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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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纤昧被这突如其来的话一惊，身体立时失去平衡，宣无岐也是猝不及防，怔愣瞬间两人“砰”地一声跌在雪地上，溅起无数雪粒纷飞，悉数洒落在发丝衣裳上。
幸运的是，宣无岐在半空急忙转了半个身子垫在裴纤昧身下，不然这一下去非得摔出个轻重不可。
裴纤昧撑着手肘抬起上半身，冷白的脸颊鬓发都粘了白雪，看起来既狼狈又楚楚可怜，她尴尬地叫了一声，“哥哥……”
宣无岐倒是面色如常，按着她的双肩站起来，左右检查了一番，“你没摔着哪里吧？”
裴纤昧摇摇头，除了触地他顿然的刹那硌到她、崴了右脚有些酸痛以外，其余倒是没有大碍，“我无事。”
听到这话，宣无岐放心了些，随后一手大喇喇地搭在她的肩上，想起来回答裴循的问题，不以为然道：“裴世子这话问的，一男一女独处还能是在做什么？当然是谈风花雪月，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啊。”
裴循负手而立，天青色的锦袍在月色下覆了一层泠泠水色，靠近一看不像是猗猗修竹，更像是落霜雪松。
不知为何，裴纤昧在他淡淡的目光下竟觉得几分无措，伸出指尖将散落的鬓发捋在耳后，“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裴循唇瓣轻启，“凑巧路过。”
话语落罢，他抬脚转身便要离开。
裴纤昧拉住他飘然悬空的衣角，“哥哥等等。”
裴循蓦然停住脚步，回眸循着她冻得泛红的指尖寸寸往上，触及清泠澄澈的眸光时神色微滞，“何事？”
“我有件事情想请哥哥帮忙。”她言语诚恳而真挚。
闻言，宣无岐双眸微眯，扣住裴纤昧的另一只手腕，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什么事情我不能帮啊？非得让裴世子来？”
裴纤昧抿唇，委婉斟酌措辞，“这件事情只有哥哥能帮，你暂时帮不了。”
宣无岐胸口骤然堵闷，气得咬了一下腮帮子，猝然放开手，“我不能帮，他就能帮了？”
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裴纤昧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不悦质问的眼神下点点头，“是的。”
宣无岐：……
她的目光太过干净清澈，让人忍不住信服，宣无岐哑然失声，几息后双手环胸侧开身子让路，“你走吧。”
裴纤昧，“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府吧。”
说话期间，裴循已经无声走到廊檐下，停在了最后一层石阶上。
方才虽然摔得不重，但到底扭崴了右脚，裴纤昧的步伐有些踉跄，走得缓慢，便是这踽踽独行下，鼻尖渐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仔细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此处是个梅林，艳红的梅花开得如火如荼，白雪掩去了半截丽色，却让人更加惊憾震颤。
宣无岐拉着裴纤昧跑过来时，她的注意力都在脚下以防路滑跌倒，被他抱到墙头后又被偌大的明国公府全貌吸引，竟浑然未觉脚下是这一副雪夜红梅图。
思绪其间，裴纤昧走到了裴循的身边，抬起睫羽目及他如玉的下颌，“我们走吧。”
目送着两人一高一低的背影，宣无岐眼里渐渐生出愠怒火光，平时林雨蓉老拿裴循来督促他专注学业也就罢了，偏偏在这个很有可能成为他未婚妻的裴纤昧这里也落了下风。
宣无岐气得差点呕血，一手握拳没有丝毫犹豫就锤向身旁的树干，力道之大震得梅树激烈摇晃，梅枝覆着的霜雪簌簌落下，侵了半身。
两人回知音阁的路上虽然并肩而行，但始终未曾言语，裴纤昧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裴循，心中觉得疑惑和奇怪。
自从回京城的雪夜护送以后，她在裴府遇见裴循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上上一次归还大氅才是第二次见面，细细算来总共不超过五次。
裴纤昧曾在府里人对裴循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大概，无一不是夸赞他年少有为，郎艳独绝，同时也说他性情淡漠疏离，冷心绝情。
短暂的接触下，裴纤昧也知道了他寡言少语，但那次雪中送炭令她印象深刻，她想他只是面上冷了些，但心底是温热的。
譬如此刻，他愿意帮她一个忙，便是再好不过的证明，“今晚借哥哥一段时间。”
“嗯。”
裴循讨厌麻烦，也不喜欢招惹麻烦，对于麻烦，一般是奉行能少则少、能避则避的行事准则。
先前雪夜迎接是受裴循和裴老太爷委托，看在裴循和明国公府庇护的面上，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总归要留季吟舒和裴纤昧一些体面的。
裴循身上令人心宁神静的香再次钻入裴纤昧鼻喉，与那次雪夜里闻到的一模一样，先前不知是何香，但她此刻知道了，这与方才她经过的覆雪梅枝相差无几。
隐隐暗香浮动，幽幽清冷疏淡。
走过蜿蜒廊庑，穿过层层垂花石门，裴纤昧隐隐约约听见不远处哄闹的嬉笑声：
“恭喜恭喜……”
“祝明国公和明国公夫人琴瑟和鸣，”
“夫人还年轻，再努把力争取来年添个大胖小子……”
“若是运气好些，还能得个双胞胎……”
“运气再好些，来个龙凤胎就更好了，儿女双全……”
声音越来越小，一盏茶后，知音阁也终于近在咫尺。
裴循望着花窗透出的烛火光亮，径直越上石阶跨入门槛，落脚的刹那，眉心倏地蹙了起来，神色微微一怔。
他虽然知道裴纤昧身虚体弱，却没想到竟如此畏寒，房里的地龙烧得很旺，不过须臾，他的额间就沁出了细密薄汗，就连房中央四角瑞兽铜炉燃的香都是药味。
裴循走到屏风后的书案边，自己则解下大氅挂在一侧的梨花木架上，这样下来，浑身轻松清爽了许多。
“哥哥随我过来。”裴纤昧径直穿过十二扇屏风，为他斟了一杯茶，然后跪坐书案边展开卷轴，开始研墨，细声解释道，“这幅画我花了很久，但那夜月色太暗，无法看清哥哥的眉眼，是以整幅画作独独缺了五官。”
研完了墨，她提笔点蘸，“今夜机会难得，想麻烦哥哥在这里坐一会儿饮杯茶，正好完成此画。”
裴循跟着裴纤昧坐在书案的对侧，这里是她自己用屏风隔开的画室，内部铺展着无数人物画像，包括裴老太爷、裴素、裴细暄和宣无岐等等，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而书案上展开的那一幅正是他雪夜骑马的一幕，天地雪白，马儿雪白，就连那一身隐隐浮光的锦袍也是雪白，唯有风雪飞扬的发丝如墨。
裴素信手执起青瓷茶盏茗了一口，“为何要画这么多画像？”
裴纤昧凑近了些，指尖隔空描摹裴循的眉眼，“习以为常了，在江南时老师经常布置作业，画着画着就成了习惯。”
她正要落笔，墨迹即将落下的一瞬蹙紧眉心，裴循眉目淡淡，“怎么了？”
裴纤昧与他四目相对，“哥哥介意我摸一下吗？”
“摸什么？”
“摸脸。”
话音一落，裴循指尖微顿杯盏悬停滞空，眉宇轻锁，“为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