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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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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插秧、种菜、种番薯、种杉树,种果树,农忙时节,乡村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农民们有忙不完的活,起早贪黑,全靠一身体力!
有文一般早上都比较好睡,起得比较晚,这一天家里那只鸡,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大早喔喔喔叫个不停,有文被吵醒,就起了个大早。来到厨房洗脸刷牙,发现水缸里的水见底了,正在灶下烧火的奶奶说:“有文,你爷爷起得早,早去田里看水、放水去了,你去挑两担井水回来吧!”
有文二话不说,挑起两只木桶就去村里的水井打水去了。
文弱书生,干手上的活倒还可以,就是双肩无力,挑不得重担。有文挑着一担水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忍不了肩膀疼,扁担儿是左肩换右肩,右肩换左肩的,换来换去,左肩右肩都疼了,他甚至把扁担压在后颈上,然后整个身子弯得像虾姑一样直不起来。挑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还被瑾清家那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脚,水洒了半桶在地上,水汪汪一片。
把半担水倒进水缸,有文着急忙慌地又去挑第二担水,瑾清奶奶这时颤巍巍地去门外抱柴火,刚跨出门槛,脚底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倒在地上,随着一声惨叫,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击在门槛上,她两眼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脑后血流如泄,地上一滩红艳艳的鲜血滚滚而流。
“娘……”珍珠嫂从厨房里箭步跑出来,瑾清也赶紧从楼上冲下来,扶起她的奶奶,可是此时奶奶已经脸色苍白如纸,昏死过去,怎么唤都唤不醒了……
瑾清奶奶就这么一摔,过世了!
有文脸色苍白地坐在厅堂边缘的小凳子上,头靠在廊柱上,满脸愧疚、悲戚、无助……
胡严方老头像一只暴怒的老狮子,提起一只木水桶狠狠地砸向有文坐的方向,红着眼睛咆哮着:“你吃屎的吗?挑担水洒得满地都是,你这个杀人犯!你个绣花枕头,你这金苍蝇一肚屎……”
瑾清环抱着他爷爷的腰哭喊着、阻拦着、劝解着:“阿公,阿公……别这样,有文他也不想这样啊!谁会想到会这样?阿公…你冷静冷静!”
“冷静?你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你们是怎么选的女婿?你们这些没用的女人,选男人光看脸的吗?看脸有饭吃,是吗?”胡严方老头指着珍珠嫂骂!珍珠嫂低头啜泣。
胡严方老头挣脱开瑾清的阻拦冲向有文,“啪”地摔了有文一巴掌,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回你自己家去!退婚!你和瑾清退婚!从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孙女婿,你也别再来我家!你立即给我滚!”
珍珠嫂和瑾清都惊呆了。有文也愕然地抬起头。
“爹,这个时候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现在冷静一些,我们先处理娘的后事,有文的事我们后面从长计议,有文现在还不能走。”珍珠嫂颤抖着说。
有文被打得鼻血都流了下来,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哭了起来。
瑾清哭喊着哀求她爷爷:“阿公…你别样…阿公!别这样!…”
“公,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是我害死了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有文扑通一声,跪在胡严方老头脚下“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别叫我公,我不是你公,这婚一定要退,退定了,我们家不要你……你……这样没用的绣花枕头!”胡严方老头在剧烈打击加极度愤怒之下,两眼一翻,两腿一软,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左邻右舍看到此情此景,帮忙跑去请乡村医生,村医疗站的赤脚医生一番抢救后,胡严方老头苏醒了过来,他只是晕过去了!
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瑾清奶奶的丧事办完了,在办丧事这几天里,胡严方老头各种虐待有文,晚上叫他通宵达旦守灵,白天,动不动就在左邻右舍和亲戚们面前数落有文。
送葬后,胡严方老头留下了前来参加葬礼的有文的爹和二哥,郑重地说:“有文和瑾清的婚事,是个错误的选择,有文不适合我们这个家庭,好在时间也不长久,影响也不大,我们两家解除婚约吧!”
有文爹摇晃着头说:“亲家爷爷,首先,我对有文害得奶奶没了这事,向您道歉,对不起!这事真的谁都无法接受,有文他也没想这样的结果,我家有文确实有点不懂事,太过文弱,到底是年纪太小,才十九岁,缺少历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是我从小太娇生惯养了他,害得瑾清没了奶奶,我知道你一肚子气,但是……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现在在气头上,你看要不要过一段时间再考虑考虑再说?”
“一条命,你说一句对不起就好了?还要我再考虑考虑?我再考虑考虑,我把你那不中用的儿子送去坐牢好了!杀人犯!”胡严方老头暴怒地吼道。
“坐牢?也不至于吧?亲家爷爷,有文他又不是蓄意谋杀,他…他挑水,就是洒了点水在地上,他又没想到,奶奶会走出来会滑倒的对不对?这…这,完全就是个意外事故,构不成犯罪的,你说对不对。”有文爹摇晃着脑袋辩解道。
“没有犯罪?他没有犯罪,那她奶奶一条老命就是他害死了,你承不承认?害人不偿命,你们要不要赔偿?我问你要不要赔偿?还要我留他,做梦!”胡严方老头子怒目圆睁。
“哎呀,亲家爷爷,你看你说的……这年头大家都穷,你也清楚的,都是农民,谁这些年折腾下来家里还有剩钱的?但凡我手里还有剩一个半子儿的,还能让儿子去倒插门?还能不赔你?你,我,大家家底……都是毛都没有一根,你还不知道的?拿什么赔你?让有文给你干活给你养老,你又不要!”有文爹苦笑着摇晃着光脑袋。
有文的二哥也叹了一口气说:“亲家爷爷,瑾清奶奶这样过世了,有文的心里也不好过,已经愧疚自责难当了,但是错误已经造成,事情已经发生了,都是无法挽回的了,有文心地善良,虽说农活不太会干,但是呢,他人很聪明,俗话说“此路不通彼路通”,我们也可以让他去学一门手艺,总会有生计的。再说有文和瑾清两个人挺般配,现在两个人感情也挺好,您现在说解除婚约,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影响也不太好。您看,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有文和瑾清两个人脸色苍白,低着头哭丧着脸,心如刀割,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八岁,他们只知道心里难过都没法说,对于自己的命运,他们根本也控制不了,对于自己的婚姻,身无分文的他们,根本也无力挽回,根本就主宰不了。他们心里自然是舍不得对方,舍不得这段关系破裂的,他们痛苦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无力挽救。
珍珠嫂也愁眉苦脸劝她公公说:“爹…退婚对瑾清和有文两个孩子影响都不好,以后两个人也都不好找,有文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现在不太会干活,是年龄太小了,再给他点时间锻炼锻炼,他会的。娘的事,是个意外,有文也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这样,你老人家就原谅他吧!”
“不,他们两个人不适合。我们家一家四口人的田,总得有人种,我老人家还能干多少事?我们就瑾青一个女孩儿,需要招个人来我们家帮忙种田的,你们有文……你看他挑担水都能把阿清她奶奶害死了,这样的人……我实在是没法接受,瑾清奶奶的死,这一个梗,我心里也过不去,你们还是把他给我带走吧,我家不需要这样的人!”胡严方老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已至此,他爷爷话也说到这份上了,有文,我们走吧!”有文二哥深深吸了一口烟,叹了口气拉着有文站起来说。有文爹摇晃着头,站起来拍拍屁股,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有文失魂落魄地走到楼上自己房间里去收拾衣物,瑾清泪水涟涟地跟了上来,从背后环抱住了有文,侧脸贴在有文的背上,伤心欲绝地叫了一声:“有文…”
有文心如刀割,疼痛难忍,泪水如泉水般涌出,胸口的苦水,满到嗓子眼,却无力说出,只能默默吞咽,化作无声的叹息。他解开瑾青环抱在他腰上的双手,弯下腰去默默地把衣物塞进布袋里,然后提起袋子转身走出房门。瑾清追上去两步又从后背抱住有文,“有文……”,有文站住了,他昂起脸,不想让眼泪滑落下来,强忍着痛苦,沉声说:“瑾清……对不起……你以后一定要幸福………” 说着,有文解开瑾清环扣在他腰上的手,毅然决然地下楼去了……
瑾清望着有文下楼的背影,瘫坐在楼梯上埋头痛哭,有文在楼梯拐弯处,回头望了一眼哭泣的瑾清,咬咬牙“噔噔噔”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