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未接来电》蓝色哨卡

5、第 5 章

　　唐曜这一觉睡得很好，梦都没做，他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转到8点半。

　　“ 你应该叫醒我。”他对端着早餐进来的科卡斯说。

　　“ 你可以多睡会。”科卡斯把盘子放在桌上，”来尝尝。“

　　素菜汤，松塔面包，烤肉肠还有一碟辣炒土豆丝。唐曜看着眼前的土豆丝，“ 是你做的？”

　　“ 不，是魔法。”科卡斯开玩笑，“ 有田螺小伙给你准备的，要让你每天都吃上早饭。“

　　唐曜笑盈盈的，尝了一口素菜汤，他由衷的认为昨天卖菜大叔说得对，那袋子素白菜肯定能在他们离开黑林塔之前吃完。“ 真好吃，看不出你会做饭。”

　　吃完饭，科卡斯连碗都没让他洗，唐曜托着腮坐在窗边，热闹的街道外有一个人工喷泉，从这里能看到有人在喂鸽子，洁白的翅膀落下阳光，扑棱棱地飞走了。

　　科卡斯带着唐曜去了韦门洛布尔大教堂。

　　绚烂的切割光影中，神父正在做祷告。他们一踏进教堂，神父的背后就像长了眼睛，“ 我以为你年华老去才会选择回到你的家乡，科卡斯。”

　　科卡斯带着唐曜坐在长椅上，“ 不不不，你们都猜错了。”

　　神父做完祷告，转过身，唐曜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灰蓝色眼睛，像蒙了雾，胡子拉碴的脸上，他的眉毛往下低垂，怜悯地看着所有人，“ 我可没猜，我是看你那个死德行。”

　　说的话是非常不怜悯的。

　　“ 这年轻人居然愿意跟你回来，哦！真是浪费这对美丽的琥珀。”神父看向唐曜，“ 年轻人，相信我，你的魅力绝对不止能迷倒这个怂货，你应该把他甩得远远的！”

　　科卡斯羞恼地打断他，“ 你一点没变刻薄鬼！”

　　神父笑一笑，灰蓝色眼睛亮堂起来，“ 注定失败的人才会畏手畏脚。“

　　唐曜附和着，“ 您的建议我会听取的。”

　　“ 喂！”科卡斯急了，“ 唐曜，我们才是一起来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唐曜耸肩，乐不可支的，“ 科卡斯，来之前你可没跟我说话神父是这么风趣幽默的人。”

　　“ 大抵他是胆小鬼吧。” 神父带着他们前往后花园，看的出花园主人并不是一个勤快人。科卡斯把买来的种子放在工具柜上，摘下一朵紫斑鸠，用祷告的束带绑好，他把花送给唐曜，“ 紫斑鸠会庇佑每一个得到它的人，拿着。”

　　唐曜犹豫着，“ 随便摘人家的花...... ”

　　“ 拿着吧。”神父的声音从杂物间传来，“ 种子本来也是科卡斯买的。”

　　“ 谢谢。”

　　等到神父从杂物间出来，见到两人还站在原地，很是惊奇，“ 你们怎么还不走？”

　　科卡斯气笑了，又摘了朵紫斑鸠便带着唐曜走出教堂，花香味若隐若现。

　　“ 他真有个性。”

　　“ 算是吧，我小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科卡斯无奈地说，” 你还没见过他泡在酒里的样子，要不是因为他在这教堂，肯定会有人忍不住揍他。“

　　两人散步走到人工喷泉边，鸽子们呼啦啦飞过来停在唐曜脚步。

　　他掰下一点面包屑，“ 这是人们养的吗？”

　　“ 不是，是咔布山林吧。”科卡斯指给他看，“ 从那里飞来，从这里飞走，喷泉只是他们填饱肚子的旅馆。”

　　唐曜笑他，“ 怎么听着语气那么幽怨。”

　　科卡斯意有所指，“ 或许是有些心意和故事对鸽子们而言就像面包屑吧，除了饱腹一无是处。”

　　“ 但是能吃饱就已经很了不起。”

　　“ 是的，可人活着总不只是为了饱腹。”科卡斯语气哀伤，小声地嘀咕，” 真像个傻子。“

　　唐曜没听清，“ 你说什么？”

　　“ 我说晚上应该再来一碗素菜汤。”

　　在黑林塔的早晨，有紫斑鸠的香味，街道上开始弥漫食物的香气，天蒙蒙亮，科卡斯就穿好衣服起床，唐曜迷蒙着眼睛，问他怎么这么早。

　　科卡斯扣衣领的手一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他蹲在唐曜的床边，问他，“ 我要去做一件事，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他的语气很认真，唐曜的瞌睡一下就醒了，“ 你等我一下！”

　　这次科卡斯没有选择去集市，他去了批发商城，太阳已经出来，摊主们把商品都堆放在户外。科卡斯选得很认真，从谷物种子，果脯干货，再到动物饲料，他签下了价格不菲的大货配送服务单。

　　“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你要送到教堂还是芭琳阿姨那？“

　　一瞬间，科卡斯的表情变得很复杂，“ 不是，我送到家里。”

　　唐曜念叨他，“ 早知道今天要去你家，我应该要买点东西的。”

　　科卡斯说，” 你买了也可能会被扔出来，浪费不好，下次吧。“

　　郊外那是一座小农场，里面有棵很高的塔杉木，旁边修建着一栋复古楼房，红瓦绿墙，在黑林塔，这样的建筑风格大受青睐。

　　唐曜瞧见篱笆里钻出两个小脑袋。

　　“ 哥哥！”

　　“ 是哥哥！哥哥回来啦！”

　　那是两个孩子，红扑扑的脸蛋，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烁着，他们扑到科卡斯的怀里，高兴地喊他，“ 哥哥，你终于放假了嘛！”

　　科卡斯放下手里的袋子，接住弟弟妹妹，推到唐曜的面前，“ 这是我弟弟，列卡。”

　　“ 这是我妹妹—— “

　　“ 我叫娜法！”

　　他还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打断，她弯着长长的眼睫毛，羞涩地向面前这个英俊的青年介绍自己。唐曜心头发软，他蹲下来，主动和娜法握手，“ 你好，娜法，你可以叫我唐曜。”

　　“ 是哪个曜呢？” 列卡小声问他。

　　唐曜牵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笔画，列卡痒得笑出声，“ 我知道了！是明亮的意思！”

　　“ 对。”唐曜夸奖他，“ 你真聪明。”

　　科卡斯催促着，让他们赶紧把东西拿进去，列卡勤快地去推车，娜法却咬着嘴唇，“ 哥哥，我做了松塔面包......”

　　这时，唐曜察觉到科卡斯眼里的笑意消失了，反而溢出几缕惆怅。他蹲下来，抓住妹妹的手臂，“ 娜法，哥哥还有事，等以后，我会回来的，到时候，你的松塔面包肯定比现在做得更好。”

　　“ 别哭，你不是想着以后要开一家面包店吗？”

　　“ 你说要让所以吃到你做的松塔面包的人都能开心。”

　　娜法被哄笑，她擦去眼泪，转脸就看到妈妈站在了门口。

　　科卡斯也发现了，他直起身，面向这个瘦小的女人。母亲热泪盈眶，上前用力地抱住他，“ 我是在做梦吗！”

　　唐曜不做声，他的手被轻轻牵住，是娜法，她正担心地望着他，而列卡推着车默不作声地把袋子运去仓库。

　　母亲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等她终于发现一旁的唐曜时，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瞪大双眼，嘴唇颤抖的模样不知如何是好。

　　“ 您好，夫人。”唐曜率先打破沉默。“ 我叫唐曜...... ”

　　“ 你好，年轻人。”

　　他无法形容这位母亲在这一刻的表情，至少唐曜从没见过这样的，苦涩又充满着爱意，大颗的泪珠从她凹陷的眼眶里涌出，简直能把人的心也灼伤，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

　　科卡斯无动于衷，他站在一旁，如同沉默的雕像。

　　母亲眼前青年的琥珀眼睛那样明亮温暖，让她也心生喜爱，” 欢迎你，进来喝杯茶吧，我女儿烤出来的松塔面包你会喜欢的。“

　　“ 不用了。”科卡斯总算不再沉默，“ 我们该走了。”

　　“ 孩子，只是喝杯茶。”

　　“ 很抱歉，我们真的赶时间。”

　　最后，唐曜也没吃上娜法烤的松塔面包，在离开的路上，他看到女人远远地注视他们，列卡和娜法牵着手站在一旁，朝他大力挥手。

　　一回到旅馆，科卡斯就钻进了厨房，他让唐曜出去逛逛，等会回来吃饭。唐曜应下了，他直觉科卡斯现在也需要一个独处的忙碌环境。

　　他一个人在街上逛着，其实这几天已经足够他去了解黑林塔，但现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不知不觉走到成衣店，拉响了风铃。

　　芭琳戴着眼睛正在柜台前清点布料，亲昵的和他打招呼“ 小曜，上午好。”

　　“ 您好芭琳阿姨。”唐曜走过去，“ 您在忙什么？”

　　女士取下眼睛，苦恼地叹气，“ 老花眼真是麻烦，这字小得像蚂蚁。”

　　“ 我来帮您。”唐曜开始给她摆弄那些布料，记录下那些数据，却又听到芭琳问他：” 是不是去过那小子的家里了？“

　　唐曜非常惊讶地抬头，“ 您怎么知道？”

　　成衣店里的布料被阳光照得散发水一样的波纹，印在芭琳的脸上，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但也让她成为了有眼色的妇人，“ 他可不会让你一个人出来，年轻人，真不会遮掩自己的心思。”

　　唐曜没有说话，芭琳又接着道：“ 小曜，你是个聪明温暖的孩子，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 很美，宁静祥和，人们勤劳热情，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唐曜组织着词汇，思考过后，又说：“ 可这里又像失去了某种激情...... ”

　　“ 激情？爱情，友情，亲情，谁知道呢，那可太多了。”芭琳眯起眼睛，“ 这些东西的背后或许什么都没有，按部就班，日复一日，这像什么？桃花源？那可不是，小曜，我读过你们东联盟的书，很有趣。”

　　唐曜没有听懂，但那股悲伤的情绪又渐渐占据心头，他凝视着芭琳苍老的眼睛，女士回望着他，眼角的皱纹漂浮起来，变成温暖的笑意，她听到风铃声响起，科卡斯来叫唐曜吃饭了。

　　今天的午饭，科卡斯做了番茄炒蛋，辣椒肉，素菜汤，还有一碟水青菜，唐曜嘴馋，趁着科卡斯盛饭的功夫尝了点，便勤快地去端汤。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生活常识，手指被碗烫得发红。科卡斯把他的手拉去水龙头下冲洗，“ 烫着了怎么不跟我说，我来就好了，还疼不疼？”

　　唐曜莫名有些害羞，“ 没什么事...... ”

　　“ 研究员的手要是受了伤，我回去可就惨了。”科卡斯捧起他的脸，把他的眼睛也带得湿漉漉，“ 舌头呢？舌头总没被烫着吧，让我瞧瞧。”

　　“ 哎呀！我就尝了尝，怎么可能烫到！”唐曜拍下他的手。

　　“ 老实点！给我看看！”科卡斯单手禁锢住他，作势要撬开他的嘴唇。

　　“ 哎呀你都没洗手！”唐曜眼尖手快，捂住自己的嘴巴，“ 都说了没事！我不是小孩子！”

　　科卡斯被近在咫尺的吐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靠得太近，唐曜几乎整个人都被困在他的怀里。唐曜也察觉到了，正窘迫地瞪着他。科卡斯尴尬地松开手，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去拧了一下唐曜的鼻尖。

　　“ 偷吃还烫手，也没什么区别！去吃饭吧。“

　　吃完饭，唐曜躺在床上，他从箱子里找出一本书，却又提不起兴致。

　　科卡斯洗干净手进来，坐在他的旁边，“ 要不补个觉吧。”

　　“ 不要，不困。”

　　话虽如此，但科卡斯的话语好像有魔力，唐曜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困了。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窗帘被风吹得沙沙响，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科卡斯精准地接住那本掉落的书。他摁掉手机，把书放进唐曜的行李箱里。

　　“ 书掉了......”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叫他。

　　白天的阳光慵懒明媚，让人骨头都懒了，科卡斯拉上白色的纱窗，侧躺在唐曜身边，旅馆的窄床让两个人靠得极近，唐曜感受到科卡斯的呼吸声就洒在自己脸上。

　　“ 唐曜。”

　　“ 嗯...... ”

　　“ ...... "

　　气息越来越近，唐曜装不下去了，他看到科卡斯那双蔚蓝的眼睛，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科卡斯的睫毛都扫在唐曜的脸上，他不敢说话，怕吻上人的嘴唇。

　　北联邦人英俊的脸在阳光下越加容光焕发，而这张脸的主人正仔细端详着他，目光太过深情柔软，让唐曜的眼神无处安放。科卡斯贴近，额头抵上额头，干燥的嘴唇若即若离亲热着他的唇角，“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