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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不再失控 ...


  •   贺瑞晚上睡不着,他又翻出在C国雪山和柳越照的几张照片,他看着柳越的笑脸或者皱眉的表情,忽然很想哭。

      于是他就哭了,为柳越的过去,为他喜欢的人。“黑夜”两个字这么浅,但压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却这么重。那些过往被旁人轻飘飘地一语带出,但承受者要带着一辈子难以解脱和走出的疼痛。

      他想起柳越的一言一行,他想起柳越讲话时垂下的长长眼睫。柳越难过和疼痛时不会哭,只会沉默,像是要把自己冻成一块冰,像是要隔绝和封掉自己所有的情绪,那样才不会痛。

      柳越也不会说喜欢,只是会看着他,用那双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只有他。他会和自己接吻,会在拥抱时颤抖,却不会说出自己的不安。

      柳越每次颤抖都是在害怕。

      贺瑞记得有次他给柳越洗澡后,柳越轻轻依偎在他的怀抱里,紧闭着眼睛。他好像已经晕了过去,又或者柳越从未清醒。他在雪山里静坐的那一晚,那一晚之前,他可能无数次地那样独自坐在雪地里,无数次地闭上眼睛任由风雪把自己吞噬,在寒冷中下坠。

      他用疼痛来代替呜咽,来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他不会大哭和尖叫,他将自己放置在一个很高的,没有承接物的位置,再一遍又一遍地跳下去。

      直到有人给他披上大衣,去抚慰那具冻僵的身体。温暖的感觉并不好受,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曾经的寒冷,而让他害怕温暖的离去。

      从柳越进“黑夜”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柳越还是停留在大雪里。又或者在那之前,在柳越的母亲死去之前,在柳越诞生的那一刻,世界于他就只有寒冷如影随形。

      一切哽咽被连同蛋糕咽在胃里,温热的眼泪混在其中伴着食物像是要把胃灼烧。贺瑞恍惚中想起阿三说柳越那时候会哭的很厉害,可现在柳越已经不会流泪了。愉悦,伤心,难过,痛苦……一切好的,坏的情绪都在离他远去。

      终于柳越不再失控,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柳越”,但柳越陌留在岁月编织的大雪里。他或许在柳越的心里已经死掉了,就像柳越认为柳德昌在十年前已经死掉了一样。

      贺瑞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柳越,语言显得苍白无力。他想给柳越一个迟来的拥抱,但这些想法在此刻都不切实际。柳越远比他想的要坚强,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坚强,也许连莫雨晦一开始也没想到柳越真的能有如今的成果——柳越已经成为现在的,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年轻影帝。

      照片上的柳越在微笑,可大多数是假笑。柳越应该有专门练习过,从嘴角扬起的角度到眼睛弯下来的程度,柳越都精益求精。柳越的情绪过往藏在这样的笑脸中扑朔迷离,他不断地麻痹着自己,竭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心实意。

      柳越或许最终失败了,所以他去看了心理医生。他终于在无数次崩溃和无声无泪的嚎啕大哭中明白了这些,于是顽强地妄图去改变这一切。

      贺瑞看着屏幕里面的柳越,他很想去拥抱那个人,听他的呼吸。他想听到柳越的心跳,确认他还在活着,还是暖和的,能被捂热的。他想再听见柳越说话,骂他的也好,逗他的也罢,他只想再听一听那个熟悉的声音。

      基建队已经把基础的信号铺设好了,但是贺瑞没有给柳越打电话。他发现他竟然现在和柳越无话可说,他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还没有解释微博上的分开,他还没有弥补他给柳越带来的伤害。他的不告而别,他的任性妄为,差点让事情到了一个难以收场的地步。

      而且现在的贺瑞的确无法和柳越站在一起,贺瑞如果换位思考,自己面对这些事情绝对无法做的比柳越好,甚至他一开始就垮掉了。更不会有后文自己开公司,签约等等的成绩。

      他现在只是个月薪三千,被王望追着鼻子骂的一个小员工,他以前的潇洒也好风流也罢,不过都是接父母的势,从来不是真正的靠自己。

      他需要自己去走一条路,开辟一条路,他需要有所采颉,才能带着硕果和玫瑰回去。

      他开始规划这两年的发展,他想要干什么,以及他想得到什么。

      他并不算特别有领导能力,老实说他并不想完完全全干公司,他认为贺书康在这方面更胜一筹,自己没必要和姐姐争。

      看父母的意思,似乎是想给自己也留一些产业,但贺瑞不需要。父母这样的分配必然会导致他和贺书康之间的竞争,甚至可能会使两人有所冲突。这不是贺瑞想看到的结果,尽管他知道姐姐也想让他参与到公司的事物里来,可他的确只适合搞理论,去宏观分析调控,而不适合具体去做事情,谈生意。

      他可以预测经济和公司的走势,却无法落到具体。所以他觉得在这方面,公司应该全归贺书康管,自己负责提提建议。

      他的兴趣也不在这方面,而是在数学上,在基础学科的理论研究上。但搞这个实在不挣钱,搞出来什么成绩了还好,起码有名气,但更可能的是碌碌无为一辈子,那他就更平凡,更没法与柳越站在一起。

      贺瑞深呼吸,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微笑的柳越,关掉了手机,他摩挲着手掌上的茧子,又打开手机给莫雨晦发消息。

      贺瑞:能帮我联系一下柳越的心理医生吗?我有些事情想告诉她,我希望我能配合她。
      ·
      “对,侧头,再侧一点,难过一点,好,很好。”陈泽凯看着镜头里的柳越,眼里都是满意。其实柳越演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这个剧本本来就是他根据他听说的一些关于柳越的故事改编的,编剧是他自己。

      他既想通过这个电影来展现自己的审美与能力,同时这个电影也饱含了他的私心。

      陈泽凯从助理那边接过毛巾,亲自过去给湿漉漉的柳越裹上。柳越的眼里还带着饰演角色的悲伤和茫然,后颈与温热毛巾接触的一瞬间下意识激灵了一下,才转头看向陈泽凯。

      “辛苦了。”陈泽凯说,“快去换衣服吧,别冻着了。”

      柳越点点头,拿毛巾擦了擦被背景水打湿的头发。他的白衬衫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躯体优美的弧线。

      陈泽凯目送着柳越去更衣室的背影,眯起了眼睛。柳越的腰部很窄,腿很长,散下来的黑发几乎要到肩膀。衬衫的袖口被挽了起来,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臂。苍白的皮肤与背景将要融化的绿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柳越像一株歇在丛林里的玉兰花。

      “你对角色的理解很好。”陈泽凯在更衣室门口一边等柳越一边和他说,“我都没怎么和你讲这个故事的背景。”

      柳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没有化妆,正在拿帕子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我之前看过一点相关的东西。”

      柳越侧身斜靠在桌台上,陈泽凯只能看见他的侧面,透过黑发看见柳越高挺的鼻梁和下面的一点儿嘴唇。他喜欢看柳越被打湿的样子,每每这时,柳越身上的水总能带给他缠绵和真实的感觉。潮湿中的倔强,雨后的脆弱与痛苦,这种感觉让他如痴如醉,只有柳越能将他构想的情景和心理演绎的很好。

      陈泽凯过去轻轻撩起柳越的头发,说道:“吹吹吧,别感冒了。”

      “不会。”柳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陈泽凯还是拿了吹风机来。他很是熟稔的走到柳越旁边,插了插头就自然地帮柳越吹起了头发,没有理会柳越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自己来吧。”柳越淡淡道。

      “后面的吹不到。”陈泽凯凑近说,他站在柳越的后面,两人面对着镜子,从后面看就像是亲密无间在拥抱一样,这让柳越感觉很不舒服。

      “剩下的后天再拍吧。”陈泽凯说,“明天有空和我一起去看看综艺吗?”

      柳越点点头,尽量避开陈泽凯喷在他脖颈旁的呼吸,但陈泽凯似乎是故意想要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柳越离开一点,他就凑近一点。撩拨他头发的手指总是无意蹭过他的耳朵,脖颈。陈泽凯手上也带了很多戒指,柳越能感受到冰冷而坚硬的石头划过自己的皮肤。

      “陈总,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柳越面上仍带着笑容,可说话的音调在变低。他转身反抓住陈泽凯的手,与他对视,然后一字一句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说完他躲过陈泽凯手中的吹风机退开几步皱眉道:“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陈泽凯挑眉,一脸无辜。

      “好吧,你不乐意就算了。我只是好心——”陈泽凯转身,又说道:“一会儿记得吃饭,我们的员工食堂还可以,你想吃什么也可以让后厨给你现做一份。”

      陈泽凯说完就走出了更衣室,他发尾那抹蓝色随着他走路上下跃动,像是一条不停游动的小鱼。柳越盯着那背影看了半晌,又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吹风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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