容手法修复她的面容,此刻她躺着的样子,仿佛睡着一般。
她跪坐着,等了很久,从天亮等到天黑再到天亮,露水在她的身上滴落又蒸发,但是那人再也没有睁开眼,或者是俏皮或者是温柔,总是喋喋不休的喊她“小鹭儿”
她没有办法给她葬礼,她甚至不清楚女人的家乡真名亦或是其他的信息,只知道她那冰冷的代号,但是她却不愿意这样将代号刻在墓碑上。
白鹭将她带到她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桃花林。女人说很喜欢这的景色,想来年的春天能再和她去。
黄土将女人的面容一点一点的侵蚀,将一个人所有的过往尽数掩盖,虫啃食□□,最后只会余下深森的白骨。
她在桃林里面坐了七天,她抖了抖身上的雪,树枝都还没有抽芽,光秃秃的,空荡荡的,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踪迹。
鬼魂之类,大概也是骗小孩的吧。
不过也好,这样也算是真正的解脱…如果真的有鬼魂,人在死后,还要受到达官贵魂的压迫,一辈子,生生世世…
为什么?
…凭什么…?
有些人人一出生就被注定好了被吃命运,而有些人一出生就站累累白骨堆砌成的辉煌之上。
“再见…姐姐”
她最后再回头看向空荡荡的林中,呢喃着。
她的心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训练之中,冷硬的如同顽固的石头,她出招狠厉,次次必杀,她是主人手下没有思想的武器,最锋利的刀。
冬去春来,无名的山坡上,桃花灼灼生辉,每一年便会多一根红丝带,随风飘扬,鸟儿在上啼叫,欢欣雀跃,追逐打闹,不用知人间疾苦。
*
上头的人势力更迭,她这种底层的刀,也并不清楚,究竟是换了几个主人,暗卫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只要做一把趁手的刀就可以了。
被纳入府中的日子不用训练,不用出任务,按道理来说,不用死于非命,是值得庆幸的
但是对方是平阴王,手上的人命说不定比她还多。
现任的皇帝荒淫无度喜好男色,养了许多男宠,甚至是栾童,下面的人也纷纷的跟风,京城竟还以狎男妓为荣
那些以出卖身体的方式生存的女人们,与同样出卖身体的男人们骂街抢生意
有些人还以此写起了文学话本,纷纷赞美男子之爱,多高尚,多么风雅,只有男人与男人的灵魂才可以契合,而那些女人们无知又愚昧,永远困在那些琐事中,与她们交合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平阴王深入简出,更是只对男宠情有独钟,但是却极少有人自愿入府,因为那往往也意味着离死期不远。
他府中的男宠栾童之流,更新迭代的速度极快,死态凄惨,不成人样。
但他在朝中的势力又很大,无数的人会为他送上可供折磨的人畜。
等她的身体养得稍微好之后,被宫人清理好身体,平静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她不清楚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折磨她,但是男人对女人的压迫,无非就是那几样。
她并非没有经历过。
有时候,一些特殊的目标,尤其喜爱折磨女童
最后她割断对方的喉,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她的身上,污秽的血无法净化罪孽,麻木的身体后知后觉的泛起恶心。
刚开始时,她们会喝避子汤,她会将自己浸泡在热水中,沉默的清洗。
后来她的身体在毒药的浸泡之中早已失去了生育能力,就没有再准备,她变成高效的毒药之后,寿命也几乎打了几折,不过暗卫本身也并没有寿终正寝的说法,倒也没什么所谓。
与那天似乎与常人无异的行走不一样,现在的平阴王,多数时候不良于行,只有吃上一些特殊的药,才能让自己勉强独立站起来。
他竟然是个残疾,隐瞒了这么多年,外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的下半身几乎失去知觉,因此,他也无法用正常男人的手段去折磨女人,她大概清楚他为什么对于折磨男人情有独钟,因为所有健全的男人,即使低贱如泥,也能正常的使用下半身。
她大概是活腻了,在对方漫不经心地挑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算是触目惊心的工具之时,竟然大逆不道的笑着讽刺。
大概,还想要折磨她更久,他对她并没有使用可怕的外伤工具,只是撕裂的痛,密密麻麻。
以免袭击,她手被拷着,被喂了软骨散,她手上的青筋暴起,眼中冒着火星,带着燃尽自己也不罢休的火光。
他的手指,扣住她的手,如同滑腻冰冷的蛇缠上了她的手指。
他低头,连呼吸也冷得可怕。
“鹭奴,你真不乖…你可知要是反噬的刀只有被折断这一种下场?”
她朝他吐了一口吐沫,他也不生气,只是更用力的朝她推进。他抚摸着她嶙峋颤抖的脊骨,浑身也激动的颤抖,咀嚼着她的痛苦。
“…你认出我来了吧?”
“…”
“…鹭奴,你也只有在我面前敢这般放肆了”
他似乎陷入了一段追忆,连神情也变得温和起来。
一开始,她是作为十皇子的贴身暗卫送过去的。十皇子,是美人所生,生母难产去世,后被宫人扶养长大,不受宠,几乎处在冷宫的边缘。
他身边多了一个同龄的玩伴,非常的开心,而她才失去家人,看着那一个如同冰雪雕出来的娃娃,很难只仅仅把的当做是普通的主子。
他们几乎在冷宫里面度过了一段相依为命的时光。
但大厦之下的蝼蚁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某一天,组上没有任何信息的将她调任。
“…十皇子…我还没和他道别…”
“…这里以后不再有十皇子了,听明白了吗”
蒙面的人隐晦的说道。
当晚,冷宫里面就失起了火,所有的人以及皇子皆葬身于此。
她有些怅然,但也无法生出更大的悲戚。
因为在这世道失去才是常态,连上面的主子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是她们这些自身难保的蝼蚁。
她依旧挣扎苟活
只是没想到再见竟是这样的场景。
她没料到,她还记得他长什么样。
她其实不欠十皇子什么,也从来梦过他。
但平阴王一站在她的面前,她却有种隐约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而等到他宽衣,他锁骨上的疤痕位置分毫不差,是她当年带着小皇子烤红薯,不小心戳伤的。她那时已然想过,所有砍手,砍脚,甚至是丢去喂狗的死法,这都是她路上的所见所闻。
她看见有穷人,就因为向富人伸手要了一块饼,而被砍断了双手;看见有达官贵人,夸赞一名女子的眼睛好看,就有下人随即将那双眼睛双手奉上。
对于富贵人家来说,那些穷人,那些奴隶,并不算在人,反倒是和那牛棚里的畜牲任人宰割的猪罗没有二般差别。
但皇子只是扶起她,忍着泪,说没关系。
他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还想着偷偷的上药,最后是她按着他,给满脸羞红的小孩子偷偷上药。
这不能为其他的宫人所知道,按照规矩来说,她冒犯皇子,要以死谢罪。
“阿姐…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嘘…十皇子…你可不能叫我阿姐…”
“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鹭”
“鹭姐姐!”
“都说了不可…算了,随你吧,别被宫人们听到了,不然受罚的还是我”
“不会的!我只偷偷的喊!”
孩童的呼喊与笑声早就飘远,面容逐渐与面前的人重合。
她只当做自己没认出他,那年的十皇子究竟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也无心探究,她只当那孩子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永远的留下短暂而轻快的影子,而不是变成这般可怖的怪物
他的身体,稍微的动弹一下便如同破洞口袋一般气喘吁吁,要不是喂了了软骨散,他也无法治住她。
熏香有昏睡的效果,她桀骜的眉眼此刻也平缓了下来,只有在她的眼中,在她的脑海里,十皇子依旧存在。
在宫中,他的踪迹早就已经被抹去。他的好父亲,知道平阴王的喜好,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只将他直接送到了上一任平阴王的床上。
无人救他,无人听见他的哀嚎,他的躯壳早已被挖空,只剩下一股怨恨驱使他在世间行走
他获得了平阴王的宠爱,他还成为了平阴王的“义子”,最后他杀死了平阴王,成为了新一任的平阴王,并掌握了他所有的势力。
他虽然此前独获得平阴王的喜好,但是他依旧被当做是一件货物反复的辗转,他最后将这些人全部都狠狠地凌迟处死。
等到他整理遗留的暗卫中的名单之时,竟发现了熟悉的名字…原来她竟近在咫尺。
他从未去见过她,只是等着下人,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心腹小心翼翼的询问他是否要继续房术的训练以及布置可能会需要此的任务。
他们都以为他对她有意。
他最近只是模糊的勾起黑红的嘴唇。
“按照规矩来”
他的身体,早就被折磨的亏空,他的脊椎在一场折磨之中,几乎要断裂,对于性更是生理性的厌恶,他已经烂成了一团淤泥。
他不想就他一人深陷,他希望,她也和他一起,烂在泥里。
那双眼睛,在愤怒地注视着他,他终于从暗处脱身,映入她的眼中。
愤怒也好,厌恶也罢,终归,他们这两团烂泥还是融在了一起,中日的惶惶不安中,他终于升起了几分安定。
他要紧紧地拽住他的鹭鸟。
即使将她捏成肉泥
死也不放手
*
白鹭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厌恶对方恶心的目光。
他说他爱她,但是他令她疼痛
他以她的痛苦为食,他想要掏空她的内脏,她的灵魂,将自己藏身于此。
如果不是药的原因,但凡近她一尺,都可以将他的命捏在手里。
最终,在对方掉以轻心的时候,她拿着簪子以必杀的力气刺向了对方,但是对方身形回闪,刺到了对方的肩头之上。
她身上的力气也没恢复多少,她把所有的工具全部都砸到他瘦弱的身体之上,他从轮椅上跌落,匍匐着,最终手中的利东西全部都砸完了,只剩下那玉柱,她索性直接往他身上一捅,她没想到会直接进入他的身体之中。
他闷哼着,她慌忙的放开,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别走!别走!鹭奴!!!”
他的声音仿佛要啼血,他无力的身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像一只飞鸟,越过门框,随后便消失不见。
*
在这所封闭的院落里面的生活算得上是生命中少有的平静日子。
阿鹂只是个普通人,当然无法像话本里面的主角一般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不笨,但是也不聪明
教过的字,他总是要抄很多遍才能勉强记住,一开始他连笔都拿不好,是她手把手的握住他的手,纠正他的姿势。
白鹭突然想起,曾经也有人教她这般写字,女人乌黑的长发如流水一般散在她的肩头。
在疲于奔命的时间中,白鹭并不总是回想起过去,只是在不经意的某一个瞬间,又发现她留下的遗迹。
白鹭的字迹同她学的,只是比起她来说,少了婉约,多了锐利,如同游龙。
阿鹂的话,就不说什么风骨了,能把字的笔画写全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写字老是忘,认字的速度会快一些。
她逐渐的找了一些简单的故事,教他一字一句的读,看到他逐渐的能够将话本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的读出来时,还是有一点点欣慰感的。
只是等她伤恢复一些,胸前的绷带拆下来后,对方时不时盯着她。
没有欲望,只是欲言又止,眼巴巴的神情,让她忍不住询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我就是想问…为什么你的胸前鼓鼓的…是害了什么病吗?…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就是之前村里面的人,有人也长了瘤子,不过那人是长在头上的所以的人都不乐意和他打交道……”
“…不管你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白鹭简直要气笑了,这个白痴
虽然她身形瘦小,也长得并不符合当下对于女子的评判标准,但是她也不至于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男人,或者是朝夕相处了如此久的人,竟然还没发觉她是一个女性。
“…没有生病,因为我是女的”
她木着脸,说话尽可能的的通俗易懂。
“…什么是女的…”
他小心翼翼的在脑子里面疯狂思索着所有学过的知识,但是又一无所获,露出课堂被老师提问抓包露馅儿的神情。
“?你不会从小到大没见过女人吧,你没妈?…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见过你的母亲…”
“…我记得我是家里面最小的孩子,然后有父亲,还有两个哥哥,家在山顶的屋子里面…后来饥荒,我们就从山里面走出去走啊走啊,走了很远很远…最后只有我走出来了…后来我就住到这儿来了…一开始这儿还有其他的人,但是后面也只有我自己了”
“…节哀…”
只不过是同她一般,天下不计其数的其中一个苦命人的故事。
“什么是节哀”
“…我是说你别难过,我也没有家人了”
“我不难过,因为他们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笑着,抚摸着肚子。
她以为是那些哄孩子说什么他们在天上变成了星星,会一直陪伴着他之类的话。
“…父亲和哥哥说,让我吃了他们,继续走,一直走,他们的□□与我融为了一体,他们的灵魂会升上天国,而我则带着他们的部分,继续行走在人世间,我所到之处即是他们所到之处,我所见之物,即是他们所见之物,我即是他,他们即是我”
他继续笑着
他有着清润的眼睛,干净的脸庞与双手,难以想象沾上红白之物
白鹭感到一阵反胃与汗毛耸立,她倒是知道一些部落会有吃人的习俗…他现在并未受过多少人类社会系统的教育,因此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如果他重返正常的社会,他会为此感到痛苦吗?
不过想得太远了。
她们这样的人,死亡在生活中就像是空气一般,随处可见,随处可遇。
她现在还是练不了武,百无聊赖的开始教起了他关于人类的生理知识。
“什么?!所以人竟然不是天上的云变成泥掉下来就出生的吗!我天天看着云,都想它掉一个孩子下来,院子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但是这么多年,院子里面都没有掉过一个娃娃”
“…人是通过分娩出来的,分娩很危险,母亲们可能会九死一生,然后分娩之前就要进行交合才能有孩子…”
“…每天早上都很难受…原来是因为它还有其他的用途…等一下,那我是不是可以自己造一个孩子了?”
“…你怎么造?”
“你说交合之后才可能当父母…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怀个孩子呀?”
“?…啧,忘了跟你说,母亲的前提是女性,你当孩子是什么猫猫狗狗…总之男人生不了孩子…”
他似乎很失落
“那好吧…”
她玩味的勾起笑。
“你可以让我生,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当然可以强迫我,让我生”
他思路清晰。
“不了吧…你都说了生孩子九死一生了,我怎么能让你干…是我想要孩子,又不是你想要孩子,而且也不是非要孩子…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每天对着墙壁,对着花花草草说话…如果种花花草草,能说话也不用孩子了…”
他当然希望她可以永远的留在院子里陪着他,但是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她养好了之伤后,立即就会像鸟一般头也不回的飞走。
*
春风料峭,对方和硬是要和她窝在同一把美人椅中,有点挤,但是也挺暖和。
他蜷缩着躺在她的臂弯,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软的像是狸奴绒毛。
“…想要听睡前故事吗?”
“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嗯…不过你说吧,说完我就立马就睡,所以也算睡前故事”
他瞪大眼睛,满怀期待,双手环抱着她的腰,贴得更紧。
“咳咳!你的力气倒是不小,感觉肺都要挤出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最后只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小腹之上。
“…从前有一只夜莺,它被国王关在笼子里,用一块黑布盖住,成天的在笼中歌唱,它以为整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颜色。但有一天,笼子的锁被人打开了,于是它就从笼中飞出去,飞出了窗台,飞向了天空…它第一次看见月亮…那月亮是如此的巨大,圆润,如同玉盘,又像是天目的瞳孔…”
“夜莺眼睛眨也不眨向着月亮飞去,它一直飞一直飞…一直飞…飞到精疲力竭,但是月亮依旧那么遥远,它的身体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它的嗓子干涸再也发不出悦耳的声音,它的羽毛在奋力的扇动之中一根一根地飘落…”
“…然后呢!”
他的神情随着她的讲述逐渐的变化了情绪,放轻松到越来越沉重,现在眼中闪着泪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阿娘还没有讲到后面我就睡着了…哪个不乖的孩子讲完了睡前故事还没有睡?”
她耸耸肩
“…你坏死了!还有我已经睡了!”
他的眼睛闪着泪花,忍住要流下的泪水,气呼呼的在摇椅上艰难的转了一个身,背对着她,表明他的态度。
她讲完了之后,也没有睡意,最近老是回忆起那些细碎的往事,心情有些沉郁
据说人上了年纪就会喜欢回忆过去,虽然她还远不到上了年纪的这一个阶段,但总感觉自己已经如同朽木一般了
他忘性很快,脑子简单的很,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吸引他的注意力,瞬间就睡得香甜了。
他睡着睡着就朝身旁的暖源靠过去了,又重新双手双脚的扒拉着缠着她,他的四肢修长骨骼肌肉的重量压的她够呛,但是他的体温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好像可以足以抵御春日的余寒
他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梦话,整个人蜷缩着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
“…要是把口水弄到了我的身上就杀了你哦”
当然没人回答。
他大部分的时候表现的像是脑子缺了一根筋,甚至一开始她都怀疑他智力发育迟缓…但是她很累,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用想,放空自己的大脑,只用简单的思考这一日三餐,吃穿用度,一年四季…
傻人倒也有傻福
*
他很少做梦。
一开始他是作为侍从照顾这些比他年龄还小的漂亮孩子…逐渐的,这些孩子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而那唯一的一个人也伤痕累累,就在他的不远处的床铺,在睡梦之中,永远没再醒来。
他照常的进行着一切打理
他们是没有为亲人以外的人进行葬礼的习俗的,但是父亲也没教过他怎样为不是亲人的人举行葬礼,他的灵魂还囚禁在□□里吗?他会在说话吗?只是他听不见吗?
所以他只能每天照常的为他穿衣擦拭,说话。
一开始,众人只以为他照顾卧病在床的人,一直到屋子里面的恶臭,再也无法被掩埋,众人才惊骇的发现,整个院内竟早就只他一个活人了。
他被养了一段时间,瘦骨嶙峋的模样也大变样,于是找不到其他孩子的人,便将他送往了主人的府上。
新的平阴王比老平阴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送上去的人,就像是为他的剑擦拭血迹的一块布。
平阴王看到那张脸竟有三分似他…似当年那个十皇子的他…平阴王忍不住心中的戾气,将他鞭打至昏死,血淋淋的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但又吊着他一口气,让他养好一段时间的伤,又继续遭受他的折磨
他要让他比他当年更惨…
他开始带着很多人进来,像别人展示他的新宠,当然,其他上门拜见的人也带了自己的“见面礼”,平阴王原本想让他在凌辱之中死去,但是那一房间妖魔鬼怪的荒唐,五石散的气息,却又让他反胃到无法直视,甚至一想到就会恶心
他最终呕吐着,被下人带着离席
而没有主人的许可,别人也不会随便的动平阴王的人,于是他坐在席上,对于这一切都无动于衷,专注的手上的吃食。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肚子饿,先前主人在场,他不敢伸手拿,现在主人不在了,他要好好的把肚子填满。
那一夜笙歌,烛火不熄,旁边已经伺候过主人小童站在了角落,正好碰见了昏昏欲睡,靠着柱子要睡着的人。
“…你的主人没唤你回去吗…天色如此之晚了…”
他意有所指。
阿鹂打了一个哈欠
“主人没喊我回去,我就在这儿呆着。”
“你倒是衷心…你知道你的主人一开始把你叫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吗?看看那些人的,你原本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小童讽刺。
阿鹂没说话,只是捏了鼻子,扇了扇空气。
小童面色青白
“…主人,他打人很痛痛痛痛痛痛”
阿鹂皱眉,不知道怎样形容,他表达不好。
“他只打你?”
“…嗯…打完了之后会让人上药然后再给吃的…养好了身体再打…”
“真好…”
小童抱着意味不明的叹息。
之后阿鹂再没见过小童,那样的宴会,他也没再去过
*
平阴王讨厌阿鹂,讨厌他那一副经历过如此之多的折磨,依旧不知世事的模样,他的眼中清明,甚至没有怨恨,显得他愈发的卑劣。
他虽然喊的他主人,但是却又从来没有那样其他下人的般对他有该有的尊卑感,有时候,平阴王感觉他像一头没有驯化过的野兽,披着人类的衣裳直立行走。
阿鹂所有的念头都围绕着吃来展开,吃对他来说,代表着生存,他更没有人类社会该有的羞耻感,他连赤裸着走在路上都坦坦荡荡。
阿鹂家附近是有狼群的,和他们一家人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是他偶然会在山上面看到底下奔腾的狼群,观察着他们的习性。
狼是团体作战的群居动物,它们里面同样有着老弱病残,而那些战斗力不高甚至残疾狼,会受其他年轻力壮狼的欺负,但即便如此,这样的狼也没有离开队伍,因为它们一旦离开队伍,单打独斗便是死路一条,反而留在队中,尽管受到欺负,但是保证它们的存活。
阿鹂对于自己的模糊定义大概就相当于这样的狼。他在很多人的地方生活,然后他很瘦弱,打不过别人,所以只能被别人打,但是被打了之后可以获得食物。
随着时间的转移,阿狸的身体开始抽条,褪去了孩童的模样,长成了少年,他瘦弱的手臂开始凸显了肌肉的线条,他的臂膀变得更加有力,四肢变得矫健,平阴王座在轮椅上看着他日渐成长的模样,不可思议地感到了一种嫉妒,与害怕。
他开始与他保持距离,以及对他使用各种刑具的时候,甚至要开始对他下药,让他无法抵抗,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靠他听话。
他为什么依旧可以保持着这样的笑容…
他就像一个健康长大未曾经受过任何阴霾的“十皇子”…
当他的人将那一方小院层层叠叠的围住时,看见她坚定地将他护在身后,内脏一阵翻涌
他早该将他处死!而不是将他忘在这一方院落,当做不存在…他的鹭奴,他的白鹭,把那样一个赝品护在身后,视若珍宝。
他早该知道的,白鹭当年就很喜欢十皇子,那样的性格,她又怎么可能不被吸引…
…但是十皇子早就死了,他也无法再变回十皇子,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取而代之…
他们两个被扔在了空旷的大厅之中。
平阴王狞笑着,手指指了指阿鹂。
“只有你让她有一个孩子,你们才能够活下去”
白鹭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是一想到对方的喜好,他们两个一个是他的女宠,一个是他的男宠,皆是是他喜好之物。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让两只喜欢的猫配种,再生出他喜欢的小猫…
如果她真的有孩子,她的孩子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她感到一阵恶心…恶心透顶!
她又被喂了软骨散,只能无力的咒骂着。
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阿鹂走近。
“你就这么听话,你是他的狗吗?!”
她咆哮着,手上的青筋暴起。
但是阿鹂没有因为她的喝令而禁止,反倒是慢慢地伏在了她的身上。
“连你也能当我的主人…掌控我的身体…你算什么东西?!”
给男性压住的恐惧,让她想起了众多不愉快的回忆。
那些恶心的疼痛,那些苦涩的汤,那总是不规律折磨的她简直想要就此死去的葵水,她瘦弱的永远在打斗处于弱势的身体,那体无完肤的歌女,生产中咽气的孕妇,被丈夫殴打致死的妻子,那易子而食优先送出去的女童…
她们无法接受的教育,永远只能被迫困在家长里短之中却又同时被人指责,不知情趣,没有文化,蠢如猪罗,天生不如男人聪明,只是用来繁衍的工具…
男人掌握了社会的一切权利,禁锢着她们,却居高临下的来指责没有得到任何权力的她们,势力太强,过于咄咄逼人!
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男人生来就高她们一等!甚至同为奴隶,男奴却可以欺凌女奴!
无数次沉默的怒火在她的心中喷涌,但是没有人告诉可以回答她
为何人一生出便已分出三六九等…
为何…
为何!
*
平阴王在高台之上笑着注视着。
白鹭平生最恨他人的强迫…骊奴不会反抗他的话,她会恨死骊奴,当然也会恨他,但是他宁愿他一视同仁的恨,也不愿意他偏爱那个赝品。
“阿鹭…别生气…主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这样的话,你会活不过今晚的…我知道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你想活着…”
阿鹂小声的对她耳语,白鹭震惊于他的敏锐的观察力,她确实还有一些未完成之事,因此她不能在此死去…那还得再苟延残喘,直到完成那一切。
“…我偶然翻到过才知道如何办……我会很小心很小心…不会让你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