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万人迷总遇修罗场》火木星纯

19、19

　　“裴二小姐，你怎么了？”纪欢察出她的心不在焉，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喉咙发痒咳了一声，顿时在地上吐出一滩血迹。

　　裴纤昧瞳孔一震，急忙起身，“你没事吧？”

　　纪欢直起身子，抬手拭去残迹，唇角勾起苍白的笑意，“我无碍，裴二小姐不必忧心。”

　　话虽是这样说，可裴纤昧看着她这幅虚弱冒着虚汗的样子，委实说服不了自己，遂转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先漱漱口，我立刻去找人过来给你看看。”

　　纪欢双手接过捧着茶盏，坐在靠窗的矮几旁，抬眸看了一眼那消失在夜色下的娇小背影，心里思绪繁杂，目色也渐渐凝了下来。

　　窗外夜空如墨般浓稠，寂静安谧，烛台上微微摇曳的灯火打在纪欢的眉眼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添了几许忧愁。

　　此处是女客院落，专门给暂时遇到不便的夫人小姐开辟出的供休息的地方，裴纤昧循着回忆按来时的路提裙小跑，然而一路上并未看见一名禅僧。

　　了无大师圆寂，想来此时寺内所有禅僧都在侧殿，裴纤昧眉心蹙得更紧，昨夜崴伤的脚踝隐隐作痛，不得不在一个分岔路口停了下来，小脸在暗色的映衬下越发冷白。

　　裴纤昧弯腰扶膝喘了一会儿后，抬头的瞬间眼神坚定无比，就当是锻炼强身健体吧，纪欢还在等她找人，她断不能拖后腿。

　　如是想着，裴纤昧的腿脚便不再似刚才那般酸痛，可夜路难走，加上地面雪花融化成水，难免湿滑，她猝不及防，鞋底踩到一块光滑的青石，身子骤然失去平衡，倾斜向后仰去。

　　裴纤昧睁大双眼，她没有武功傍身，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待自己摔跤，跌落倒地的瞬间，高墙后倏然飞出一道掠出残影的金光，破空而来。

　　姜翕本来正与裴循商量如何解决藏宝图修复一事，谁知说到一半就听见一串紊乱的脚步声，立时静了声息静观其变，直到听见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蓦地沉了眼神，蓄起一掌便要打过去。

　　那掌风何其凛冽，姜翕本是使了全力的，在那人抬头的刹那认出是裴纤昧，生生收了回来。

　　稳稳落地后，他按着她的双肩扶了起来，眉目间的杀意全消，眼神倏地变得柔软，“裴二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转变只在瞬息之间，裴纤昧没有看清，待站稳后看见墙后一同出现的裴循，语气有些焦急，“哥哥，殿下，纪小姐吐血了，情况不太好。”

　　裴循听见动静后本不关心来人是谁，所以姜翕出手时也依然一脸平静，直到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裴二小姐”神色才微有波动走了出来。

　　裴纤昧弱骨纤形，比燕京女子也要略低半个头，此刻站在高大挺拔的姜翕身前，越发显得娇小纤弱。

　　裴循眉心微蹙，走近她扣住手腕拉离姜翕，往自己身边带，目色波澜不惊，“她吐血了，寺内会有人照顾。”

　　姜翕此人城府极深，虽然他们此时待在一处站在一条船上，可也只是暂时的合作伙伴，还是少些接触为好，不可牵扯过深。

　　姜翕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犹如寒冰初逢新春，并未介意裴循拉开裴纤昧的举动，转身走至两人身边，“夜色已深，裴世子，改日我们有时间再叙。”

　　裴循颔首行礼，“殿下慢走。”

　　姜翕从裴纤昧身畔擦肩而过，鼻端闻到一股清苦药味，似乎还若有若无地飘着甜软香气，悦人心神。

　　裴循是她的哥哥，日后若无意外，还有可能会是他的大舅子，这般一想，姜翕的眉目越发柔和，这是他第一次遇见一个女子便心底起了意，不同于燕京女子的爽朗直率，裴纤昧身上有些江南烟雨特有的恬静娇柔。

　　裴素和季吟舒大婚之夜，他曾匆匆一瞥高台上姝色无双的裴纤昧，她一身鹅黄藕粉，珠玉华冠，在火树银花下惊艳独绝。

　　姜翕的身影消失后，裴纤昧安静跟在裴循身侧，面色为难，“哥哥，我们去看看纪小姐吧，她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裴循微垂黑睫，墨色的眸盯着她澄澈波光的眼，“时辰已晚，我们该回府了，至于那位纪小姐，赵柯会处理。”

　　有赵柯在，他应该会妥善安排好纪欢的，裴纤昧稍稍放了心。

　　走下香山依然要经过那长长的石阶，裴纤昧因为方才的跌倒导致前夜的崴伤复发，此刻脚踝有些肿痛，走得缓慢，石阶又多，这样一步步扶着她走下去要耗费不少时间，裴循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

　　裴纤昧讶异地停了步伐，“哥哥？”

　　裴循侧目，“这样走得快些。”

　　思考过后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裴纤昧咬了一下唇，伸手环住他的颈部，将整个身子的重量交到他身上，宽大坚实的后背顿时传来无数的热意，将深夜月色洒落的寒凉驱散了大半。

　　走到香山脚下花的时间也不少，期间裴纤昧困意来袭，时不时闭了眼点了几下头，下巴不可避免地碰到裴循的后脑勺。

　　往日这个时辰她早就已经熄灯就寝了，加上昨夜太过兴奋没有睡多少觉，又是清晨早起，此时已是眼皮沉重得仿佛在打架。

　　四周一片寂静漆黑时，除了视觉的其他感官便会越发敏锐，裴循步履未停，清冷的声音似雪水清泽，“困了就睡，不要硬撑。”

　　得到这句话，裴纤昧霎时歪了头倒在他的肩头，入睡前不忘提醒一句，“哥哥，到了山下记得叫醒我。”

　　良久，裴循知道她已然无法听见，应了一声，“嗯。”

　　一炷香后，裴循背着裴纤昧走到香山脚下，夜幕低垂，零星月色在树下停驻的马车上凝了一层月华，“裴府”的二字铭牌赫然挂在车门一侧，一阵风吹惊得牌下流苏长穗摇晃，银铃荡出脆响。

　　裴纤昧早已沉入梦乡，睡得酣眠，裴循侧眸，白皙精致的侧颜映入眼帘，浓密细长的睫羽安安静静，小巧鼻尖的绒毛几乎清晰可见。

　　不知为何，裴循竟觉得裴纤昧身上的清苦药味不似前夜那般浓烈，隐隐地闻到几丝馨甜，轻轻启唇唤了一声，“昧娘？”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昧娘，短短两字在唇齿间碾磨出来，四下无人时，听在耳中竟有几分意味深长。

　　裴纤昧睡得正好，哪里听得见裴循淡淡轻声呼唤，他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黑黑的双眸跃然浮出笑意，仿佛在说自己怎么会问一个熟睡的人。

　　裴循一手扣着她的纤细腰肢放到车辕上，转身打横抱起进入车厢，拾起一旁的软垫垫在脑后。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赵柯安顿好纪欢后，背着吓得昏迷的蝉鸣与他们汇合，“世子，我们可以出发了。”

　　赵柯将蝉鸣放下来倚靠在车壁旁，自己则扯下缰绳驾车，夜色深沉，星夜疾驰，一辆马车在山道间独行。

　　不知过了多久，到达锦衣道的明国公府时，朱红大门前站着裴素和季吟舒，两盏火红的灯笼剪下两道阴影，两侧还未除去的衔珠石狮上仍系着红绸花缎。

　　“驭——”赵柯拉绳，回头瞥向沉静的车厢，“世子，到了。”

　　“昧娘？”

　　马车停下的瞬间，季吟舒就提裙跑了过来，这是她命人为裴纤昧准备的马车，第一眼就能认出来，没有太过注意到旁边的赵柯和蝉鸣。

　　季吟舒径直拉开车门，然而下一瞬却骤然一顿，手僵硬得不上不下，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车厢里的烛火只有一盏，昏暗摇曳，映出依偎的一男一女，裴纤昧阖着双眼，散落一头青丝枕在裴循手臂上。

　　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动惊动了裴循，他淡淡抬眸，车门开得不是很大，正好在缝隙间与一脸震惊的季吟舒四目相对。

　　比起她的仓皇慌张和尴尬，裴循镇定许多，面色从容淡定，他轻启唇瓣，“父亲母亲怎么来了？”

　　季吟舒讪讪一笑，“昧娘说今日要去普陀寺一趟，这不是到了亥时还没回来吗？我与你父亲担忧她的安危，急得睡不着觉，派人出去找了也没个回信，索性就在门前等了。”

　　裴循垂下黑黑的睫羽，目中映入裴纤昧乌黑浓密的发顶，喉结轻滚，“昧娘已经睡着了。”

　　季吟舒伸出双手，扶着裴纤昧的双肩就要搂到自己怀里，“裴循，昧娘身虚体弱，多亏有你照拂，若有叨扰到你的地方，莫要放在心上，她不是有意……”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变得古怪为难，因为闭着眼睛熟睡的裴纤昧依然拉着裴循的衣袖，攥得很紧，指甲泛着微微的白色。

　　季吟舒顿时不知该怎么办，求救似地望向身后的人，她心疼裴纤昧，不忍吵醒，可若就这样放任，担心她一旦不小心惹了裴循不快，会对她产生意见，使得裴府兄妹不睦，这可如何是好？

　　裴素站在车外，因视角盲区不知车内是何情况，见季吟舒一直不动，颇有些疑惑，“舒儿，怎么了？难道昧娘不在？”

　　裴循抬起眼帘，面色如常，眸色淡淡，“母亲，昧娘已经平安回府，你们可以安心了，我会送她回知音阁。”

　　季吟舒皱紧眉头，看着裴纤昧安静的睡颜，有些犹豫道：“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