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小孩》童乙乙

6、可恶的风江州

　　她没走。

　　天知道我三年级开学第一天见到她有多惊讶。假期过后，开学第一课，她在课上说了一番展望未来的话，又说到回顾过去，叫我们分享一个假期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收获。

　　我看着她，掐了掐自己的脸，不是做梦，所以她是为了我留下来的吗？

　　正想着，她就点了我的名字。我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她。除了娜娜，这个假期我好像啥也没干。“这个假期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一个女孩，他的名字叫娜娜……”但我不能这么说，不然很快我将又添几个新外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吴川站了起来，他说：陈老师，夏原假期跟我一起卖玉米呢！

　　她惊讶道：真的？那你们有什么收获吗？夏原你来说说？

　　她这样说，特意看了我一眼。说起来，我跟吴川确实是在卖玉米。

　　“我们学到了很多的销售策略。玉米是一种替代性强并且有时效性的食物，要想玉米卖得好，首先玉米得好吃。但光是好吃没用，俗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宣传也是必不可少……”我哗哗说了一通，我得好好表现，我不想让她回来的第一节课就对我失望。

　　吴川无形当中又帮了我，这些话都是他之前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强塞给我的，当时我左耳进右耳出，没想到我现在却又那么不要脸地拿来用来应付老师了。我心情愈发郁闷，上次玉米的事我还没感谢他，现在我又欠他的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划清界限，两不相欠，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呢。

　　课后，坐在凳子上，我想着她没走这事。所以，她是为了我留下来的吗？我开始到处打听。我叫吴川帮了我这个忙，“什么忙都可以”他莫名激动地说。我告诉了吴川关于她其实之前准备走的事。

　　“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走”

　　“这有什么，或许她就是想再待几年呗”

　　“那她为什么要多待几年呢？”

　　“什么意思？”

　　“就是她为什么想多待几年呢？因为什么呢，这个小镇穷乡僻壤的，除了个有点名气的景区什么也没有，谁会愿意在这多待几年呢？”

　　“也许，也许，要么是因为事，要么是因为人”吴川分析道。我觉得他分析到点子上了。是的，要么是因为事，要么，是因为人。

　　“对，你只要搞清楚她是因为什么留下来的就行了”，我说。

　　吴川调查的能力果然有一手，第三天，他就打听到了。“听说她是因为，她舍不得我们。”

　　我几乎要跳起来了，所以她真的因为我的一句话留下来了吗？她舍不得我们，这个我们自然也包括我。

　　这事让吴川以为我就此原谅了他。后面吴川总是故意说我太笨，替我站起来回答问题。还有就是又故技重施，故意来蹭我的饭吃，夹我的菜，我只好让他夹，我觉得只让他夹我的菜太亏了，于是也夹了他的菜。又像之前那样。

　　某次体育课上，五人一组，而男生26个人，吴川因此落单，他于是尴尬地装作望风景，而女生那边有一组只有4个人，可他显然和女生不对付，不愿意去那。我记得之前我也是落单的那个。我叫了吴川一声，然后自己跑到了副班长露露那组，他则去了我所在男生那一组。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

　　我没有告诉他的是，我有了一个新的伙伴，那就是祥。祥只比我小一岁，是新搬来村里的邻居，马上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学了，这让我充满期待。事实证明，祥果然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会在上学的时候等我一起，放学的时候也会等我。毕竟那些个老师总是喜欢拖个几分钟的堂，而仅仅是这几分钟就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其他老师不一样。

　　“真是幼稚！”露露说，她是班上唯一敢在课上反驳老师的，是唯一敢提醒老师已经下课的，这让老师总是不能如愿讲完剩下的，除此之外，她也是班上唯一会和男生玩的女生，这让有些女生觉得她背叛了她们，毕竟男女同桌之间连上课时桌子间都是要画条线的。

　　而那个男生自然就是我，或许是因为我们家刚好在一个路口，或许是因为我刚好是她认识的第一个男生，或许是因为她救了我一次，或许是因为她确实有点胖并不受人待见，总之我们一下子成了好朋友，加上祥我们仨总是一起放学回家。

　　某天，吴川告诉我一件事，高年级的某个团伙已经盯上了江州，准备在放学后拦他。我没想到他还关注了江州。

　　那天，姥姥带我去寺庙祈福，因为我生病了，而且一连几天我的病都没好。姥姥又带我去了福根叔叔家，叔叔夸赞我各种聪明，可姥姥却反而有些不乐意，说我实在是太不爱说话了，太沉默了。

　　我实在不明白，什么时候不爱说话也要被批评了？什么时候不爱说话也有错了？“没事没事，不爱说话有什么关系呢，”福根叔叔说，姥姥突然来气，指着我的鼻子说：他？你说他聪明？福根叔叔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到了姥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等我们出来后，路上碰到买菜的王婆婆，姥姥跟那位婆婆在路边聊了好一会天，期间那位婆婆总是吹嘘自己的儿子，姥姥把我拉过去，宠溺地抚摸着我的头，一脸难为情地说：“哎呀，我家宝贝也是争气，最近考试考了90分呢”

　　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考了90分，但我也受不了那婆婆三句不离她孙子，姥姥这么说，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们依旧是去福根叔叔家，让他给我做法事，姥姥居然认为这个就能把我的病治好，还告诫我不要对神明不敬。期间福根叔叔叫我帮他扎一袋米，我用布包了一小包米，用绳子扎好，没想到我递给叔叔的时候，绳子耷拉一下，米包竟是挣脱绳结，里面的米全部撒在了地上。

　　福根叔叔生气地大喊：你怎么那么笨啊！这个都做不好！明明昨天他还夸我聪明呢。

　　姥姥似乎终于找到了慰藉，连声附和几句，“哎，也不知道他妈妈怎么生的他，生出这么个襁褓”

　　说到后面，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下去了。姥姥，为什么连你也要跟着别人一起说我呢？你大可以保持沉默，哪怕你做不到反驳叔叔。你这样跟他一起贬低我，就好像自己获得了跟叔叔的某种特别的默契一样，这让你感觉愉悦吗？我心里无比失落。

　　福根叔叔后面拉着我跪在菩萨前，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我猜是一些因为我撒掉米而向神明道歉的话。接着他烧了一张又一张符，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一会叫我跪下，一会叫我站起，又是磕头跪拜。这样的仪式反反复复进行了几次，一直到中午吃午饭前才搞好。

　　我认真地劝姥姥说：姥姥，这是没有用的，这是封建迷信。

　　姥姥一巴掌就拍在了我脸上，她骂道：你懂什么！这是观音菩萨，观音菩萨是最灵的，一定能治好你的病，让你长命百岁。懂不懂？！

　　夜里，我反反复复睡不着，惊醒坐起，一摸床单，被子，枕头，衣服全是湿漉漉的。我只好自己爬着去买药，当然不是真的爬，但我感觉我下一刻就要昏倒在地上了，到时候我才是真的要爬去看病了。

　　我打着手电筒走在乡间泥路上，路上我经过露露家。露露见我疲惫不堪，颓然无力地撑着一根拐杖，对我的行为感到十分震惊，又称我姥姥简直是疯了，一路书扶着我去了村口的小诊所。好在，还不算太晚，诊所还亮着灯。

　　我在小诊所打针期间，露露出去了，不久她把雪弗太太带了过来。露露，你怎么可以这么麻烦雪弗太太呢，医药费大不了下次再给医生就好了，我心想。可雪弗太太来都来了，我只好让她帮我付了这个医药费。

　　雪芙太太一进门就踉踉跄跄地迎向我，神色满是担忧，她边进门边说：“哎呦～哎呦～怎么了呀原原”

　　她捧着我的脸问：“哪里不舒服哇，原原？好点没呀？原原”

　　一股暖流流向我的心间，雪弗太太跟我只是普通村民，甚至村民都不是，因为她在隔壁村。而她却像亲姥姥一样关心我，我从来没有被姥姥这么温暖地呵护过，从来没有。我的鼻子一股酸意。我看着雪芙太太，心想，要是雪芙太太是我的姥姥就好了。

　　“怎么了吗？我的好孩子”雪弗太太看我不对劲马上问。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我希望雪芙太太能够不要告诉姥姥。正当我想说什么时，她说，你一定是怕姥姥担心，哎呦，你们祖孙的感情真是好哦！我没想到原来我们祖孙的关系在外人面前这么好，不由得愈发沉默。露露笑了笑掩饰略带尴尬的气氛，同时阻止了雪弗太太的嘘嘘叨叨。

　　雪芙太太一直在诊所坐着，等到半夜我打完点滴，她搀扶着我去了她家。就在诊所不远处。露露的爸爸发现她没在家，来接她回家去了。

　　还好是周末。第二天一大早，没吃早饭，我就跟雪芙太太告别，匆匆赶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姥姥在厨房洗米，大门已经打开，我假装刚刚起床，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后上了楼。

　　一吃完早饭，我就去镇上捡瓶子了。上午十分，露露也来逛街来了。她递给我瓶子的时候，我们四目相对。我呆呆地看着她，她惊讶的看着我。我感觉我现在估计像个小乞丐一样。

　　“我得筹集10块钱”，我说，这是医药费，我得还给雪芙太太。

　　“可你的病…”露露无奈地允许了我的做法，也跟了上来帮着我一起捡瓶子。

　　街道巷子里瓶瓶罐罐最多了。我跟露露在一个巷子里捡着捡着，附近一阵叫喊声传来。我循着声音跑过去，正巧望见江州正在打架，几个人围着他一个。他怎么会在这里？顾不得多想，我捡起路旁一个棍子，冲了过去。

　　最后的结果是我一个没注意，额头被揍了一拳，江州眼睛被揍了一下，没什么事。他打架向来厉害。

　　露露赶了过来，手里的两个瓶子晃荡掉在了地上，看到眼前的场景懵了，惊呼一声，“妈呀！”

　　风江州靠在我肩膀上，撑起眼皮说：这个小胖妞是谁？

　　我们两人互相搀扶着去了露露家，一路上，露露不停地双手互相紧握，嘴里喃喃自语：简直疯了，简直疯了，太疯狂了……她一直重复那句话，回到家，边拿药边说：简直疯了，简直疯了……她想帮我擦药，我拒绝了。我说：露露你会化妆吗？

　　露露还处在之前的震惊状态没反应过来，没听清我说什么，我又问了一边，她惊讶道：啊？化妆？

　　我点了点头，不能让姥姥看出来我被打了。露露找出一盒化妆盒。她说这是上次六一儿童节老师用来给我们化妆的，送给她了。

　　所有材料准备齐全，她开始替我化额头上的妆，来遮掩伤口。风江州本来脸上没伤，但因为一句小胖妞，额头上也和我一样多了一处伤口。不过他不用化妆，只是在旁边看着我，一番想笑又不能笑的神情。

　　下午，江州回去的时候，我看到他钱包掉了，我捡起来，跟了上去，发现他去往一个流浪汉那里了。他看到我，谢过我，接过钱包，从钱包里拿出几毛钱给流浪汉，随后便离开了。他这是在做好事吗，我想。

　　姥姥还是发现了，大骂了我一场。我完全被吓到了，她不断质问我为什么不想信她的法子，不相信神明。

　　我无言以对，委屈地说：我差点要死了，姥姥。

　　“你敢顶撞我，你敢顶撞我？”她气愤地说道，又大骂我一场，最终我和姥姥大吵一架。

　　事后，姥姥在路上逮到一个人就向其诉苦，说自己对我如何如何好，而我却如此没良心地居然跟她吵架。讲的时候姥姥总是眼眶通红，看起来十分伤心。可是姥姥，难道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在这样一个山间小镇，任何一个话题都会成为一场腥风血雨，小镇上，村里，很快传遍了这件事，以至于我走在路上，总会遭到那些大伯婶婶的闲言碎语，慢慢地，越来越多人对我另眼相看。甚至我去小店里买零食，老板娘都好奇地问我，我知道她没有恶意，可仅仅是这样，就足以让我不堪其重。没过几天，表舅和大姑来家里看望姥姥，本是其乐融融的场景，可饭后姥姥就当众提了此事。她痛哭流涕，在饭桌上握着大姑的手哭着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省吃俭用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孙子，他倒好…”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姥姥说得如此真实，我感觉我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也许我不该跟姥姥顶嘴，也许我不该不听她的话，也许我不该亵渎神明，也许我不该跟她吵架，可是我真的全错吗姥姥？你这样说，就好像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没良心的孙子，而你是完美的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姥姥一样，可是是这样吗姥姥？

　　我哭着解释，“不是这样的，大姑”

　　姥姥冲我骂道：“你给我滚，没良心的东西！”我看向大姑，她只顾着安慰姥姥，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在村里，彻底呆不下去了。我去雪芙太太家，我以为雪芙太太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时，雪芙太太聊着聊着天，突然对我说：孩子，你要理解你姥姥，原谅你姥姥，好吗？

　　她用十分真切的语气恳求我，没有丝毫的其他杂质，那么的真诚，那么的恳切。

　　“为什么？为什么连太太你也不相信我呢？”

　　雪芙太太手足无措地解释：“不不，不，孩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祖孙之间有矛盾很正常－－”

　　“这已经不是矛盾了，太太”，为什么他们还以为这只是简单的我跟姥姥的吵架呢？这已经完全不是了。姥姥把她的怒火，把她的伤心散播得到处都是，好像村里的每一处角落都贴上了我不肖子孙的标签，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弥漫着姥姥的喧嚣，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都对她如此不公。可是我没有。

　　我跑出了雪芙太太的家，来到河边大树下，猛地踢了一下树干，用喝水洗了把脸，可心里依旧烦闷，我又喝了口河水，“太苦了。”

　　从今往后，姥姥，再也不是我的姥姥了。我嘴里还会叫她姥姥，但心里不会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会重归于好，就好像我们依旧是外人眼中相亲相爱的祖孙一样，就像我们只是吵了一架又和好了而已，就像是他们劝说的话术一样：吵架归吵架，事后不又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但我们再也不是了。至少在我心里，我们不是了。再也不是了。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这样想的，肯定会说：不就是吵了一架吗，不就是骂了你一顿吗？为什么不能大度一点？

　　天呐，他们竟然以为自己完全共情了受害者，理直气壮还理所当然大言不惭地替你原谅了对方。他们比施害者还更可怕，因为他们有无数张嘴。

　　祥的生日到了，他说他又想妈妈了，虽然他妈妈上个月才回来。

　　我又一次帮了江州，但却因此受伤。因为我知道对于那些高年级的人来说，你不服软他们是不会罢休的，而江州恰恰就是那种不会服软的人。学校后山小树林，依据上次吴川给的情报，我在下午放学后就赶了过去。没过多久，江州和那些混混就来了。江州一个人，那些人一共5个人，他必输无疑。他何苦要接受那些人的挑战呢。在打斗过程中，我阴差阳错帮他挨了一棍子，当场晕了过去。

　　后面的结果也一如既往如我预料那样，姥姥大骂我一顿，然后又去闹学校，最终校长专门开会说了这事，那几名混混的家长因此来到我家向姥姥和我道歉，而那几名混混在受到班主任留级的威胁后，没敢再轻举妄动。显然，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如此之大。

　　事情是露露向老师反映的，她因此从副班长升上了班长。她的好朋友把她做的事催的越发离谱和夸张，说什么露露仗义出手，拔刀相助，临危不乱，她在同学心中的形象在这样的宣传下瞬间高升。那天露露知道我和江州跟五个人打架后，大为震惊：疯了，简直疯了。她这么说着，微胖的脸蛋加上一幅眼镜，睥睨的目光竟是平添一种庄重威严的感觉，“这事我一定会报告老师，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她握紧拳头说。

　　江州事后对我的做法十分生气，一进诊所他就生气地质问我：

　　“你是笨蛋吗？你是不要命了吗？”

　　我是笨蛋不是全校公认的事实了吗。说实话，以前别人这么说我，我还会反驳几句，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笨蛋了。我不仅笨，我还傻，我还没良心，我还是该死的。当时我怎么就没躲过那一棍子呢，我明明想着躲过去的，可混乱间，我竟是主动朝着那根棍子迎了过去，那棍子直接劈在了我的脑门上。

　　“估计现在更笨了”我说，看了看头上扎的纱布，看着江州凶神恶煞的表情，我莫名想笑。我想忍住，风江州神情怪异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他问

　　“噗嗤”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一笑我发现自己再也停不下来了，又捂着肚子放肆地哈哈哈大声地笑了起来，为什么江州的表情那么好笑呢哈哈哈哈，诊所里的老爷爷老太太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我也觉得我疯了哈哈哈。

　　“不是”风江州有些慌乱地看着我，瞳孔微微睁大，身体害怕地向后倾“你没事吧？？”

　　一个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一个老太太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长短不一，只剩几颗的牙齿，江州看过去，更加没话说了

　　“不是，你们没事吧？？？”他这样一说，几个老头终于还是没忍住，也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可能是憋了太久的缘故，几个人笑得格外大声和放肆，好像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不由得捂着肚子，其他几个月之前的老太太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断断续续一会，又哈哈大笑起来。

　　风江州彻底慌了，又或者是无奈

　　“不是，不是，你们没事吧？？？！”

　　他赶紧上楼叫大夫，大夫刚刚上楼抓药了。等年迈的大夫慢吞吞下来后，我们大家已经不笑了，大夫疑惑地看着江州，他尴尬地笑了笑回到我这边。

　　风江州简直了，他活该所有人都不跟他玩。自从那件事后，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甚至过命的兄弟了，而他居然就仿佛那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当我早上校门口遇到他，叫了他一声后，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无视我从我身边走过去了。他不会觉得这样很帅很酷吧？而当语文课上老师组队时，我被安排跟他一组，可他竟然直接拒绝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我不愿意。谁能想到居然还有人可以拒绝老师的安排。他就这样理直气壮地坐在凳子上，也不站起来说话。老师听到他的话，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全班的目光更多的落到了我身上，就像是在说：看吧，压根没人愿意跟那个笨蛋一组。

　　好吧，这次过后，我对风江州彻底讨厌了。我救了他一命啊，在诊所待了三天啊，为什么他宁愿跟别人一组也不跟我一组，为什么我主动向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难道我真的那么讨厌吗？难道他也害怕跟我一起玩会变笨吗？可我现在已经是全班第三了，他又是为什么呢？陈老师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或大或小，不要轻易揭穿它。吴川的秘密显然是他那鬼鬼祟祟的爸爸，不然他没必要撒谎。风江州，你又有什么秘密呢？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呢？我看不懂了，我看不懂太多了，我看不懂她，我看不懂吴川，现在我也看不懂风江州了。

　　因为这个，某一次风江州像开了窍一样鬼使神差般狡黠地挤出一抹微笑对我说“早上好，夏原”时，我虽有些惊讶，却早已下定决心，我直接三步并两步上前对他十分认真地说：“知道吗，你活该没朋友”。

　　风江州听到后，笑容渐渐消失，他愣了愣，低头沉默地走开了。我的目的达到了，却并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放学路上，我越想越内疚，才意识到这话惩罚的反而是我自己。

　　“这话说的太重了，太伤人心了！”露露说道，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的看法让我更加羞愧，无形中责怪了我。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但随后我却觉得风江州本来就是这样，我想到帮他挡住殴打的事，额头和腰还隐隐作痛，不，我没做错。一股不可理喻的感觉让我一下子有底气不理会露露的些许责备。

　　祥打了个圆场，说：或许他就是这样的人吧，嗯……就像，你知道的，你不能因为你对别人好就要求对方同样也对你好，因为他从来没要求过你对他那么好。

　　“虽然这听起来确实让人气愤”，他接着加了一句。

　　我们三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在这之后，我跟风江州逐渐形同陌路。好在，后面那些混混再没惹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