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故事》Marple糖

8、封神与单身

　　没想到秦阿姨一语成谶。
　　进了大学，岑远因这种高冷学霸的人设在女大学生中并不那么吃香了。而且金融系孔雀和bking遍地，岑远因受到的关注远比高中时少了许多。
　　反之在堪称直男刻板印象大赏的软件工程系，阳光帅气的邬卯如同一簇不一样的烟火，率先得到了本系女生的全员关注。
　　伪直男邬卯则全凭室友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
　　为了弥补高中时的遗憾，邬卯在大学积极融入集体生活，很快便与寝室其他三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其标志就是寝室四人均以花名相称。邬卯的花名挺气派，叫邬神，得益于其打游戏时carry全场的能力和拔尖的专业成绩。
　　而他的室友陆时君，花名小六，这日激动地冲进寝室，酸溜溜地公布：“邬神，你最近走路当心一些，听说我们系的系花樊素昕看上您了嘿。”
　　小六的八卦如同穿堂风一般刮过脑子，邬卯也不知该说什么，简单回了句：“哦。”
　　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姿态瞬间令小六心折，长吁短叹：“邬神不亏是邬神啊，系花都能不为所动，上天不仅给你开了扇门，还给你开了好几扇窗。不公啊~~~”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女的。”邬卯自然不敢说出来，只得在心里默默吐槽。
　　邬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沉浸于大学生活的新鲜、集体宿舍生活的热闹还有以岑远因为中心的公转。
　　没想到没过两天，邬卯便收到了系花的微信邀请。邬卯并不记得自己给过系花微信，但罪魁祸首并不难找，他在上铺薅一把就可以抓到——绝对是下铺的小六。当然罪魁祸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说全寝脱单的希望就放在他一人身上。
　　直接拒绝也太过有失风度，邬卯通过了好友，于是收获了系花时不时的嘘寒问暖。而邬卯只能每天硬着头皮，维持着及格线的礼貌、尊重和耐心回复消息。
　　邬卯以为对方很快就会厌倦，没想到对方觉得有戏。
　　于是在一个月色美满的夏日夜晚，邬卯和岑远因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被系花拦住了。
　　系花化了淡妆，穿了清纯风的小裙子，笑吟吟地温声道：“邬同学，我有点话想跟你说。这位同学能不能回避一下呢？”
　　有经验的岑远因看到这副小女儿情态，比邬卯更早地反应过来，神色微妙地看了邬卯一眼，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看来你也到了收情书的年纪，虽然晚了点。”
　　这话虽是调侃，可岑远因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如同电流，邬卯感觉从脖子一路酥到了指尖。邬卯略略侧过脸，看到岑远因凤目一挑，如流云飞雪拂过他的眼前，可笑出的虎牙又微微刺痛了他的心。
　　邬卯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岑远因，紧张又在意他的反应，可岑远因已经知趣地走到了一旁，低头拿脚尖踩着地上的树影，似乎有一点寥落的味道，又似乎毫不放在心上。
　　月色，晚风，而自己这个gay需要独自面对一个姑娘，这就不大应景了。出于礼貌，邬卯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岑远因身上扯下来，心里却跟养了只猴似的抓耳挠腮。
　　系花不知道邬卯满腹的少男心事，开始娓娓道来自己的少女心事，邬卯CPU都快干烧了。
　　直到系花表白完，一脸期待地看着邬卯时，邬卯都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系花面露娇羞：“我是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虽然跟系花不熟，但邬卯不想伤害人家，其实最好的说法就是实话实说：不好意思我是个gay，而我喜欢的人就是旁边那个男同学。
　　问题是这实话说不得。
　　霎时间邬卯福至心灵，抓取到了本系男生常年被诟病的大数据关键词：直男、geek、不解风情。
　　于是邬卯直了直腰，俯视着娇小的系花，用不带感情却有点响亮的声音答道：“我不觉得你可以与我最爱的代码相媲美。”
　　系花：“？”
　　邬卯其实说完就想钻地缝了，但还是勉强分神用余光偷瞄岑远因的反应，然后从一向波澜不惊的岑远因脸上，第一次看到了震撼的表情。
　　据说系花一秒祛魅，回去后大骂了邬卯一整晚。称邬卯是奇葩中的奇葩，直男中的直男，神金中的神金。
　　邬卯凭此言行名声大噪，软件工程系出了一个单身圣体帅哥之事不胫而走，邬卯一跃成为校园风云人物，尤其本系每个路过的男生都会双手合十恭敬地叫一声“邬神”，而每个路过的女生则会调侃一句：“邬神，吾与城北代码孰美？”
　　邬卯想死的心都有了。
　　乃至于有那不干人事的去挑唆外语系的校花学姐来战。
　　校花刚把男友变前男友，有点闲，于是先偷偷来看了邬卯一眼，评价：是颇有几分姿色。如此无法无天，看老娘去收了他。
　　校花非常有行动力。在邬卯和岑远因吃午饭的时候翩然而至，坐在了两人旁边一桌，斜对着邬卯。
　　“当啷”一声，校花筷子掉了。
　　邬卯沉迷干饭，岑远因则十分绅士地弯腰替校花拾起筷子：“同学，你筷子掉了。”
　　校花心中小小惊呼一声：欸是没见过的冰美男，这一届学弟质量真不错。还有那个主菜，别埋头干饭了，抬头抬头。然而面上则一派高贵冷艳，把头发往耳后一挽：“谢谢。”
　　所谓心诚则灵，主菜抬头了。看到一位美女眼波流转，心中暗道不妙。
　　邬卯最近已经应激到临界点了，眼见美女轻启朱唇便手一松，掉了自己的筷子，邬卯捂住脸：“同学，你不会也是来问代码的吧？”
　　校花其实想循序渐进一下来着，然而邬卯这崩溃的小模样不由得让她心生怜惜，但狠话已经放了，今天这事儿得有个交代。不然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岑远因虽见证了“孰美”梗的诞生，但由于不是同系，没有见证“孰美”梗的发展，此时陷入迷惑：“什么代码？”
　　校花硬着头皮：“所以，我就想问问，代码到底好在哪……”
　　总算不是“孰美”了，邬卯揉了把脸，实诚而客观地回答了自己的感受：“代码，有逻辑讲道理，你输入什么内容，它就给你什么结果，听话、可靠、忠诚。”
　　“很好。”好歹得到了个答案，校花端庄地端着盘子走了。
　　二人继续在诡异的沉默中吃饭。邬卯正喝着汤，岑远因忽然来了一句：“好像不是上次那个女生。”
　　邬卯呛了一口，佯装淡定：“嗯，另一个。”
　　岑远因饶有兴致地抬看着他：“这么厉害。”
　　邬卯别开眼：“一般一般。”
　　其实人已经又死了一次。没关系，人天天都在死。
　　校花回去以后，众人来询问结果，校花十分高深地说：“邬卯，不行。我觉得他是那种会PUA你的控制狂，你什么都得听他的。”
　　众人：“？”
　　听说连校花都从邬卯这儿铩羽而归。于是本系不干人事的活动升级，小六发动群众，开始对来跟邬卯玩“孰美”梗的女生进行计数。
　　在第100位女生KO了佯装鸵鸟的邬卯时，围观群众为她献上了鲜花，女生十分高兴：“感谢邬神让我拿到这个号码，也感谢所有的姐妹！谢谢！谢谢大家！”
　　小六振臂高呼：“让我们来一起祝贺邬神，反向百人斩成就达成！！！”
　　邬卯死得很透。
　　自此，邬神，单身之神，身边聚集了一众光棍护法，小六自立为大护法，一手草拟了单身神教教规，例如脱单的男生要进行脱单仪式，内容包括：一、接受邬神摸头并赐一句“滚吧”；二、接受其他护法愤怒的洗礼，形式不限。
　　岑远因也渐渐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发表了“有够无聊”的评价，而邬卯伸手揽过岑远因的肩，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哎，这样看来，可能我整个大学期间都谈不成恋爱啦。”
　　岑远因垂下了眸子，没有答话。
　　沉默让邬卯心有惴惴，又偷看岑远因的反应。
　　岑远因抬起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阿邬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嗯？开什么窍？”邬卯不解，又恍惚摸到了一个不很实在的边界。
　　“谈恋爱啊。”
　　“哦……也不着急吧。”邬卯心虚地解释。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岑远因有些认真地盯着他。
　　你。
　　邬卯差点脱口而出。
　　现在并不是一个浪漫的时节，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还不是表白的时候。邬卯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归根结底是胆怯。
　　怕自己小众的情感吓到岑远因，更怕打破平衡，断了家人和朋友的后路，以后两家避不了吃饭的时候屁股上都得长针。
　　再拖一拖吧。邬卯咽了口唾沫，平复了一下心跳，给出了模糊暧昧的回答：“就，合眼缘的呗。”
　　说完，邬卯心中又警铃大作：“那你谈恋爱了没有？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有。邬卯内心默默地祈祷。
　　然而岑远因也回答得暧昧：“早晚都会有的咯。”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邬卯暂时放下警戒，问得小心翼翼。
　　岑远因只看着他笑，说：“天真又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