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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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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陆迟予很无奈,没办法了,上前也蹲下,和盛星辰高度一致平视交流。
他握了盛星辰那又开始冒血的手的手腕,向上放在自己腿上,皱眉看了一眼,随后舒展开,像哄着盛星辰:“有这么重要吗?”
陆迟予蹲下的时候也比盛星辰高一点点,盛星辰抬头看他,眼睛湿润,眼尾很红,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话。
“我看看。”陆迟予先把那一摞材料拿出来,可是盛星辰捧的很紧,手指把已经湿润的纸张抓的很皱,揉碎了。
“盛星辰,你再这样抓着,更要不成了。”他提醒。
盛星辰听后立即松了力气,陆迟予正好抽了出来。最外一层纸张质地较硬,破坏的没那么严重,印刷出的字还能辨认,陆迟予定睛看了一会,喉咙哽住没说话。
——
这盛星辰高中的卷子,是陆迟予帮他订正过的卷子。
还是在这个房间,盛祈过世,盛星辰一时间接受不了,学习成绩有些跟不上,请了家庭教师反馈也不好,老师说盛星辰不说话,也不交流,这样让家庭教师很为难。
那是陆迟予第一次见到盛星辰,皮肤很白,侧面看下巴削尖,身体单薄,每天坐在自己书桌前发呆,或者掉眼泪,睫毛常常是湿的,也不与容菲交流,很抗拒去学校。
容菲那时候保胎住院,陆晋就让陆迟予去照看下盛星辰。
那时候陆迟予就是觉得他很可怜,却很固执的把自己封闭起来,他没有强迫他与人交流,只是每次来的时候就看看一下盛星辰的题做了多少,然后为他订正标注,就这样循环往复。
直到有一次,他敲门进了盛星辰房间,盛星辰终于抬头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把自己昨天做的题拿给陆迟予,说我做完了,你帮我订正吧。
这是盛星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候陆迟予笑了笑说好,抬头去揉盛星辰额脑袋,他头发很黑,发质很柔软,陆迟予故意把他头发揉乱。
盛星辰感觉到陆迟予的手在揉他头发,有些抗拒反感的看了陆迟予一眼,用手臂挡开他的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
不要了吧,盛星辰对自己说,可是随后又跟自己确认,还是要吧,本来就不多了,在不要了就更少了。
陆迟予找了一个毛巾控了控纸张上的水,找了个袋子装上。
“用你另一只手拿着。”他对盛星辰说又说,“这种东西有必要当个宝贝一样。”
盛星辰听到他这话,不自觉的紧了紧抓住袋子的手,手心又凉又潮,就连他的身体也是凉而潮的。
陆迟予重新换了干净的纱布,隔着纱布抓住盛星辰的手,把他往外拖着走。
快到一楼了盛星辰才问:“去哪里?”
“你妈那里。”陆迟予答,打开后排车门,把盛星辰塞了进去。
“我不去。”盛星辰挣扎要下车,却被陆迟予捏住肩头往里推,压着盛星辰,让他牢牢坐在后排座位上,“你这房子还能住人吗?”
盛星辰抬头望自己的楼层看看,没说话,就乖乖坐着了,陆迟予关上车门,没有立即回到主驾驶坐,在车外打电话,期间有抬头看了看盛星辰的楼层,又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会,盛星辰听不清,身体向后靠,想闭眼睛休息,闭睛之前又看了一眼那宝贝,确认在手里。
陆迟予车开出去小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盛星辰,似乎睡着了,他带了耳机,声音尽可能的放低,给陆家那边打了电话,回复父亲和容菲一行人已到家了,交代特助把陆齐予也送回陆家。
陆迟予的车开进别墅,速度放缓,很慢,根本不像他开车的习惯,车辆停下来,他也没熄火叫醒身后的盛星辰,反而将车窗关严了,车内的空气和温度有确认了下,用手机回了几个工作信息,摘下耳机,转过身,手臂横在车座靠背上去看盛星辰。
他的头微微仰着,斜着靠着在睡,受伤的手自然摊开在腿上,另一只还是抓着袋子很紧,肌肉记忆似,他听到盛星辰的呼吸声,很稳很绵,陆迟予不自觉的动了动身体,更往前更仔细的看,没有眨眼,眼眸像一台精密度很高的摄像机,高分辨率的捕捉眼前的画面,然后永恒的存档。
盛星辰的睫毛长而密,但是没有很翘,有一点湿,有几缕簇在一起,垂在眼睑下有小小的阴影,嘴唇可能因为之前的情绪激动,纯色没那么浅了,红润饱满,叫人看了想狠狠地咬,甚至咬破他,又想把什么东西狠狠塞进他的嘴里,或者弄出什么来喷在他脸上。
因为姿势原因,盛星辰完全暴漏出自己脆弱的脖颈,修长而白皙,一只手掌就能轻易的握住,他想象握住他的脖子收紧手掌,感受动脉血管的位置,陆迟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脏,觉得自己脑子不正常,又为自己推脱,盛星辰这幅样子,谁看了都想虐吧。
陆迟予低头看,有点不确定,也有些不相信自己起了反应,强迫自己转过去,他手难以自制想伸下去解决,脑中推敲演算盛星辰可能会醒来的时间,终于缓和激动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
太变态了吧,他问自己,又嘲笑自己,盛星辰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他的车上睡一下,他都能脑补这么多肮脏情节来。
车停下来后,盛星辰大约睡了十来分钟,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几时几分的那种茫然感,他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呼吸因为刚睡醒停滞了一下,又重新深呼一口气,因为车窗都是关着的,车内有些暗,看见陆迟予在前面看手机,他又左右看了一眼,伸手去按下车窗按钮。
“到了吗?”他问。
“刚到。”陆迟予回复他,没抬头看他。
盛星辰哦了一声,去开车门准备下车,没拉开,陆迟予注意到他这个动作,扭头看他一眼,按下车锁键,随即转身熄火下车,在盛星辰下车前,为他从外拉开了车门。
“麻烦你了。”盛星辰道谢,很客气,往别墅里面走,没有等陆迟予。
陆迟予站在他身后看他,裤子书包湿湿脏脏的,又拎着一个袋子,另一只手握着纱布,没用力,他身上的物件都跟他人一样丧丧的,很没精神,摇摇欲坠。
心里的情绪无处纾解,亦无法描述,莫名烦躁,他习惯的口袋摸烟,陆迟予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抽烟越来越凶,也是忍不住。
总有忍不住或者压根纪不想忍的事情吧,他受到的精英教育传递的价值观是要利益责任涵养荣誉、要优秀不要盲目善良,喜恶的表达实则是暴漏弱点,要权衡利弊、批判性思维,要自律克制情绪的表达,更不能沉迷沦陷于某个人或事。
盛星辰就站在将要打破他价值观的边缘,如同叫人丧失理智近乎疯狂的妖精,吸引诱惑唆使着他走过去,一起愚蠢的、蒙昧的坠入悬崖。
他坚持原则:会影响利益声誉的、不被世俗观念接受的事情,那就不做。
只要这件事利盛星辰,就行了,利不利自己,不重要。
一根烟结束后他散散身上的烟味,陆齐予被秦特助已经送回来了,正从陆家大门走出来,陆迟予与自己多年的特助碰头。
秦珉跟随陆迟予多年,QS5名校硕士毕业,能力出众,相貌得体,察言观色聊得,为老板办事很会见风使舵,算是很了解自己的老板,与陆迟予告别时,发现陆迟予面上的情绪隐隐不对,顿了一下,没有多嘴,告别后回公司了。
秦珉之前只从老板通电话时候听过盛星辰的名字,有时候陆迟予叫盛星辰的名字时很严厉中透着无奈,有时候带着点哄和教育,他并不知道盛星辰与陆迟予的关系,这也是他不应该多问的,他就是好奇,是怎么样的人,会让陆迟予叫名字时候连情绪的波澜都挂在脸上,他严厉无奈提到盛星辰名字时候会皱眉,是那种很担忧的表情,有时候说着时候甚至会站起来,在顶层办公室踱着步,握着手机的力度都紧了紧,每当这种语气挂断电话后,老板都会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站一会,可能在看窗外的风景,秦珉又好奇跟着老板眼神看过去,却发现老板眼神没有聚焦,又不像是看风景,可能在缓和情绪;有时候老板用带着些哄和教育的语气叫盛星辰名字似乎,他发现陆迟予会弯下眉头和眼睛,很温柔,缱绻缠绵。
其他公务、会议、融资、谈判,再到艰难啃下的硬骨头项目,甚至他跟随一起出席的上市敲钟时候,他都没见过陆迟予有上述的表情和情绪,始终是那种淡淡的、疏远的、没什么波动的情绪。
甚至那是陆迟予刚进公司因为年轻站不住脚为几位元老董事刁难、被证监约谈;又或是成立子公司成绩斐然获得二轮融资,在灰色地带稀释几位怀鬼胎元老的股份,打发了巨额养老金将他们驱逐出集团,被集团清障,他始终是这样的,漠然矜贵克制,好像没什么感情,却有的是极为冷静清醒的判断力,不被任何主观因素干扰,是一种位者的淡漠与疏离,又有一种一切谷欠望被满足的倦怠感。
秦珉想,他的谷欠望真的被满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