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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关之大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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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关之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要做一个有礼貌的成年人,别人不想说的不该追问“那你要记得多穿衣服。”
地上的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现在这个袋子又被提了起来。
关之提着袋子往冰箱那儿走,他要去把菜放到冰箱里。
“我来吧。”江潮生追上去,拿起一袋西红柿往冰箱里塞。关之背对着江潮生,藏住自己眼底异样的情绪。
作为房主他肯定不能让客人干活,挤出放鸡蛋时背对着江潮生的几秒钟收拾好情绪,再转头关之已经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你去沙发上坐着吧,要是困了我的床给你睡也行,等我做好饭了我叫你。”
关之太会藏除了害羞以外的情绪了,江潮生听关之的语气什么都没有发觉。
他看关之如此殷勤想着关之还在演戏,那么他肯定要配合出演。
“那我去睡觉了。”
这几天江潮生一直没睡好,梦里全是把新闻里放的出租车侧翻撞毁的图片加工成动态现场的画面。
虽然没有鬼怪入侵他的梦境,但如此真实的残忍仍然能并入噩梦行列。
眼白都熬出细细的红血丝,自从他打听到关之减刑到现在,他已经整整十一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躺在床上再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眨了下眼。
“潮生醒醒,吃饭啦。”
关之拍着江潮生的肩膀,眼睛一直盯着江潮生的眼睫,期待着睫毛颤动,可要是睫毛真动了,关之又被吓一跳。
他明知道江潮生醒了肯定会睁眼,但静止的状态被打破的那一刻关之还是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趴得太近了。
江潮生的浅棕色瞳孔被暖黄的床头灯照得微微缩紧,关之把江潮生的瞳色都收获在了眼底。
意识到他们的距离不像是正常朋友,关之迅速爬起身来。
悄悄咳了咳嗓子让自己的不至于哑声。
“醒了你就快点出来吃饭吧,我先去吃了。”然后落荒而逃。
逃跑前他心里想的是:再也不能趁人之危偷看人家那么久。
可当跑出房门时他又换了个想法:下次得小心一点不要让卫衣带子碰到他。
关之在江潮生醒之前偷偷描摹了他很久,等他想凑近看得更细的时候,卫衣带子飘飘悠悠落在了江潮生的脖颈上。
吓得关之立马把江潮生叫醒,伪造出他是为了叫江潮生才凑那么近的。
这次偷看不是完全没有成果,关之好像在江潮生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熟悉的影子,可是他却想不出在什么场景里出现过这张脸。
倒是混着浅蓝色的枕套上有一个这样帅气的脸蛋的场景异常熟悉。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只是上班搭子,连招呼都没打过的上班搭子。
关之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毕竟初中背的岳阳楼记他可是能现场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错觉吧。
江潮生从房间里走出来,关之说要先吃可是他却没动筷,明显是要等江潮生一起吃。
“你先尝尝,我做饭可好吃了。”
江潮生脚步一顿,听不懂关之在说什么,他做饭好吃?
做过饭吗你。
这是江潮生对关之的自信发言唯一的想法。
在生活伴侣上江潮生自认够格,至少从他十一岁缠上关之后,他就包揽了关之要做的大部分家务活。
剩下让关之做的一点点不过是哄着关之让他自己去玩儿的。
第一次吃到关之做的饭江潮生还有点期待,不知道在自己厨艺的熏陶下这个大学霸能学成什么样子。
第一口,味道有点淡;
第二口换了道菜,还是淡,好像是没味儿;
第三口江潮生直接吐了:“呕。”
齁咸。
关之急了,自己做菜有这么难吃吗?
看着江潮生抽了三张纸把嘴里的茄子吐出来,关之先是给江潮生舀了碗汤。
随后想到自己做菜可能没那么合江潮生胃口,所以汤也一定不好喝。默默把汤碗移开换了个杯子给江潮生倒上温水。
递上水,关之看江潮生咕噜噜几下,然后跑到厕所把水吐出来。
自我怀疑地夹了一口茄子塞进嘴里:“呕。”
关之也跑去吐了。
苦,咸得发苦。
江潮生漱完口出来关之紧跟着进去,关之没有牙刷,只能拿着江潮生的牙杯接水咕噜噜。
好在江潮生早有准备,翻出抽屉里的牙刷给了关之。
期间还不忘帮关之找补。
“我手机没电了翻了一下你的床头柜找充电器,刚好看里面有牙刷,你是不是准备换牙刷,里面正好有几只。”
关之接过递上来的牙刷,心里庆幸江潮生没有起疑。
江潮生怎么会起疑呢,他什么都知道。关之想藏江潮生帮他藏,这个梦永远不要醒了才好。
江潮生站在这里看人刷牙显得奇怪,给完牙刷他就出去加工剩下两道没味道的菜了。
等关之出来,两道菜都已经加好了盐,江潮生尝了一口汤,一并给汤撒上盐。
关之擦着嘴走出来。形势转换,江潮生成了房主似的招呼关之吃饭。
拉开椅子江潮生还在嘴里念念有词:“你说说你,怎么能一个菜咸两个菜淡,你也不像会忘加盐的人啊。”
关之不知道江潮生已经把菜重新加工,看江潮生的样子似乎是想继续吃,他不好意思给客人吃这些,拦住江潮生拉椅子的动作,摸到了江潮生的手。
“还是别吃了,我煮面吧。”
“吃,我重新弄了一下,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江潮生没多大反应,怕给关之吓跑了,偷偷藏着欢喜。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摸一摸被关之碰到的手背当做自己在牵关之的手了。
关之将信将疑地坐下来,指着差点把两个人咸死的茄子问:“这还能挽救吗?”
江潮生手背上的手收回去了,他有点失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和关之面对面。
翘着二郎腿,西装裤勒着他又把脚放了下去。穿着西装仍旧吊儿郎当的:“救不了,无药可救。”
说罢还摇摇头,一听就知道他一语双关,在内涵关之的厨艺无药可救。
关之自己也不解,他记得自己做菜可好吃了,每一步都是从他记忆力拼凑出来的,他就是记得这样做菜会好吃。
不过他还是要为自己辩驳:“我没忘记放盐,我放了,真没忘。”
“你放了几次盐?”
“一次。”
“你做的几道菜?”
“三菜一汤。”
得了,江潮生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以防万一江潮生又问了个问题。
“第一道菜炒的茄子吧。”
“嗯,你猜得好准。”
关之眼里闪烁出惊讶的星星,确认过后的江潮生笑着叹了口气:还是我把他养太好了。
不知道江潮生在想什么,关之从江潮生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得意。
江潮生想笑,但又要保持形象。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关之吃饭。
他自己则低头躲起来偷偷笑了一下。
他笑关之以为盐和油一样,一次性多放点可以炒多道菜。
不知道这种学霸的脑子怎么长的,有的时候太会找规律也不好。一看就知道关之肯定觉得炒菜用的东西,用法都一样。
关之看江潮生如此得意,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小口,毕竟他刚刚也是这么得意。
“好吃!”关之眼睛亮了。
“你怎么做的,怎么做这么好吃,要放多少盐才能变成这样,我经常吃外卖都忘记怎么做菜了。”
忘记这两个字激起江潮生一身鸡皮疙瘩,一觉醒来他开始害怕这两个字出现在关之嘴里。
“你不用学做饭,以后都我来做饭吧,毕竟我住在你家里。”
他像一个打翻花瓶的孩子急于掩饰,但他又比那个孩子幸运一点。
他面对的是另一个孩子,孩子比大人好骗,他的秘密不会被发现。
关之却说:“不用,我们是朋友不讲这些的,你把做菜秘籍传授给我就当房费了。”
江潮生是真的害怕关之从这些怪事里抽丝剥茧找出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失忆者的事实。
反正关之失忆也没影响生活,忘就忘了吧,把他忘了他们才好重新开始。
“靠感觉,教不了。”
江潮生受多大的委屈般,好像关之在逼人交出秘籍,他一副“”我也很想教但教不了”的表情,让关之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
“我没有非要你教我,”江潮生的表情更委屈了,关之慌了神,“不不,这样说反倒像你故意不教我。”
“我知道的,你教不了,我嘴巴笨对不起啊。”
关之停顿了好久嘴巴闭得紧紧的,嘴里有一股准备好的气要用来说话但却迟迟不开口,一直憋到脸色涨红快没气了,才自暴自弃般地开口。
“我不想你委屈不想你难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吗要冒出解释道歉的话,他不解释自己的道歉也不见得会怪异,这么一解释反倒让气氛怪了起来。
“哎呀,好饿好困,我吃饭了。”
关之低下头猛扒饭,他决定江潮生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抬头,他要把嘴巴塞满这样他就不用回答。
果然江潮生问了,看着关之埋在碗里的视线,他未加掩饰任由声音暴露出内心的狂喜:“怎么突然这样说。”
关之听到了,听到江潮生的声音里带着笑。
太蠢了,这样做真的太蠢了。
不过关之已经决定好了不说话,那么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回应。
“嗯?为什么不说话?”
江潮生边说一边蹭关之的脚踝,关之的脚踝很突出,瘦瘦的怎么都养不肥。
“你不理我,我现在很难过。”
关之确实没理他,饭桌上一度陷入沉默。
江潮生本来是笑着的,但欢喜却又被沉寂消耗,他只能不断蹭着关之的脚踝,除了这个他们没有别的交流。
“你才没有难过,你开心着呢。”
关之说话了,他平复好了心情终于敢开口说话。
“我记得我以前好像有一个朋友不喜欢我跟他道歉,我怕你也这样,我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跟你道歉。”
“至于更多的解释我说不出来了。”
关之指的是他为什么会不想江潮生委屈难过。
不过显然江潮生此刻没有精力去追问。
他还以为关之想起来了什么。
江潮生是真怕了,关之沉默的一分钟里他回忆起无数他们沉默的时刻,特别是在吃饭时,尤为深刻。
关之有点外卖的记忆他不奇怪,因为关之曾经真的有一天三顿顿顿吃外卖,就为了不跟他在一个饭桌。
这种时刻真的好难熬,明明从前只要能跟关之一起吃饭比这十倍多的沉默时光他也觉得甜蜜,现在却偏偏受不了了。
做了亏心事的人总要比不做亏心事的人痛苦百倍。
是他应该的。
可是他只求审判来得慢一点,或者上天眷顾让这场审判永远不要来。
“你真心狠,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江潮生笑得有点苦,不过他早已对着镜子把自己的表情练习得天衣无缝。他真的觉得苦时反倒没人能查觉得到。
关之没有发现,他不懂江潮生怎么这样说。
“我哪有?我不是理你了吗,我刚刚在吃饭怎么能空出嘴巴跟你说话。”
骗子。
关之大骗子。
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不见我,一年了,连一面都不肯见我。
什么都没忘就把我忘了,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