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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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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的大脑一片空白,接着无数的闪回纠缠着灌入脑海。
他猛得抓住摸着自己后颈的那只手,力度很紧。江屿的手和陈景比大不了多少,却更滚烫、热烈。
陈景吃痛得想要挣扎,一,二,三,赤色烟火升空,聚拢,破碎,天上如白昼。没回过神来,江屿拉过他的颈环链,对着陈景吻了上去。
“艹,太突然了。”陈景暗骂。
楼下人群在欢呼,耳边是烟花崩裂后的嗡鸣。
这个吻很克制,就浅浅得在唇边停留了片刻,浅尝辄止。分离的时候,陈景嘴角处还留着曼哈顿特有的苦涩。
“对不起。”光与影交替闪烁,江屿的眼神复杂,在明暗下显得有些湿润。
抽了一半的烟簇早不知被掉到哪里去了,陈景的手抵住江屿胸口,微微喘息。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烟火绽放,还在继续。
陈景忽然按住江屿的后脑,恨意揉进对方的头发里,变凌乱了,领口,衣襟,全部乱开了线。他回了一个深深的吻。
他顶开牙关,探进去,江屿感受着上颚处的酥麻,口腔被侵入的感觉排山倒海,烟味与酒气粘稠得搅不断。江屿控制不住,咬了他。
陈景任由江屿的犬齿刺入自己,他没有躲避,直到某处滴下了血。
他推开他,陈景擦去嘴边的血色,抬头一怔,才发现江屿眼尾的一抹水痕。
“被咬的又不是你,你哭什么?”陈景从狂热中清醒过来,费力喘息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哦,没事。”江屿擦掉眼尾的泪,看向重新归为黑暗的天空。
“就是好久没看到烟花了,有些感动。”
陈景无奈笑了笑,此时衬衣变得一片狼藉,领口被蹂躏得不堪。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转身走向天台的门。
“在老街的晚上,经常像这样放烟火。”陈景没有回头,往后招了招手,“想看的话,随时来看啊。”
江屿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四周是烟硝气,黑夜里寂静无声。
“等等!
陈景推开门,却听到身后的声音。他愣了一下。
他转身,措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视线。
“如果,有没有可能……”江屿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竟有些语无伦次。
“你能今天跟我回家吗。”
江屿像个等待结果的孩子,认真站在天台边的风中。“一天,哪怕一天也好,就当是为了我。”
他的眼眶红得像是要淬出血来。
陈景移开视线,肩膀倚到门上,他仰起颈,轻轻向后抵着。陈景闭上眼睛,侧脸在门内透过来的光下晦涩不明。
家。
从小时候就这样,陈景对家没有太多的概念,五岁起父母离婚,被抛弃的他,被奶奶独自养到十四岁。
十四岁那年,奶奶犯了烟瘾,骗了邻居的钱,半夜逃债时,摔进了山后的阴沟里。
从此他就自己一人,无所牵挂。
后来的很多年,陈景都觉得所谓的家是个荒谬的悖论,什么亲人,什么羁绊,都是狗屁。
直到他生下孩子,才逐渐开始对“家”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可是,期待毕竟只是期待,美好的依恋不得善终。
陈景睁开眼,他的手撑住微水泥墙,觉得有点力不从心,“江屿。”
他喊了他的名字,这次他没有笑。
“刚才的吻只是一个,回礼,你其实不用想太多。”
江屿知道陈景的言外之意,但还是不甘于此,他快走到门边,语气变得有些急,“我知道,我尊重你的意愿,也不干涉你的自由。但你能不能陪我演一出戏。”
“我从来没有跟我祖母说过,我们离婚的事。况且……”
江屿感觉喉中干涩,“下个月是祖母的寿宴,林家的人肯定会来。”
在林家面前,江家绝不能失了面子,到时,各家媒体会跟进关注。而江恒科技和玉林集团合作的消息,也将被正式公布。
陈景没有力气地笑了笑,“那么林舟也会来是吗。”
江屿一怔。
玉林集团,他尽量规避在陈景面前提这个公司。因为集团的千金大公子,林舟,无论对江屿还是陈景来说,都是个道不明的难言之隐。
林舟跟江屿关系很好,是江屿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让所有人不解的是,他最终娶的人却是陈景。
更让人不解的,是江屿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忆舟”。
忆舟,顾名思义,思忆林舟。
陈景心口某处莫名有些绞痛。
“我之前,在媒体中听过你跟玉林集团合作的事。”陈景看着他。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外面雨再次下起来,淅沥得不停。
陈景躲开江屿,“抱歉,恕我无能为力。”说着,他迈出天台的门。
靠。江屿揉了揉眉心,他又点起一根烟,走到栏杆边,头脑沉沉得发疼。很久以来,江屿第一次有了“疲倦”的感受。
从这儿向下看,巷子里的人已渐渐散去。路面湿沉,映着街边灯火,被零星的行人踩过,泛起破碎的光。
然而江屿注意到了那个身影,挺拔、但在雨中显得单薄,他看到了走在雨中的陈景。
江屿急了,没有管旁人异样的眼光,也没有管自己此时的狼狈,他大步走到楼下,一直冲出酒吧。飞跑的余光中,江屿随手拿了陈景放在吧台的皮衣,还有门口的一把伞。
还好,还来得及,他默念。
江屿冲进雨里。
脚步声踢踢哒哒,“陈景!”,江屿跑进巷子,奋力追上那人。
“啪。”,雨伞撑开,他为他披上外套。
雨丝顺着陈景的狼尾流入脖颈,“嗯,谢谢。”陈景没有看江屿。
“要去哪里?”
“回出租屋。”
“回家不知道打伞啊?”江屿皱眉。
“……”
他们并肩走着,片刻,两人都没有说话,江屿看到了自己的那辆黑色suv,被雨冲刷得发亮,正停在巷口边。
江屿喉结滚动了下,他突然停下脚步,望着陈景:“就算是不为了我,不为了祖母,你难道不想孩子们吗。”
雨中,陈景跟着驻了步。
人们都说,新生儿的的第一声啼哭,是上帝赐予你的幸福,可陈景对于当母亲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他对孩子没有执念,或者说,当婴儿被保姆抱到陈景的怀里时,他摸着他柔软的、温热的小手,也会轻轻笑出来,但是。
但这种微妙的感觉,有,挺好的;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也无所谓。
陈景今天喝了酒,这会儿又淋了雨,他的脸色此时有些白。
陈景的呼吸不稳,他深吸一口气,“江屿,我的第一个孩子,早就已经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被林舟失手害死的。
“至于另一个孩子,一生下他我就离开了,我和他唯一的联系,也只有上面的这道疤。”
陈景低下头,右手抚上小腹的位置,他摇头苦笑了一声。
所以,你竟然问我,我想不想他们。
陈景的皮衣被风吹得向后摆动,他拍了下江屿握住伞柄的手,把伞倾向江屿那边,温柔笑着说:“江屿,以后你要好好的,就这样吧。”
陈景拢了拢外衣,走入雨里,“谢谢你送我这一段路,伞呢,你收好,我就不用了。”
江屿的拳头攥紧,怒火在心口越烧越烈。雨声滴滴答答,浇得让人心烦。
他控制不住,终于喊出了声:“如果你配合我演戏,我就买下‘橘青’!”
“等我买下你的酒吧,这样你就可以回比利时了,过你想要的生活,我再也阻拦不了你。”
江屿有些发狠地盯着陈景。
——你配合我在江家和林家面前相敬如宾。等两家顺利合作,我就帮你逃离枷锁。
“复婚,就当是个交易。”
江屿,固执,有时过于认真,除了掌控欲,江屿就是个另类的富二代。可他偏偏遇上了浪子陈景。
陈景不愿做笼中鸟,金丝雀。他凭着自己打无数份工和奖学金,去了比利时学调酒,只是在陈景二十一岁回国的那年,缠上了一段孽缘。甩不掉,亦逃不开。
乌鸦被白鸽囚禁在了教堂,此生今后,无止无休。
“好啊。”野鸟的羽翼在雨中收拢,陈景把被水打湿的头发往后一撩,他走近他,直视江屿,磁性的声音里透着轻佻。
“那江董就带我回家。”
江屿的心跳漏了半拍,“行。”他一把抓住陈景的胳膊,另一手撑着伞,连拖带推,将他拽入车里。
“啊。”陈景被抓的有些痛了,“哈哈哈。”他坐在副驾,忽然笑起来,车门被砰得关上,陈景在车里甩了甩头发,他扬起颈靠在车窗上,翘起长腿,样子洒脱。
“江董果然还是老样子啊,性子这么急。”陈景笑着说。
“嗯,我一直没有变。”江屿自顾自启动了引擎,开车驶向主道。
已经很晚了,但巷子外,南亭大街旁的店还是灯火通明,窗外的琳琅一闪而过。江屿打开除湿系统,又点开车载音乐,夜色迷离,音乐舒缓,没过多久,陈景就沉沉睡去。
江屿没有打扰他,等信号灯的时候,他想再点根烟,但顿了顿又关上了打火机。江屿转头,默默注视着陈景。
温柔的路灯光线晃过他,陈景睡着的时候,脖颈仰成很美的弧度,鼻吻与侧脸,都絪上了一道光痕。
不说别的,陈景确实是生得好看,尽管过了多年,依旧未变。他的眉眼温和深邃,下颚线明朗。
所以当光洒向他时,他的轮廓更加漂亮,这是他自己从未注意到的。
信号灯由红变绿,后面车的催促声滴滴响起,江屿咽了口唾沫,他轻踩油门,将视线转向正前。
雨刮器不停摆动,野犬在吠叫,向着远处明灭的车前光。回家前,江屿的思绪在过去时间里飘了很久。
江屿永远记得,那天,风声和今天一样有点噪。他跑过来,拥住他,侧颈边的呼吸中,他的话江屿听不太清。
初夜。
后来不知怎的,两人没有缘由得离开了酒吧。
他们一路从电梯间吻到楼道、房间,钥匙在指尖滑落,叮铃得响。
陈景扬起颈,努力转头,他看着他的眼睛,那天没有月,陈景的手指在悸痛中不断绞紧。
他随他失重。陈景的眼睛很好看,江屿撩过他耳后的发,他一笑,江屿那时感受不到心里的病。
从那个时候起,那病就一点点地被剖出。
欲想成为他的主宰,他的占有者,但又恐惧失掉了作为伴侣的几寸温柔。撕碎他,或被他撕碎。那是江屿逃遁不掉的命。
脆弱的喘息,他唤他的名字。晚香玉的气息弥散开来,omega的信息素是催发剂。
江屿控制不住作为Alpha的野性本能,他看着陈景的后颈,显然,柔软的腺体在等待占有者的标记。江屿神志不清,他狠咬下去。
陈景挣开他的手,他推开他。江屿一怔,才听他说。
——你疯不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