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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夜色焚月 ...

  •   直到浦温瑜开车把景和送到东街,下了车,“第二次”仍是个谜,蒙蒙细雨也是。  景和实在不解,明明不是黄梅时节,怎地这雨如此不倦地下着,明明可以直接要求赔钱,怎地那人这么不倦地要寻别的法子。
      雨刷不停刮着车前那块玻璃,景和的背影渐行渐远,在反复刮擦下甚至愈发模糊。浦温瑜捻了捻手指,打开车窗,微探出些头,丝毫不在乎丝丝细雨染湿他的发丝,望着远处黑成一团的景和,那把黑伞还是撑得低低的,整个人被神秘裹挟着。
      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实在叫人疑惑不解。浦温瑜总觉得他像什么东西,却总也找不出一个满意的解。或许是黑宝石呢?
      浦温瑜虽每每画项链设计稿时,总是会用黑笔涂满小珠子,但最终都不会用黑宝石去镶嵌,涂黑只是为了与透明钻石区别开来而已。可逢上要推出某个特定系列时,他又总偏爱黑宝石,总以此做主体部分,甚至丧心病狂的推出过“黑天鹅之眼”系列珠宝。
      毕竟,黑宝石的神秘感是那样令他着迷。夜色泱泱,那道黑影也是这么神秘地闯入他心间,似是趁着皎皎月夜,趁着月神沉睡,在窗内人心中偷偷埋下一颗黑火种,火苗疯长,火势迅速蔓延,熊熊燃烧,就要溢出,实在难以控制。
      这场潇潇细雨看似遥无绝期,实则在两人分别的那天后便未再落下一滴雨,就像再没联系的两人一般。
      浦温瑜再怎么站在那扇窗前,也无法感受到那疏落的雨丝透过帘幕送来的阵阵清寒,有的,只是阴天笼罩下的刺骨寒气穿透他的衣袖。而景和又逢休息时,再怎么研究拉面食谱,也做不出那天浦温瑜端出来的那碗热腾面的味道,只得又撑着把黑伞,用黑色将自己包裹,行走在些许陌生的街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景和竟然会在穿梭街巷时,心里隐隐期待着再次被那么轻轻一拍,每每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他也只会把伞撑得更低些,走得再快些,换下一家面馆,点一碗经典拉面。
      ……
      梅子半黄,天又洒些绵绵细雨,早间,天边雾一层雨一层,暮夜,则风一阵雨一阵。因这黄梅时节,一些东西就合理了起来,就好比这不倦的雨不倦地下着。
      新一季,也该推出新系列珠宝了,工作室等着浦温瑜最后的主题敲定,助理和大家一同打趣着,不出意外该是黑色系再次出世的时间了。
      事实如所料,浦温瑜在企划案上写下“夜色焚月”四个字,又勾下了黑宝石左边的方框。将企划案递给助理后,他隔着玻璃,一一注视着被展示的黑宝石,里边陈列着墨玉、黑曜石、黑碧玺、黑欧泊、墨翠、黑色蓝宝石、黑烟花超七水晶、紫苏辉石、黑银钛晶、黑色玉髓等等,可他似乎还是不甚满意,面露不悦,不知是少了哪颗,心里空了一块,再多的宝石也填不满。
      而景和的情况似乎也没比浦温瑜好到哪里去,这次,为了执行秘密任务,他又来到了林鹤西港。由于总控台的疏忽,在他即将出北边某栋私宅时,被新上任的管家发现,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责任,他拼命向南边逃去,翻过了东墙,跳进了浦温瑜的别墅。管家的叫喊声逐步逼近,景和抱着擦伤的胳膊敲响了里宅的门,胸口装着的那颗心不要命地跳着,他只觉大脑发胀,分不清是怕被抓包还是怕见到那张脸……
      门很快开了,浦温瑜的头发长了许多,被微微扎起,在侧边打了小卷圈,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只铅笔,来不及解释,景和推开他的一侧肩膀,握住了浦温瑜搭在门把上的手,顺带着关紧了门。
      “求你,不要说我在这,借我藏下身吧……抱歉,如此无礼。”景和好似学着浦温瑜的坏样,不等他答应,就自己边说边往楼上躲了起来。
      再次出现的这抹黑,席卷了他心间,他握住铅笔的那只手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托住那颗即将跳出的心。实在是犯规,这无理的犯规者。待门铃被按响,他还得帮着这犯规者犯规,不过那都无所谓,要怪就怪夜色泱泱,天黑眼糊,看不清是何其正常,没注意又是何其合理。
      管家再怎么气恼,也不能私闯民宅,更不能落下它话,况且他才刚上任,而主人的声誉也是他该负责的一部分。
      再度关上门后,景和从容地走了出来,半弯着身子向浦温瑜道谢,刚要说些什么,只见浦温瑜将铅笔插在一侧的小发圈里,像是盘簪子似的,但极其随意。他腾出两只手,向前大步走去,托起景和的两边脸颊,吻了上去……
      不过很快就被景和推开,他不解而又夹着一丝“怒意”的捂住嘴唇。
      “第二次。”
      景和没想到第二次抵消来的这么快,略显尴尬,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抵消我的玉雕,一下不够吧?景先生。”景和一边嘟囔着浦温瑜真是个随便的家伙,一边放下了遮掩的手,浦温瑜几乎是与此同时地又将唇覆了上去,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推倒在沙发上。随着他全身陷进沙发,浦温瑜又吻得更深了几分,仿佛要一口口吞食掉他,以至于最后在景和的嘴角咬上了一口,破了皮。
      “嘶。”景和擦掉嘴角那一点血,“你这疯子。”
      浦温瑜起了身,伸出一只手好让景和借力起来,景和握住那双手,坐起了身,刚要站起来,浦温瑜开口了:
      “第二次也抵消了。景和先生。我们——”
      “这是第三次。你帮我躲过一劫。”景和立即打断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藕断丝连也不是他的一贯作风,明明和眼前这个男人就此切断关系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好像就是不怎么想那么做呢。
      可浦温瑜感觉自己近乎要疯了,画设计图时脑中几乎被景和占据了全部,开门后,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么没有把控的感觉还是头一次,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总是这样穿着一袭黑,侵占他的心。神秘虽令他着迷,但其中包含的不确定性与未知性,或许会同黑火焰般灼烧掉一颗心脏。
      胸腔中好似有一团黑色气焰盘绕,浦温瑜就那样望着景和那厚重的唇瓣吐露出这样出乎预料的回答,此时夹在手指间的铅笔被他来回捻弄,浦温瑜转而用那双深邃得发紧的眼眸对上他整张脸,颇像在把玩一颗黑宝石,他突然很想试试什么东西,弯腰向前又靠近了些,礼貌性地笑了笑:
      “不用你还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浦温瑜,青浦江的浦,温和的温,怀瑾握瑜的瑜。”
      “第四次。知道了你的名字,浦先生,这是欠你的第四次。”
      “这算什么欠啊?”浦温瑜拿他没办法,他也不知怎地了,平日里来去匆匆的景和,应当着急和自己撇清关系然后离开才是,可现在竟也这番墨迹起来,这副样子倒挺像梅子雨的,磨蹭着一直从5月到7月,细细缠绵,羞羞蒙蒙,就是不愿离去。他不知这么依着他究竟是好是坏,可是梅子已半熟,天上合时节地下了雨,又能奈何呢?
      本着既然“接待”了这不速之客,就得照顾到底的原则,浦温瑜指了指他擦伤的胳膊,刚想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处理就被景和的“我自己可以。”给搪塞过去。不过浦温瑜才不会就此妥协,他自顾自的提来了急救箱,准备先给他涂些碘伏,棉签刚要靠近那处伤口,就意料之中的被躲开了。
      “第五次。”
      啊,又算了起来。
      景和抬起头,正好撞上浦温瑜投来的目光,二人像是什么东西被联通了似的,相视一笑,实在幼稚至极。
      浦温瑜最先收起视线,转而把脸又靠近了些,微低下头,侧过耳,露出后脑散落的一缕缕头发——那小发卷早就散了。浦温瑜一手拿着棉签,一手端着开盖的碘伏,实在腾不出手去打理,于是求助景和。景和也不是什么吝啬帮助的人,他用那双颤抖的手从浦温瑜的手腕上摘下皮筋,然后小心地为他扎着低马尾,不敢揪太重,更不敢触到他脖颈上的一寸肌肤,手酸极了。
      待一个歪歪扭扭的低马尾出炉后,景和手酸地连抬都懒得抬,长叹一口气。  “应该要再紧些呀。”浦温瑜只是抬头稍后向后甩了甩,那低马尾就挂着副即将要散架的架势,但此刻还是处理景和的伤口更打紧些。
      他示意景和脱掉外套半只袖子,意料之中,黑皮衣下裹着的还是黑色的紧身衣,以及,半露出来的黑皮肤。超出意料的是,单是一只半露出来的胳膊就已布满各种疤痕,工作室里挑拣出来的瑕疵宝石大概就是这番模样,浦温瑜盯得双眼发直,愣住了。
      小擦小伤对于景和来说真的是家常便饭了,哪怕是伤筋动骨也只不过是被迫停接任务的“修养期”,他早已不当一回事,但浦温瑜却担心得发紧,难道他的本职是穿白大褂的医生吗?
      “嘶——”
      “痛吗?先忍忍吧。”浦温瑜没任何征兆地轻轻抹上碘伏,冰凉的触感惹得景和出了声。
      “我一直都很想问,飞檐走壁的景和先生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
      同向死潭里扔了颗小石子般,没激起任何水花,景和紧闭着那双厚厚的嘴唇,沉默不语。浦温瑜也没什么穷追不舍追问的兴致,继续为他处理着伤口,内心还在琢磨着一会该如何破冰,两人间发出的亮光就破坏了一切。
      景和戳了戳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抬起来看了眼,在浦温瑜看来没有任何眼神变化,但他几乎是一刹那间地按着那只胳膊起身向玄关走去,还未扎紧的绷带小幅度地漂浮摇晃着。
      “谢了。”景和在匆忙中猛然别过头,看了眼手足无措的浦温瑜。
      “砰——”干脆利落的关门声,那道黑影就这样又消失在泱泱夜色中。
      手中细盘着留下的那丝余温,捻了捻手指,这次,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尽管后颈耷拉着的马尾早已散乱,但那颗划痕遍布的黑宝石似乎抚平了心间的散乱。原来在陈列台前,想见的黑宝石就是这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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