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蛮满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盛星辰坐在陆迟予车后排，有些累，头靠着小睡了一会，手里握住着手机，是静音，一连有好几个电话，陆迟予后半程开的很稳，速度不快也不慢，他偏头看到盛星辰的手机屏幕因为来电而亮起，也没说什么。

　　到了S大家属院小区门前，安检抬杠后盛星辰才醒了过来，他瓮声说了句到了。便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放在身前。

　　小区的物业与业主们都在打扫台风天后街道的狼藉，树木有些被吹断，业主的窗户玻璃也受损，被掀翻的广告牌，还有地面的积水和垃圾，空气中又带着泥土气息的冷冽味道。
　　“算了，我自己走回去吧。”这段路着实不好开，大件的垃圾，行走的人群，破碎的玻璃。盛星辰屁股往前挪了一些，他伸手向拍一下陆迟予的肩膀，提醒他停车，他自己走回去，却在手落在他肩膀之前，陆迟予侧头看了过来，他没有看盛星辰，看的是盛星辰即将落在自己肩膀的手。

　　那双手白皙，指节修长分明，柔软而有力。
　　盛星辰以为他厌恶自己的触碰，手指收紧，转而攥成拳，突出的骨关节出透出淡的粉，可以看见皮肤下的纹理和血管，近乎透明。
　　随后盛星辰收回了手。

　　而陆迟予下巴扬了扬，对上了盛星辰的眼睛，他们的距离很近，彼此很感受到呼吸的节律与温度。
　　是盛星辰先坐了回去，因为他刚才对上的那双眼睛的解释是嫌恶与警告。
　　警告他离远一点，警告他别碰到他。
　　“我说，可以停车，我自己走回去。”盛星辰强调。

　　“没事。”陆迟予反而将双手都搭在方向盘上，呼吸滞了一瞬，“送你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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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谢谢。”
　　到了单元楼栋的门口，盛星辰下了车，站在主驾驶的车窗前，与陆迟予告别，他甚至抬手做挥别状了，很正式：“谢谢，我走了，帮我给妈妈说，晚上不过去了。”
　　陆迟予看他端正的样子很想笑，却忍住了，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让人猜不出他的喜恶与情绪的变化与波动。

　　“自己打电话说。”陆迟予一字一句的，这话说的很缓，像是一种强调。
　　强调的是，盛星辰要与自己的母亲正常的交流。
　　盛星辰没理，转身上楼了。

　　陆迟予侧头一直看他回去的身影，看他上了台阶，经过转弯，直到盛星辰上楼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他终于开了车门下车。
　　陆迟予没着急走，从口袋摸出了烟盒，取出一根咬在唇间，然后打火机点着。

　　烟草通过滤嘴，随着他的呼吸入肺，甚至他觉得烟雾可以进入到心脏，将他的那点肮脏的、沉沦的想法模糊、拢住、藏好，该多好。
　　半根烟之后，他才好受些。

　　陆迟予半眯着眼睛，环视一圈小区的台风天后的残境，又往远处的扫了扫，不知在想什么。
　　可能是小区实在老旧，停个车都困难，他看不上，也可能换作是他，他一定在临近学校的、并且地段商圈环境物业等配套设施上乘的公寓中，选择一番，应该买下来，这样更方便，反正他应该会留下在S总院继续读研、工作。

　　陆迟予看到一楼住户正在把被台风天强劲风暴破坏的窗户玻璃撤下修理，忽然抬头看上去。
　　看的很细致，眼眸如赢一般锐利，然后迅速走进了单元门的楼梯间，连车都忘记熄火落锁。

　　——

　　盛星辰摁下指纹锁进屋后，难以置信的看到自己的家一片狼藉、杂乱不堪的场景。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去收拾好和整理。
　　应该出门前没有关窗户，在陆迟予车上的时候未接来电也是物业看到他家的情况打来的。
　　糟透了！

　　客厅灌入了雨水与泥沙，电视屏幕砸在地面上，沙发的一半被雨水浸湿，颜色半黑不黄，看起来很脏，餐桌和不大的开放式书房的桌面，台风的餐具都不被打碎在地上，阳台晾着的衣服也泡在混在雨水与泥沙的地板上，都不知道该如何下脚，客厅窗户的一扇已经损坏，玻璃碎片和窗户的框架在地板上，地板的划痕也很明显。
　　他赶紧去主卧查看，客厅的这些东西都不要紧，损坏可以重新购置，他所有的重要材料和物品都在主卧。

　　没想到主卧更惨，那床一米五的单人床很可怜，被子床垫那模样看得出来被灌进来的雨水泡了好几天了，主卧的窗户一整扇因为台风猛烈力量给拽了出来，一大半玻璃碎片散在屋内，到处都是，他能感觉脚下踩在玻璃碎片的声音。
　　书柜也倒了，里面的书落了一地。
　　盛星辰心里哎呀一声，觉得不好，赶紧上前在落了一地的、泡了好几天的书中翻找。
　　又湿又重，手上也沾满了泥沙。

　　——

　　“盛星辰，你在干什么？”身后是陆迟予的声音。
　　盛星辰闻声转过去，看见陆迟予高大身影落在自己卧室的门口，眼眸中透漏出关切。
　　“……我的书都打湿了。”他突然很委屈，就像拿着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玩具独自在外玩耍中弄丢，回家后跟自己的家长哭诉一般，舍不得那珍贵的玩具，还想要找回来。
　　盛星辰一着急眼尾就很红，看着有些可怜。

　　他没在管陆迟予了，继续翻找，蹲着往窗户边又挪了几步。
　　终于找到了。
　　是他高中时候做过的套卷，一直留到现在，因为模拟套卷上有陆迟予帮他订正过的笔记。
　　这就是盛星辰拼拼凑凑出的一点点珍贵，可能只要是关于陆迟予的一点点，对盛星辰来说都是宝贝。
　　他拿起来，用手拭去上面的水渍，可却留下一痕血迹—他的手被碎玻璃划破了。

　　盛星辰没在意，可是被雨水浸泡多天的纸质材料经不起这样，稍稍用力就破了、碎了，上面的笔记更是模糊一片，难以辨认。
　　“起来，别找了。”陆迟予走过去，低头对盛星辰说。

　　可盛星辰仿佛没听见，看着那套卷发愣。
　　“起来。”陆迟予见盛星辰因为蹲着，挎在身后的书包和裤子都被打湿弄脏，混着泥沙，可盛星辰置若未闻，蹲着看着一塌纸发呆。

　　见盛星辰还是没反应，陆迟予攥了他的手腕，力气很大的把盛星辰拽了起来。
　　陆迟予看见了盛星辰手心的划痕，还在出血，皱着眉，声音冷下去，“这很重要吗？”可能对陆迟予来说，那确实是一摞纸，因为从他的角度看，被损坏的程度已经难以辨认。
　　“可能吧。”盛星辰将目光移向陆迟予，微微仰头看着他。

　　“你的手划破了，在流血。”陆迟予攥着他手腕的动作没送，扯了他往卫生间走，打开水龙头为他冲洗伤口。
　　水很凉，陆迟予捏着他手腕又有些痛，伤口接触冰凉的水花，更痛了，盛星辰觉得不只手很痛，他浑身都很痛。

　　陆迟予好像要确认伤口的大小和玻璃有没有嵌入皮肤里，把他的手掌打开，看了看。
　　盛星辰被他这样有些粗暴的动作弄了叫出了声，咬着嘴唇忍着。
　　确认没事后，陆迟予问他：“有没有处理的工具。”

　　盛星辰另一只手把套卷攥的很紧，还愣愣的，应该在想怎么把纸晾干，晾干后还能不能看出上面的字迹，以至于陆迟予问他什么他都没认真听，就摇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陆迟予皱眉叹气，在主卧和客厅转了一圈，又看了一圈家里的柜子，经过判断之后拉开了几个找了找，只找到了一次性的纱布，消毒的只找到了酒精，没有碘伏，陆迟予注视了那瓶未开封的酒精几秒，没有伸手去拿。

　　他回到盛星辰跟前，看他还是跟魂都丢了似的傻站着，手还是半举着弯曲掌心展开的样子，陆迟予松开他手腕前去找处理的工具前就是那姿势，没变过。他利落的撕开包装袋，随手丢了包装袋，将纱布拿出来，摁在盛星辰手掌心的张口上。
　　“来，你自己摁着。”他提醒，也没松手。
　　盛星辰没反应，另一只手抬起来去看那一摞纸。

　　“自己摁着！”他重复道，声音很重，帮他按压伤口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
　　盛星辰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疼痛感又重了几分，回过神，很慌乱的，看看他的那一摞宝贝，又看看手上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陆迟予看他这样有些不烦躁，觉得他效率很低，他的特助这会儿还在他家帮他看着陆齐予，公司那边一堆事情要处理，还有还几个需要他亲自参加的会议日程。

　　“别要了。”他一把将盛星辰另一只手拿着的那一摞宝贝搜出来，一扬，扔进垃圾桶里。
　　“不行！”盛星辰很激动，挣开了陆迟予的手，几乎是扑上去的，从垃圾桶里减出来，捧在胸前，很珍贵的捧在胸围位置。

　　手上的手又开始流血了，可是盛星辰压根没在意。
　　而陆迟予也没在意他到底捧着什么东西当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