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星》小熊安妮1

18、第 18 章

　　吃饱喝足后，夜已深沉。
　　顾清扬本想说“我开车送你回去？”但想到自己还得在他面前扮演老板，这样说未免太不合适，于是他想了想，对面前的人说了句：“你打算在这儿住下？”
　　说完坐等对面的人推脱。
　　结果陈阮音不懂成人式的拐弯抹角。他露出一个傻不愣登的笑容，虎牙笑了出来，“行。”
　　顾清扬端起的水杯顿在半空中，一口水愣是噎在嘴里。
　　多么进退两难。

　　顾清扬面对着整整齐齐的衣柜，面色深沉。
　　目光扫过摆放整齐的衬衫，穿过一排排西装外套，从角落里翻出一套棉质睡衣，丢给陈阮音。
　　“你就睡这儿，记得明天早上九点和我出门。”

　　这身睡衣对陈阮音来说有点大了，袖子长过手腕，垂在身侧，领口开得很大，胸口大片的肌肤裸露出来，锁骨清晰可见。
　　顾清扬在不经意看到他这身打扮，眼神被烫了似的移开了。
　　他本人对此非常莫名其妙，火速反思了一下自己，都是男人，看一下又没沾谁便宜，有什么不能看的？

　　第二天。
　　楚恬恬女士满血归来，和病毒浴血奋战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本人倒是对此倒是非常满意，曲线救国，圆满达成战略目标，面满春光。
　　“顾哥，怎么样？我有没有变好看一点点。”
　　顾清扬叼着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来出道的。”他双手插兜，往恢弘的写字楼里走，边走边吩咐，“待会儿见客户，好生伺候，知道了吗？”
　　楚恬恬举手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顾清扬点了下头，然后头转向另一边，“你，负责写会议纪要。”
　　陈阮音挂着微笑，“好的先生。”
　　顾清扬走路带风，身上的风衣随风而起，很有气势，像□□大佬出门巡视领地，带了俩拎包的小白脸。
　　一点不像是去求人办事的。

　　最近他们公司主办的节目仍在“裸奔”中，没有广告爸爸的赞助，非常难办。而目前只有NN旗下这个小品牌提出了冠名意向。
　　顾清扬，和他两个小弟此次的作战任务是拉拢这个潜在客户，建立商业合作。
　　目前来说，顾清扬他们的选择只有这个品牌一家，而人家的选择就多了。
　　处境十分被动。

　　楚恬恬非常上道，远远地看见人家的产品经理就凑上去，热情地迎接，叽叽喳喳，没冷场哪怕一秒中，把人家小经理哄得喜笑颜开，刷足了好感。
　　今天他们来开会是来听品牌方的brief，明天他们几个有意向合作的公司就要向品牌方提案，只能通过一家公司。

　　“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是顾清扬的人生信条。
　　也大概率是所有商人们的共识。
　　敞亮的会议室里聚集了各个公司的大佬，小学生似的排排坐好，听着人家小产品经理讲需求，说到重点还得刷刷记笔记。
　　大佬们用身体力行展示了什么叫给钱的才是爸爸。

　　“以上就是我要说的全部内容。”产品经理是一个剪着蘑菇头的姑娘，有点学生气。“下面是提问时间，大家有问题的话，可以问我们公司的副总。”
　　顾清扬一掀眼皮，有点诧异，郎晟？他竟然会来。
　　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高得不像亚洲人，产品经理站在他旁边，像个小鹌鹑。
　　他白衬衫外面套了个无袖开领毛衣，紧贴着腰线，勾勒出他的身材，显得宽肩窄腰。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乍一看很有雄性荷尔蒙，那张脸却是偏秀气。
　　带着一个银丝眼镜，嘴角漫不经心地勾起，眼角狭长，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里面盛满了笑意，不要钱似的四处放送。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老板。
　　看得顾清扬眼皮直跳，想不到郎正勋真舍得把自己儿子放出来。

　　郎晟，NN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太子爷中的太子爷，被他爹安插在集团旗下的一个小品牌当副总玩玩，前几天刚刚上任，原因无他，人家觉得几百万的“小项目”就是给太子爷试试手。

　　在座的不是高管就是老总，个个表达欲和掌控欲爆棚，有机会提问，自然会抓住，纷纷举手。
　　郎晟随便点了一个挺有活力的少年，“郎总好，我关注到产品最火的时间是前两年，这两年的销量有所下滑，请问您的应付策略是什么？”
　　顾清扬敛目，低声对旁边的俩小弟讲解，“这就是反面案例，这种场合，不要触碰客户的敏感问题。”
　　陈阮音刨根问底：“为什么？”
　　“这估计涉及商业机密，不会告诉你的。而且他明天会在底下听提案，也大概率是拍板做决定的人，这时候问这种问题就会败好感，给人家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郎晟本人倒是毫不在意，眉眼一弯，笑意更盛：“我们和节目合作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吗？”
　　他目光移向别处，笑眯眯地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他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微笑着侃侃而谈，看似说了很多，但其实都是在重复已有的信息。
　　顾清扬皱起眉，在提问的时候简单把自己对brief的理解总结了一下，询问他是否正确。
　　郎晟一打响指，“没错，就是这样。”
　　顾清扬点点头，大概有数，但还远远不够。

　　会议结束后。
　　顾清扬朝楚恬恬招招手：“我看你不是挺喜欢说话，”他朝着郎晟那边扬扬头，“交代你个事儿，帮我打听一下郎晟到底是什么人，性格，爱好，事无巨细，我全都要。”
　　“顾，顾哥，我上哪儿打听？”
　　“进去直接问，我看你平常不是话挺多。”
　　楚恬恬耳根微微发红，她摸摸耳垂，眼神胡乱地躲闪了下，面露难色，“这，不好吧。”
　　顾清扬挑眉，“想不到你还挺要脸。”转向另一个小弟，扬扬头，“你，跟我来。”

　　楚恬恬一脸茫然，带着学习的心态，和虔诚的态度，回头瞻仰下前辈是怎么获取情报的。
　　然而顾前辈的作风，普通人模仿不来，主打一个不要脸。
　　顾清扬挑了个会议室，在楚恬恬惊疑的目光下，门都没敲，直接推开，插着兜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还没忘做戏做全套，在进门之前冲着门外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呵斥一声，“外面安静点！”
　　他皱着眉，配上那双杀气十足的冷眼，非常有威慑力，里面的人悚然一惊，瞬间被震慑到。
　　可见是把别人公司当自己家了，干这种缺德事儿脸不红心不跳，可见顾清扬是个当混混头子□□老大的好苗子，生在法治社会真是天妒英才。

　　组长小陈坐在会议室长桌最前面，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走到他眼前，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陈被他那双黑色的眼睛蛰了下，像被一碗冰水当头浇下，一阵寒栗。旁边站着的小白脸微笑着看着他，那吸血鬼般的笑容仿佛在说：“还不快滚。”
　　他头脑飞转，火速分析出局势，“嗖”地站起身，把位子让出来，“领，领导，您请坐。”
　　那人一颔额，一句话也没说，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小陈悄悄把脑门儿上冒的汗擦了，在心里默默庆幸道：“还好识时务识得快。”

　　顾清扬面不改色地装蒜，垂着眼，拿起桌上的A4纸资料，开始看。
　　会议室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只见坐在最前面的“领导”眉毛越绞越紧，看得众人心惊胆战。他缓缓开了口，“这数据不行啊，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市场营销部的小组长狠狠一哆嗦，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那，那个，我们今天开会就是针对这个季度销量下滑而展开的。”
　　“领带”一掀眼皮，缓缓向后靠向椅背，抱起手来，“哦？说来听听。”
　　这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陈精通此道，立马把自家的商业机密和营销策略抖落给自家“领导”。
　　小陈的组长不是白当的，条理清晰，口才不错，汇报完毕，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领导脸色，生怕让领导不满意。
　　直到看见面前这位先生紧绷的冷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小陈心中的大石头才轰然落下。
　　顾清扬点点头，“不错，好好干。”小陈立马笑出几个白牙，热切地说，“一定一定，保证尽全力工作。”

　　顾清扬拿到想要的信息，心满意足，转过头对他的人型录音机说：“他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一部分。”
　　陈阮音这货竟然有“忘记”这一功能？顾清扬挺疑惑，回头看了他一眼。
　　身后的男孩脸色苍白，眼睫轻轻地垂着，目光无神，脸上万年不变的微笑也消失了。
　　顾清扬觉得不对劲，皱起眉，“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我的脑子，又好像有一只‘摄魂兽’在吸走我浑身的热量。”

　　陈阮音昏昏沉沉，觉得脑袋顶上被一个温热的手搭上，良久，他听见一个声音，低沉，让他想到大提琴的弦音。
　　“你发烧了。”

　　就在这么个危急时刻，楚恬恬正在跟郎晟相谈甚欢。
　　顾清扬等她半天，靠着车门，看着她跟踩了七彩祥云似的，脸色挂着红晕，走路飘飘然。本来就沉重的内心立马窜火，面色沉了沉，道：“楚恬恬，我耽误你相亲了？”
　　楚恬恬伸出两只手指向天空，“冤啊，顾老板！”
　　“交代你的事呢？”顾清扬边说边拉开驾驶舱的车门。
　　楚恬恬大大咧咧，丝毫没关注到老板阴沉的脸色，插科打诨道：“别的不说，这男的一定是个花心大萝卜，情场段位那一定是黑带级别的。”说完坐等顾老板的冷嘲热讽。
　　结果顾清扬罕见地没和她计较，专心致志地开车，她看着周边的风景不太对，奇道：“哎？顾哥，这不是公司方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