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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燕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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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国际机场。
当白色机翼划过高空的风,留下几许离别的痕迹。蔚蓝之下,离愁别绪、久别重逢每时每刻都在这上演。
易宣年拖着行李,不紧不慢地走着,穿过来往的人群。
宽广的机场大厅能够轻易容纳着成千上万的人,可是相逢的欢喜,离别的哀愁,天南地北的人匆匆忙忙,留下在这的只有慌慌张张的奔赴。
越过周围的身影,此刻巨大玻璃窗外偶尔有那银白机身经过跑道,飞往遥远的彼端。
易宣年来到了出租车候车区,来到一辆出租车旁,口音里带着的水乡糯米粉般说不出细腻的温柔,这份温柔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他对抽着烟的司机师傅说:“师傅,安化巷子206号去不?”
司机师傅赶忙掐灭了烟,点头回道:“去的。”接过易宣年手里的箱子放到后备箱后,就开门坐到了驾驶位。
易宣年坐在车后排,修长骨节均匀的手往复按开通话记录的那一页面,手机那端的人并没有回电,他皱了皱眉,但是手机仍然没有一丝响动。
无奈,他只好戴上耳机,白色耳机隐藏在乌黑的短发里,兜里的mp3恰好播放着《five hundred miles》的音乐。
易宣年撑着头安静看着车窗略过的景色,鲜少坐车的他无法适应乘车带来的晕眩。
在等红绿灯的空隙,师傅看着前方的路,开口问了句:“小伙子,是第一次来燕京吗?”
师傅是个中年人,眼底虽然带着黑眼圈,但是面上看着精神,也就不会有人怀疑是疲劳驾驶,然而这句问话倒像是例行公事,礼貌地和乘客搭搭话,聊聊天,用来缓解驾驶时的沉闷。
歌曲自动跳转下一首,戴着耳机,话总是听不真切。易宣年暂停音乐,摘下耳机,礼貌回了话:“不是,小时候在燕京待过一段时间。”
大概是汽车四四方方的空间让人觉得沉闷,再内向的司机有事也会忍不住同乘客说句话,更何况本就健谈的司机师傅。
他看了眼后视镜,双手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嗓门粗犷洪亮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汉子:“小伙子,你这口音听着像南方人,听不出一点出燕京口音啊。”
易宣年捻了捻鬓边较长的发,莞尔一笑,江南的水汽似乎氤氲在他的身旁:“我是在姑苏长大的。”
司机师傅打开了话匣子,笑着说他年轻时也去过南方,妻子就是在那儿认识的。
巷子窄,车子驶不进巷子,只能在巷口停下。临下车,司机问了易宣年一句,小伙子是来燕京读书的吗?
易宣年付了款,点头向司机回答是的,就下了车,拿起了行李向巷子深处走去。
燕京的八月,艳阳高照,灼眼的阳光照得树叶打了卷,趴着的黑犬也连连吐吐出舌头,大地上的一切都被烈日晒得无精打采。
四合院内,种在院子一角高大的北国槐树,枝丫在春夏的旺盛生机里疯长,藏绿的叶子层层叠叠密集簇着,树冠遮盖了院子一小片天空,细碎的光在叶隙中投下一缕缕光束。
此时,红漆扇门吱呀一响,打破了院子的寂静。易应徽夹着公文包打开了红漆木门,身后的魏承言帮他提着一袋子菜跟着,踏过石阶,步入院内。
易应徽接过魏承言手里的菜,笑着对魏承言说:“阿言,今天多亏了你,太久没回来我都不知道超市换地方了。你先坐着,我去放东西,顺带找下我那储物间的钥匙,很快就好。”
魏承言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北槐,随即又环顾四周,四合院许久没有人住,少了些许人气,可又未曾有多少灰尘蒙在院里的物件上,想来是易叔他们叫人来打扫了一番吧,魏承言心想。
他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目光顺着透过树叶的光线向前,停在了不远处的一盆秋海棠上,这盆花什么时候有的,易叔他们家那么忙应该没空养花。
魏承言小时候是个能闹腾的,也没少惹祸,在他妈妈被气得喊魏承言大名的时候,他就着急忙慌跑到隔壁一家都长得很好看又温柔的易应徽叔叔家里避难。
由着小时候的关系,魏承言对这院子里啥样心里门儿清,他那时玩得疯,是胡同里出了名的孩子王,易应徽家的孩子小他几岁,却不同于其他孩子一样喜欢跟在他身后跑,但小孩长得好看,他也就影响深刻。
不过后来,自己八岁的时候易应徽和他的夫人杨率逐渐进入工作的重要阶段,需要封闭式研究,也就没法儿照顾易宣年,他眼里长得好看的小仙童也就去南方,送给外公外婆照顾了。
魏承言老神在在地坐在石凳上,也不着急催易应徽快些,只是继续神游天外:我记着易叔家的孩子叫什么来着,易,……,宣年吧?这花应该也是易叔买来送他的?
易应徽在屋子里忙活不停,他在生活上老是马马虎虎,钥匙丢了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翻找,他忙得热火朝天,不过后果是忘了院子里的魏承言。
当然也忘了苦等他很久的易宣年。
易宣年并不清楚他爸在干什么,不过知道了也只会无奈接受,然后再小小报复一下父亲,毕竟委屈也不能白受。
他拖着行李箱,在灰墙中穿过,时不时有高大长出墙高的枝丫在灰墙上映出婆娑树影。他仔细看着门上的门牌,路过的街景对应着脑海里孩童时期那泛黄的记忆。
他站定在四合院的门口,一切都还是旧时模样。走进院内,轻叩了扣敞开的门,对坐在院子里的人问道:“请问易应徽家是这吗?”
易宣年面带微笑,温润却难掩姝色的面容,一双含情眼眸清亮中夹杂着江南的烟雨朦胧,一身风尘却难掩少年意气飞扬,疑惑却礼貌的目光望向树荫下的魏承言。
魏承言看着门口的少年,了然来者的身份,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开口问道:“是的,请问你是?”
魏承言站起身,缓缓向少年走去,他有着中度近视,看不太清来人的模样,他恰好停在树冠的婆娑树影的边缘,刚想眯眼仔细看。
“你好,我是易宣年。”耳旁响起少年带着舒朗笑意的嗓音。
顷刻间,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乍起,魏承言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可惜了,今天没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