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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1不,我们就无法沟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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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恢复了意识,没有马上睁开眼睛。他知道是上尉,正搂着自己,两人都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他趴在另一个自己身上,胸口贴着胸口,上尉的一条腿伸在他的腿间,右胳膊穿过他的腋下环抱他。他们交叠的姿势就像左手和右手的手指互相穿插进彼此的手指缝之间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刘进觉得要是自己没醒过来就好了,上尉就不会跟着一起感觉疼了。
刘大进知道他醒了,用左手摸摸他的脸,好像担心他又哭了似的。刘大进轻声安慰:“我喂你吃了两片药,就剩两片药了,都给你吃了,你可别再受伤了。他拿了一包土黄色的药面,撒在你后背上干燥伤口,我看止血效果挺好的。对了,把你解下来,他就往你嘴里塞了颗小药丸,我也没看清是什么玩意儿,作用应该是让你昏了大半天,上药时没让你遭罪。我感觉你应该没那么疼了吧?”
刘进睁开眼睛,只看了眼枕头,其实他什么也不想看。刘进又把眼睛闭上了,继续埋头在上尉的颈窝,用轻得不想被别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不该哭的……”
“你傻啊?要是我的话,没等鞭子落下来我就开始干嚎了,不就是跪下求饶吗?算什么啊?少挨点鞭子才是真的。”
刘进在他耳边说:“你明明一声都没吭。我知道你也疼,就跟你自己挨鞭子了一样,可你一声都没叫出来。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我也想忍住的,但,太疼了,我没做到……对不起……”他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了,赶紧把脸深深的埋进上尉的颈窝,紧紧闭着眼皮贴在上尉脖子的皮肤上,比压住伤口止血还要用力的试图把眼泪憋回去。不是因为疼,已经没那么疼了,高凡星的药片一定有止痛效果,他好像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后背了。他就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到,还很屈辱,他为什么就不能做到不哭呢?眼泪倒灌进了鼻腔里,感觉酸楚极了。
“能不疼吗?你挨了32下鞭子,伤口叠着伤口,到后来鞭子直接抽到烂了的皮肉里,别说浑身是血了,鞭子上都带出肉末了。你还想做到什么?我都想替你求饶了。”
刘进的嘴唇贴着上尉的耳朵,真心的说:“我不想看到你下跪求饶,上尉,再也别那么做了。我想像你一样,能做到那么坚强。”
刘大进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希望你永远也别像我一样。”
刘进还有许多话想和上尉说,在他心中,上尉就是更勇敢的自己,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能做到自己想不到的事情。他想知道上尉在高凡星上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宇宙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上尉会失去父母?另一个自己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但是上尉揪住他后脑勺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仔细观察,还用手指翻了翻他的眼皮,担心他还是晕乎乎的意识不清楚。刘进也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再次昏倒,他没有多少疼痛的感觉,应该是药效的作用。在他费力的想要保持头脑清醒时,上尉亲了他的鼻尖、脸颊,又亲了他的嘴。刘进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说他们不应该接吻。等到这个吻结束,刘进什么也没说出来。
上尉让他侧躺在自己怀里,避免压到皮开肉绽的后背,告诉他:“睡一会儿吧,尽量趴在我身上,我帮你撑着被子,你的鞭伤都没法好好盖被子了。和我说说地球,说说你上军校的事,我真纳闷你都学到了什么?你以前没挨过打吧?”
刘进跟他说了很多,想到他的同学们,以前一起学习、训练的生活,眼泪从刘进的眼中消失了,脸上浮现出真挚的笑容。他真想他们,不知道一起分配实习去其他飞船上的同学们现在都怎么样了?他还想起来自己的初恋女友——虽然已经是前女友了,他希望她一切都好,能够在飞船上实现理想。刘进带着穿越宇宙的思念渐渐入睡……但是刘三进的声音又把他拉回了这个残酷的奴隶制世界。
刘三进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说:“让他把汤药喝了。”
刘进睁开了眼睛,但是不想看他一眼。
刘三进站了一会儿,看到他醒了,想劝他把药喝了,想看看他的伤,想说的话太多了,但是他却选择用训斥的语气告诉刘进:“你不应该砍伤一名武士的战马。”
刘进猛地坐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满后背的鞭伤,愤怒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程度,只能像是要把刘三进的话嚼碎了似的尖锐的重复了一遍:“我不应该砍伤一名武士的战马?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刘三进和他解释:“十几个奴隶也换不来一匹战马。在市场上,买一匹马的钱能买五、六个奴隶了,而且训练有素的战马是不允许买卖的,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就算是一名武士被发现虐待、伤害一匹战马也要挨十到五十下鞭子。”
刘进眼里布满血丝,攥紧双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个不可理喻的版本的自己说,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能做什么,能改变这个世界上“几个、十几个奴隶还比不上一匹马”的可怕规则。
看到陷入僵持的两人,刘大进对刘三进说:“要不是我们仨共享感觉,打你他也会痛,我一定痛扁你。你先出去,别让他这么难过了。”
刘三进又强调了一遍:“让他把药喝了。”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
刘进喝了汤药,很快就陷入了昏睡。刘三进就在附近绕了一圈又一圈,心情很复杂,他觉得自己没错,要是他不惩罚自己的奴隶实在难以服众,愧对身为禁卫军武士的责任,他是平安王子最信任的三十六名武士之一,他必须以身作则。可他又觉得心疼,比他自己挨鞭子还难受。感觉到刘进睡着了,他就大步走了回来。
再次来到床边,对上刘大进冷冷的视线,刘三进低下了头,看向被子底下的身影。刘三进说:“我想看看他身上的伤。”
“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心里没数吗?”刘大进掀开被子,让两具照镜子般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我昨晚摸他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他是完好无损的,多好啊,我摸他都是轻轻的摸,今天你就把他打成这样了,后背没一块好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想象不到他以前的生活有多么美好,他来自于一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你要知道,他从没当过奴隶,从没挨过鞭子,你成为了第一个打碎他的人,你还践踏了他的自尊。在他心里你就是另一个自己,这一定是他经历过的最大痛苦了。把你的面具摘下来,你戴着那该死的面具我都要忘了你也和我们一样。”
刘三进摘下铁面具放在了枕头边,坐到床上,想伸手摸一下刘进,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对刘大进说:“我必须得打他,我解释过了。要是我不亲自动手,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
刘大进说:“我理解。战马能在战场上发挥巨大作用,肯定比低等的奴隶重要多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们,免得他作为一个奴隶被处以更残酷的惩罚。”
刘三进奇怪的看着他,但从他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来讽刺,只有沉重。刘三进说:“我以为他会认错、求饶,那我就可以告诉陈多明惩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再继续鞭打。没想到他坚持了三十二下,昏过去了都没求饶。”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求饶吗?”
“不会。”
“你应该记住,他不是奴隶,他是一名军官,他在地球上接受多年的教育,考入军校成为了一名军官,他的荣誉感绝对不会比你少一分。”刘大进说,用被子把刘进皮开肉绽的身体盖上,就像藏起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也许这超出了刘三进的认知,他不再说话了,沉默的躺在同一张床上。
……
但他瞪着眼睛,就好像在怒瞪眼前的空气,天还没黑,他连假装睡着都做不到。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个自己以前总觉得低下的奴隶:“那么你呢?”他也想多了解他一些。相处下来,刘三进已经改观了,虽然每次看到这具被打上奴隶记号的身体都令他无名火起——他看了就觉得可耻,但他又无法自控的对这具身体起反应。相比另一个喝水般自然的感觉,他更想在这具身体上尝遍所有没做过的事情。
“我是一个奴隶。”刘大进说这话时不带任何感情,他就像重复了无数遍的复读机。他真的被命令过一直说上几万遍,也可能十几万遍,不记得多少遍了,当被关在什么都没有的囚室里,失去了时间概念,以洗脑的模式不停背诵“我是主人的奴隶,我是主人的玩具……”他已经不用过脑子了,完全张口就来。可能一星期,也可能一个月,甚至感觉一年,一辈子都要那么过去了。他真的开始希望自己就是一块垃圾,能被人扔出去,只要能离开这个囚室就好。等到他再次被主人使用时,他真的感激涕零了。他神奇的记得主人当时评价他的那句话——你就像一块彻底失去水分的海绵,准备好吸收我教给你的一切了。这些,他是不会说的。“对于我,你没说错,但你不要告诉他。”
“但是他说过,你比他的军衔更高。我觉得他,”刘三进停顿下来,考虑该怎么形容,最后还是用了那个不太愿意说出来的“词”,“他好像挺崇拜你的,把你当上级,愿意服从你的命令。”
“我在战场上的价值比在床上更高!我的军衔是我当敢死队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赢来的!”刘大进反应激烈的说。
刘三进胸膛起伏了一下,直视前方,说:“你不愿意当奴隶。”
“草!那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刘大进挑衅的说,“你是不是也想听我背诵一遍奴隶守则?我的主人是……他是帝国的高级将领,他才不会因为我在床上的表现就给我军衔,虽然他挺喜欢让我穿着军装再把我搞得乱七八糟的……他就是……”刘大进眨了眨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想那个高凡星人。
“忘了你以前的主人,你是属于我的。”刘三进强忍着怒意低沉的说,“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会为了你向他发出决斗。”
“你他妈可饶了我吧!”
“你觉得我打不赢他?”刘三进怒意更盛了。
刘大进想了想,才决定告诉他:“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们很弱小,没你高,没你有那么发达的肌肉,要是我告诉你,其实你连他——就是我们当中乖乖的地球宝宝都打不过,你一定不会相信。你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他驾驶的飞船你从未见过,也许你觉得几鞭子就能把他抽倒,而且你还控制自己没有使劲儿,认为能轻易打断他的脊梁。但是他知道,什么是真正强大的武力,按一下键钮就能让这座渺小的城市消失。他配得上他的军衔。你对战争的认识太局限了,你觉得骑着马,拿着长矛往前冲,一个打十个,可能就很英勇了。但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你见过死亡人数最多的战争是什么样的,你没有见过一颗星球会消失。这么说吧,要是你把我的武器还给我,我可以让你见识到这座军营里的所有武士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他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刘三进的任何反应,接着劝说,“你应该带我们去看看兽人的传送门,也许我会比你对那种传送技术了解得更多。让我带上我的武器,我能帮你在和兽人这场战斗中获胜。”
“不。”刘三进终于挤出了一个字,然后背转过身,假装自己要睡觉了。
要不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刘大进真想把床举起来砸到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