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都市爱情》温也甘

7、相亲二

　　“所以，你真不打算相亲？”
　　俩大男人窝在不算挤的沙发里闲唠着嗑，向永远微侧头问。
　　单从他眼睛来说看不出什么其他，问题也再寻常不过。
　　向怀南点点头，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有耐心和对方说些真实所想。
　　“嗯，起码不打算再找这边的。”
　　向永远忽然心口一闷，不自觉对号入座进去，但没一秒，又很快在心里骂醒自己，想什么呢。
　　就算真找家乡的，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既不是女的，向怀南看着也不像喜欢男的。
　　但问出来的话音，还是不可避免掺杂上苦涩：“为什么？”
　　“麻烦。”向怀南回答。
　　“亲戚麻烦，熟人麻烦，这个地方麻烦。”
　　反正哪哪儿都麻烦。
　　前小辈子他一直都在费劲千辛万苦逃离这个破地方，怎么想，也不可能自己调转回头，再重新主动把镣铐往脚上栓吧。
　　就算这辈子不结婚，不谈恋爱，向怀南也一定不会找这边女生。
　　不是瞧不起，是真不想再和这里有什么瓜葛。
　　身旁的人不再接话，独自垂着头，似乎正想什么。
　　外面街道时而穿过卡车声，这里钢材沙厂较多，很多地点半夜凌晨都有司机远途运送的踪迹。
　　伴着吭哧吭哧的笨重声，向怀南用胳膊肘顶了下向永远臂膀，然后俩人目光相对。
　　年轻人生活意识和老年人大不相同，刚刚一进屋空调便已打开，他们双双褪去棉服。
　　向怀南不知第多少次感慨，这人是真抗冻，同样的冬天，同样的温度，自己得穿着中厚度毛衣，他却可以只穿一件长袖单衣。
　　原本想说的话岔开路，改道聊起了其他。
　　漆黑的眼珠特意盯着一个人时，好像会显得尤其专注，轻易就能形成深邃旋涡，直把人的神往里吸。
　　向怀南的笑说弯成钓鱼钩，从记忆沙堆里吊起了某些过往：“记得你以前上学那会儿就耐冷，腊月里大家都裹成熊，就你，里面居然只穿短袖，简直比现在还要过分。”
　　听见这番话，向永远顿时也笑了。
　　“你这么一提才发现，好像都记不起来我到底是从哪年开始，内搭从短袖变成长袖的。”
　　俩人盯着彼此的脸，一同乐了。
　　“到底是老了啊，身体素质一年不如一年。”穿着黑色单衣的人假意叹着人生。
　　向怀南也跟着假意笑骂道：“你这话好讨打啊。”
　　向永远没回话，就是侧头看着他笑，一幅放松惬意模样。
　　气氛慢慢又安静下去，无声弥漫但倒也不尴尬，视线虚虚定在前方某处，向怀南问出最初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外地看看？”
　　身旁人没先回话，反而弯腰探身从面前的果盘里掏小橘子，递给他一个。
　　向永远低头剥着橘子，微不可察的橙水珠蹦到皮肤上，芬芳扑鼻的果香溢满四周，他一边儿说着：
　　“有过。”
　　话隔了一会儿，又等他把橘子吃完后，才神色如常的往下说：
　　“其实之前出去过大半年，在汽修店打过零工，但在外边儿，好像没什么方向感，就又回来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茫茫大海捞针一样，除了跟着周围的人随波浮沉，他搞不清意义何在，连自己是谁都渐渐分不清。
　　“哦——”向怀南微点头拖着调。
　　“你呢，会有这种感觉吗？”向永远偏头看着他反问。
　　向怀南和他对视过后，收回目光，也探身拿了两个小橘子，递过去一个。
　　“很多时候肯定也会，但想想自己本就一无所有，那在哪儿不都一样吗。”
　　听不出情绪到底如何。
　　有些方面他们太过一致，糟糕的童年环境，孤立无援的身家，要真说整个世间都无所依恋也不为过。
　　“但老天爷只要让人活着，就绝对会给活路。就好比世界上所有的题都有步骤，错题也会有一系列步骤让你写，怎么都能糊弄下去。”
　　“况且，万一做着做着，‘错’也能变为‘对’呢？”向怀南冲人绽放了个善意并着安慰的笑容来，他知道，他们俩走到如今这一步都不容易。
　　连向永远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喜欢的是，因为俩人经历太过相似生起的同病相怜感，还是向怀南那副总比他积极乐观向上的冲劲点燃了他。
　　明明六年未见，本以为歇透了的心思，谁知重逢第一眼，又他丫能重新续上火苗。
　　向永远都服了自己。
　　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准备去套外套，后面的人也跟着穿衣。
　　忽然脑里闪过一个念头，向永远想想后觉得还是挺可行，于是他犹豫地说：
　　“你，待会儿有事吗？要不要跟我一起，晚上带你去县里的夜市逛逛。”
　　整个县城和乡镇，那个地方的夜晚最是热闹，比很多商场和街道都要有人味儿，尤其今天是周六，注定不会冷清。
　　“可以啊，那走。”
　　向怀南一听眼里瞬间有光，他也觉得很可行。
　　要知道回来一个月了，除了去过三趟商城，赶过两趟集，哪儿再也没去过。
　　就算是再不喜欢逛街的人，深山老林待久了，能有机会去繁华世间走一走，想必也都不会拒绝。
　　于是俩人一同坐上那辆老面包，准备先出门忙波工作。
　　颠簸路途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今天那个我叫大娘你叫婶儿的人，据说跟我有什么亲戚关系。”
　　向永远趁开车间隙望了他一眼，嗯了声示意继续往下说。
　　“那我俩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啊？”
　　他问的很认真，是真的抱着弄清这个问题的发心，才问出口。
　　谁料对方噗嗤一下，乐开了怀，好像这个无厘头问题真的很无厘头。
　　“不是，”向怀南难得有些急了，看着他轻推搡了下，“你笑啥？不会真有吧？”
　　突然，他念头一转，
　　“但要真有话，那你得喊我哥啊。”
　　说到后面这句，脑里自动链接到美好画面，他当场愉悦的笑出来。
　　向永远瞥他一眼后笑骂了句：“想得美。”
　　“放心，我俩绝对，一定，没有丁点儿血缘，不，连远方亲戚关系都没有。”
　　“我爷爷是太爷爷在别处收养的，我奶奶是隔好几个远村儿的，我妈”说到这儿他停了下，但很快又继续接道：“也绝不是本村的，所以，你放心，”
　　趁着乡间小路没人，他转头盯住向怀南，一顿一顿地说：“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亲戚关系。”
　　“所以甭想儿让我叫你哥。”
　　然后又嫌弃地再补了刀：
　　“再说，你也就比我大了一个月而已，算哪门子的哥。”
　　向怀南深深叹了口气，好像很惋惜的样子：“好吧。”
　　本还以为万一能沾上点什么关系，然后好薅对方一个称呼，但以失败告终。
　　冬日里的暖阳尤其让人心情好，年青人眯着眼坐在副驾上，闲情逸致看向窗外景色。
　　农作物早已收割干净，光秃的田野和光秃的树丛，衬得洒向土地的阳光格外磅礴温暖，天边也挂起浅蓝的渐变系，空旷无际的大自然，生生不息哺育着乡人。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放心，这哥迟早得喊。
向怀南：OK，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