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少喝酒》瑜见

30、第三十杯酒

　　【第三十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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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招舟回到家，换了鞋之后径直走到冰箱前，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出来。
　　和厉则深吃饭的时候，他其实很想要一瓶啤酒，但是因为他开车，所以他忍住了。
　　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冰啤酒，入口就令人舌尖一冰，叶招舟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易拉罐被搁置在茶几上，叶招舟扯过一旁的薄毯盖在身上。
　　客厅里的灯光被他可以调暗，沙发仿佛是一座小小的避风港，让他依靠，沉迷于安稳。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叶招舟回想起了所有关于厉则深的片段，从最开始在酒吧被自己拖住，到后面差点被自己揍了一拳，再然后是他们在银行的相遇。
　　一开始他以为江夏那么大，他们不会再遇到了，只要他避开行露。
　　后来发现江夏其实挺小的，怎么能是自己的上司的呢？

　　那时候自己应该挺讨人厌的吧？
　　即便是现在，厉则深应该也不会喜欢自己吧？
　　难搞哦。

　　叶招舟越想越觉得烦，猛地起身，抄起茶几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平时很喜欢的啤酒，在这一刻只剩下苦涩。

　　希望明天，厉则深可以不讨厌叶招舟。
　　叶招舟洗漱完瘫倒在床上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偷偷对着月亮许愿。

　　***

　　培训结束之后，厉则深明显感觉到叶招舟对自己的态度多了一些别样的亲近。
　　厉则深看着窗外的阳光，年轻人的亲近像是阳光，温暖并非滚烫。

　　“行长，明天有一个人行那边要的关于阳光信贷的报告，你看一下，安排个人写一下啊。”
　　程玉霞敲了敲厉则深办公室的门，提醒道。
　　外人眼中的银行人是优雅的，是帅气的。
　　只有银行人自己知道，杂事琐事并不比其他单位要少。
　　每个月的报告主题都不一样，开门红、反诈、存款保险……这些都是他们写烂了的东西，每年换汤不换药的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些东西。
　　他们上个月还见过更离谱的，要他们制作一个关于存款保险的动画短片。
　　动画短片！！！
　　程玉霞在看到邮箱通知文件的时候，想冲进人行领导的办公室问问他们是不是疯了，怎么想出来的啊。

　　厉则深点点头，幸好只是一个报告，不是拍一个创意视频，也不是制作一个动画。
　　厉则深搜了一下聊天记录，给叶招舟发了一条信息。

　　叶招舟正在录合同，钉钉突然响了一下，下一秒右下角弹出一个弹窗提示。
　　【厉则深Ding了你：写一个阳光信贷的报告，今天下班前发我。】
　　叶招舟点进厉则深的对话框，就看到厉则深给自己发的消息，除了通知自己写报告之外，还有一个PDF文件——
　　《转发中国人民银行江夏支行关于阳光信贷宣传工作报告的通知》。

　　顾清昭让叶招舟递一下复印机那边复印好的营业执照，叫了两声叶招舟都没有回复，侧头看了一眼叶招舟。
　　平时笑嘻嘻的年轻人，眼神呆滞的看着电脑屏幕，握着鼠标的手半天没有动静。
　　顾清昭探过身子看了一眼叶招舟的电脑屏幕，果然，是要写文了。
　　“叶招舟。”

　　叶招舟缓慢地应了一声，“啊？”
　　语调平稳，尾音上扬，像一只行动缓慢的树懒。

　　“帮我拿一下复印件。”

　　“奥。”
　　依旧是平稳缓慢的语调。

　　叶招舟把复印件递给顾清昭之后，才像是缓过来了一样，当着客户的面不敢有情绪上的波动，但是顾清昭清楚着听到了叶招舟的低骂——
　　“狗男人。”

　　叶招舟很早之前刷到过一个帖子，“如何对crush祛魅”，之前叶招舟看评论区还能笑着点个赞，现在叶招舟只想评论一句“crush是你的上司，给你三个小时，让你写一个1500字的报告。”
　　狗男人！！！
　　这算哪门子crush？
　　这分明是法西斯！

　　心中怒骂着，但是双手依旧老老实实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清脆的青轴键盘音炸起，透露着打字的人不平静的心情。
　　【叶招舟：厉总，有之前的模版吗？我没有写过，想参考一下。】
　　消息很快显示已读，厉则深很快就发了几个之前的报告过来。
　　叶招舟直接预览文件，很好，真的是他的技能盲区了。

　　如果是抄录，一千五百字不过是玩着就能干完的任务。
　　但是要他自己构思，叶招舟觉得自己现在脑袋空空，十分钟过去了，Word文档里依旧只有一行标题。
　　写文难，写文难，难于上青天。

　　一个半小时后，叶招舟把一个文档字数为1502字的文档传给了厉则深。
　　文档迟迟没有被查看，叶招舟的心始终悬着，每一次钉钉消息的提示音响起，叶招舟都害怕是报告被拒的消息。

　　叶招舟第十三次打开和厉则深的对话框，看着依旧显示着未读的消息，长吸了一口气，然后退出了钉钉。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除了一直在担心报告能不能通过，别的什么事情都干不下去。
　　状态不对，他今天下班之前要把手里积压的合同在系统里录完，然后下班之后要去一趟行总部送一下纸质版资料，顺便把之前审批好的合同带回来。

　　平复了一下心情，叶招舟低头专心录入合同。
　　据说之前有前辈把30万的贷款金额录成了300万，叶招舟记得厉则深培训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情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能让人听出语气中的不满。
　　“你们要记得，尽管你们手里是有不同限额的贷款免审权限，一旦你们出了问题，你们的直系领导，也就是主管信贷的支行行长或者分理处主任，一定是最先被骂的，也是最先在领导那里背锅的，成年人，要有责任心，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世的。”

　　“叮咚”
　　屏幕右下角的钉钉图标又开始闪烁，叶招舟强忍住想要去点开消息的冲动，硬是忍着把手上的合同录完才点开消息。
　　【厉则深：字数不够。】

　　噼里啪啦的键盘音响起，最后叶招舟回复的只有一个字——“好”。
　　然后重新打开文档，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电脑屏幕思考着该怎么润色这个糟心的破报告。

　　顾清昭填完合同，看着客户签完字，顺便录完了信贷承诺签字视频，起身接水的时候路过叶招舟的座位，低头瞄了一眼叶招舟的电脑屏幕，“还没写完？”
　　叶招舟摇头，“厉总说字数不够，可是真的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顾清昭惊讶道：“不是，你自己写的啊？”
　　叶招舟点头，“对啊，不然我应该怎么写。”
　　顾清昭放下手中的水杯，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分享了一个公众号给叶招舟，“这个，去这里面搜阳光信贷，然后你会发现新世界。”
　　叶招舟点进顾清昭分享过来的微信号，试探着搜索了一下阳光信贷。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许多关于阳光信贷的文章。
　　叶招舟点进最上面的一个文章，文章的开篇就是一段标准的报告套话，“近日关于银行贷款回扣的问题层出不穷，屡禁不止……”
　　叶招舟又打开文档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开头，“江夏银行关于近日开展阳光信贷工作的汇报……”
　　高低立见。

　　顾清昭接了一杯水回来发现叶招舟在努力修改着报告，疑惑道：“我给你发的公众号你没有看吗？”
　　叶招舟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看了啊，所以知道怎么修改了啊，谢谢你啊，清昭哥。”
　　顾清昭失语了一瞬，“不是，我给你发那个公众号的目的是让你从文库里找一篇发给厉总，这种报告人行那边不会查的，有就行。”
　　叶招舟有些轴，“但是这样对原作者不公平吧，算是抄袭了吧？”
　　顾清昭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反驳，这种事情其实在行业里挺常见的，大家都是随便东抄一句西摘一段，凑够字数交差了事。
　　从来没有人会想过这算不算抄袭，毕竟大家每天的事情都很多，这种报告基本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一次，工作大差不差就是那些事情，又能翻新出什么花样呢？
　　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大家的最终目的就是这种事情不要影响到自己的本职工作进度。
　　毕竟本职工作才是绩效所在，才是赚钱的根本。

　　厉则深点开叶招舟重新发过来的文档，能看出应该是参考过一些公众号里的报告，但是核心是没有改变的，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粗糙，但是比直接复制成品报告要强很多了。
　　厉则深下载了文档，然后修改了一下，才发给了办公室那边。

　　叶招舟坐在电脑前面，有些忐忑，生怕厉则深又给他拒了。
　　他好像是一个卑微投稿给出版社编辑的全职写手，生怕自己的稿件被拒，自己这个月没有收入。
　　不过，这一次厉则深的回复很快就发来了，一如既往的简洁，“可以。”

　　叶招舟送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改了，关掉了对话框才继续低头埋头苦干，他不能加班，需要一下班就开车冲去行总部，赶在信贷部下班之前把资料送过去。
　　时间紧，任务重。
　　叶招舟赶在下班前把手里挤压的合同录完，保存好文件关掉电脑，在显示可以打卡的一瞬间，冲到打卡机前面打了卡，拎着一袋子的信贷合同冲出了网点大门。

　　厉则深下楼的时候看着叶招舟空荡荡的座位，没有多说什么，握着手里的优盘抬脚走出银行。
　　还想着今天可以省个事，让叶招舟交合同的时候顺便去综合部那边把隋媛媛要的东西送过去，好了，人不能有偷懒的想法。
　　厉则深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坐上了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