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一年游》托泊替康

2、第二章

　　你见过早上五点十五分的太阳吗？

　　不，你没有见过，因为早上五点十五分没有太阳，只有被强行叫起来跑早操的一中学子。

　　他们顶着哀怨的表情和惺忪的双眼，在十分钟内穿衣服叠被子洗漱打扫卫生然后一路狂奔到山腰的大操场集合举着单词顶着操场大灯开始读书。

　　白昱程对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一直嗤之以鼻，因此他永远站在最后一排拿着一张白纸装模作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着"abandon"，顺路偷偷观察着周围的同学。比如那个正偷偷拿女朋友给他的照片当操前读企图蒙混过关的清北b班大排头，又比如那个裤子穿反正在反手掏兜找操前读的基础班体委，又比如这个拿着一张卫生纸充当早读材料的……步林？

　　此刻步林在白昱程心中那高冷三好学生的刻板印象碎地一塌涂地。

　　“你怎么连白纸都不带一张？”白昱程用手肘顶了一下步林小声问道。

　　“忘了。”依旧是不徐不慢的语气。

　　五分钟黑灯瞎火的早读总算结束，紧接着就是整队准备跑那所谓“天下第一操”的早操。

　　何为天下第一操呢？就是自己的前胸贴在别人的后背上由体委喊着“一二一”的口令整个班呈现方块的形式在操场上慢跑。

　　白昱程作为这个版最高的人自然是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合着那些和他差不多地男生并排跑，自然是没有体验过那所谓的女生头发打人事件，但好巧不巧这次站在他前面的是留着长发的步林。

　　步林依旧披着长发，跑起步来那飘扬的发丝自然就会随着身体的摆动而轻轻飞起然后毫不犹豫地给白昱程脸上来上一下，弄得白昱程又疼又痒好不自在。

　　为了避免在被扫脸的白昱程有意想要增大空隙和步林保持一点距离，却被站在操场中央观操的体育老师看见，他拿着“贝德”音响手持缺德麦克风就冲着清北a班方阵大喊：

　　“最后一排男生怎么回事？保持阵型！第一个班要做好榜样！”

　　这雄厚的声音吓得本就一心二用的白昱程更是手忙脚乱，最后毫不意外地乱了步伐，险些将步林绊倒。

　　“左右左，听哨声。”步林不耐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不说还好一说白昱程更慌了，慌乱之下终于又下错了脚差点在终点处稳不住一把将步林推到，幸好步林早有预料身形一闪便躲开了，最后还在白昱程即将摔倒时拽着他后衣领的那点布料将他扶起来。

　　被像小鸡仔一样拎着的白昱程有些尴尬，要知道他跑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出过这种乱子，今天可是第一次。

　　步林：“你怎么回事？”

　　白昱程嬉皮笑脸说：“可能是你昨天不小心打到的位置又疼了影响发挥。”

　　话音刚落，步林松开自己拎着自己衣领的手，险些让他又摔个狗坑泥。

　　“你……”白昱程正准备指责步林没有心，却在看到来兴师问罪的季老师后识趣地闭上嘴，假装和步林一起认真听会。

　　这会其实没什么好听的，开来开去无非就是级部主任通报违纪学生以及灌输高三要好好读书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加油啊希望就要来了。

　　季老师看着一众抬头挺胸认真听会的学生，也不好在指责什么，便将步林单独叫出来准备谈谈昨晚打架的事情。

　　“步林，过来一下。”季老师在方阵外面挥挥手小声示意步林过来。此刻正心猿意马的步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木然地走了过去。

　　“昨天晚上为什么又打架啊？”季老师的语气十分温柔，宛若一位严厉的母亲在询问孩子。

　　“他说我没爹妈教留个长发像个娘炮。”步林地语气中少有的带了几分怒意。

　　季老师望着这比自己还高上一个头的步林，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慈祥的说:“哎，你，哎，下次还是尽量不要打架了。”

　　步林点点头，没再说话，在季老师允许下归队。

　　一中的老师总是很守时，尤其是他们高三一级部的级部主任冯利，作息表上说五点四十五放学生去吃饭就是五点四十五，一分都不会多耽搁学生，相应的他也要求学生守时，那怕晚一秒钟也会被他抓住然后丢去操场跑圈，春夏秋冬风雨无阻。

　　一听散会的步林宛若一道闪电一般“唰”地一下就从白昱程身边掠过，搞得还在等周祁磨磨蹭蹭从人群中找到自己的白昱程有些懵，心想这人跑那么快干嘛？

　　当然当白昱程和周祁晃晃悠悠地走到高三食堂时他们都明白了，因为去晚了就没有早点，甚至就连小卖部的面包也没了。

　　这就是高三生活吗？周祁和白昱程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带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叼着两袋冰牛奶回教室上课。

　　他们都说一中是监狱，可只有坐过牢的劳改犯和一中学子知道，劳改犯过的都比他们有人权，毕竟劳改犯不会早上六点钟天都不亮地站在教室里手举资料早读，更不会因为声音不够站的不标准以及手举高度不够的罚去操场上跑圈。

　　今天早上本就没吃到早点的白昱程正在犯愁担心一会儿早读时低血糖怎么办，却看到步林在他和周祁的桌上一人各放了一个包子，隔着透明的保鲜袋还冒着热气。

　　“就你们那个速度赶到食堂都没饭了。”步林察觉到白昱程和周祁那宛若见到救世主一般的眼神，冷冷地说。

　　“学霸你就是我的神！！！”周祁感激涕零地想给步林一个拥抱，却被白昱程毫不留情地挡开。

　　“要早读了别发疯。”

　　“切，果然有了女神就忘了朋友，有了包子就忘了兄弟……”

　　这话还没说完瞪他的人就从白昱程变为了步林，吓得周祁连忙拿起包子塞进嘴里不敢说话。

　　其实白昱程他到不怕，就是怕步林。
　　周祁不是没有见过这种高冷不爱说话的人，但是像步林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里还带着杀气的类型，他没见过。一般高中生混混顶多就看着凶神恶煞顶多就揍你一顿整体还是呈现一种吊儿郎当地气质，但步林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你要是真的招惹他了他会和你拼命的凶劲，还是少招惹他比较好。

　　“你买的居然是豆沙的！”白昱程震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知道我最喜欢吃豆沙的吗？”

　　周祁听着他那装的不能再装地语气心想，这人不是最讨厌吃甜的吗？

　　“我给别人买的，结果她不要才拿给你们的。”步林有些无语。

　　“原来不是特地给我买的啊。”刚才还像一只皮球一样蹦蹦哒哒的白昱程立马就像泄了气一般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缩在座位上不在说话。

　　步林懒得理他，丢给他一张单词表让他闭嘴。

　　“活该。”周祁比着嘴型嘲笑白昱程，被白昱程当头丢了个纸团过来还差点丢进嘴里。
　　“你他…”周祁还准备说什么，在看到步林那一记冷眼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休息时间总是短暂的，还没等两人吃完豆沙包，早读铃就猝不及防地响起来，周祁和白昱程光忙着拌嘴了包子还没吃完，只好伴着水强行将那包子给送进肚子里，然后高举单词表开始背记。

　　这些单词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白昱程从高一背到高三早就可以声情并茂地倒背如流，于是他清清嗓子借由朗读声作为掩盖开始一展歌喉。

　　I can't love you in the dark，

　　我无法盲目的爱你，

　　It feels like we're oceans apart，

　　就好像一片汪洋隔开了你我。

　　“我无法盲目地爱你。”步林打断了歌唱家白昱程在朗朗读书声中的歌唱演出，“你跑调了。”

　　听到这话的白昱程连忙闭上嘴不敢在唱，深怕下一秒又被步林说唱的难听，但随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步林居然听过，撇过头去准备打趣他几句，结果却被他的侧脸吸引。

　　步林算是那种很少见的美人，柔情和锐气在他那双桃花眼的眼尾相互交换着，矛盾却又意外合理，大概是因为长发挡眼的原因被他揽在耳后，雌雄莫辨的脸上反而多了几分男性的英气。

　　谁说女神是男的就没有杀伤力的了，女神是男的也依旧是白昱程心里不可替代的女神。

　　“好看吗？”步林单手将别在耳后的头发放下来，打断了白昱程那灼热的目光。

　　“好看。”白昱程破罐子破摔地说了真心话，反正都知道是在偷看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他白昱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刚才被体育老师拍照了，季老师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步林像毫不留情地给白昱程泼上一盆冷水，浇的白昱程感觉这二十七度的早晨还多了几分凉意。

　　“你怎么不提醒我？”白昱程委委屈屈说。
　　“我提醒了，但你好像不知道。”步林生怕他不知道还又敲了敲桌面，告诉他刚才自己就是这么提醒他的。

　　白昱程无话可说。

　　果不其然，早读还没结束呢季老师就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把白昱程叫到办公室，惹得班上好不热闹。

　　毕竟这可是清北a班啊，那从未有过违纪的清北a班，竟然被他们的万年老大因为偷看分心给破了记录。

　　周祁：“这下白昱程真的要出名了。”

　　步林：“为什么？”

　　周祁：“校草学霸看校花省状元入迷被抓，啧啧啧多吸引人啊。”

　　步林：“……”

　　那一刻步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早知道不回来当劳改犯了。

　　待第一节课下课白昱程才灰溜溜地从办公室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张薄薄的违纪材料。
　　步林虽然违反过许多校规但介于他身份特殊的原因三年来都没有见过这张传说中的无理取闹自省纸，便从他桌上拿过来翻看着。

　　“你不会没见过这东西吧？”白昱程看着步林好奇的目光，欲哭无泪地说。

　　“嗯，第一次见。”步林将那张纸放回原处，对白昱程继续说：“我以前没违过纪。”

　　白昱程心想骗谁呢看你昨天打人时熟悉的样子以及宿管的那句“去把步林拉开，他会给人揍出人命的。”怎么看都不像没违过纪的样子。

　　这时白昱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呆滞地转过头去望着这位再找下节课课本地步林说:“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合同生吧？”

　　“是啊。”步林没带半分犹豫，干脆利落地承认。

　　那一刻白昱程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可以
　　留长发可以揍人甚至还能空降清北a班，毕竟那可是比关系户还要关系户传说中的存在啊。
　　“所以你中考多少分进来的啊？”白昱程着实有些凌乱了开始胡言乱语。

　　“你指的是哪一次中考？我以相同的理由考过三次。”

　　“多少？”白昱程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三次。”

　　“那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你凭什么十九岁？”

　　江才语塞，他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真正语塞居然是在第二次上高三别人问他为什么十九岁。

　　“我都才十七岁你凭什么只比我大两岁……”

　　白昱程悻悻地转过头去趴在桌上，不在理步林。

　　他在知道步林是合同生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最起码比他大个四五岁吧结果就大两岁凭什么啊凭什么啊，这么说相当于这个人最起码跳级跳了两级而且还学的特别好。果然，在绝对地天赋面前，努力不过只是缩短距离地手段而已。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竞赛班啊？”想到这里白昱程又江头扭来回去，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缺钱。”步林随口敷衍着。

　　白昱程撇撇嘴心想不愿意说算了，便又将头撇了回去。

　　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步林手上的课本被他捏出一道折痕，又被他轻轻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