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路宁往后坐了点，舒服的靠在椅背，给了卫谨行一个“可以，开始吧”的眼神。
卫谨行看副驾的路宁把毛毯盖过肩头，后脑勺倚在头枕上，然后困倦得半眯了眼睛。
“第一，你现在是什么状况？昨天又是什么状况？”卫谨行问。
路宁没怎么思考，回答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卫谨行看着他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心想他要不是真的自己不知道原因，就是真的能说谎面不改色。
卫谨行停了几秒，才缓缓道：“好吧，那我换一个，三年前在刚才的那个急诊走廊，我看到的确实是你，对吗？”
路宁有想到他会问这个，但没想到第一个就问这个，愣了小片刻，放弃了挣扎似的点了下头：“对。”
“你那时候做了什么？”
路宁说：“这是第二个问题？”
卫谨行点头。
路宁没想过卫谨行会把两个问题都耗在对现在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毕竟那些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比起那个，现在的案情应该更重要才是。
卫谨行问：“怎么了，不能说？”
“没什么。”路宁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说：“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把你飘出来的灵魂按回去而已，是你自己活下来的，没有我什么事。”
卫谨行点点头。其实这个问题就算他不相信也无从求证。
路宁静静的等卫谨行的最后一个问题，他似乎在思考措辞，半晌才缓缓道：“你们死神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灵魂？”
路宁意外他竟然会问这个，“你想问的是我还是死神？”
“你。”
路宁想了想，解释道：“人有三魂，灵魂、识魂、生魂。人死之后零魂归于天，识魂降于地，生魂则泯于世，而我是识魂和灵魂。”
“你曾经也是人？”
“这是第四个问题了。”路宁说：“如果等等是睡床，我不介意多回答这个问题。”
“睡床。”卫谨行说：“不是市局的沙发床。”
路宁坦然受之，回答道：“是的。”
卫谨行大概有问不完的问题，路宁在他开口前漫不经心的闭上眼，补充：“因为一些意外，我死的时候灵魂还留在识魂上，上不了天也下不了地，死神来收我时也解决不了这个状况，好像挺麻烦的。既然入不了轮回，就先做着死神的工作了，说是收够了魂就帮我处理我的问题。”
卫谨行微微皱眉：“够了是多少？”
路宁闭着眼睛偏过头：“谁知道呢。”
他再这样回答下去，大概天黑了他们还在这。反正他短时间是没办法离开卫谨行了。
现在他能被所有人看见，姑且也算是个“人类”了，而他要以人类的身分暂时生活的话还得需要卫谨行帮忙。
经过了这一整天，三番两次离开了又被抓回来，路宁也已经释怀了。
至少卫谨行的车里还挺暖和的，毛毯也还挺软的，座椅很舒服，让他昏昏欲睡。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确实不是魂体了，因为浑身上下都很沉重，脑袋又昏又胀的，闭上眼睛之后倒是好了很多。
路宁就这样靠着椅背睡着了。
单方面被结束了对话，卫谨行整理了下思绪，才撑起身绕到副驾驶座侧边给路宁系上安全带。
毛毯滑落到他腰间，他穿的衬衫确实有点太单薄了，难怪一直止不住抖。
卫谨行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执着于把人留在身边。好像他一松手，人就会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卫谨行发动车子，朝家里驶去。
回程的路正好被早高峰挤得水泄不通，本来十五分钟的车程硬是开了半小时才到，车子开进自家小区停车场时已经七点五十了。
凌晨他还让所有人不准迟到，这下看来他大概才是那个迟到的了。
卫谨行停好车，副驾的人却睡得比刚才更沉了，脑袋歪向一边，呼吸绵长平缓，全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醒醒，上楼去睡。”卫谨行摇了摇路宁肩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也没聚焦，就又闭了起来。
“喂??”卫谨行还想再喊，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林晋。
这一通电话让他回到现实。案子还没结呢，甚至案情也还不明朗。
卫谨行烦躁的接起电话，没给对方反应时间，劈头就道：“我会晚点到，你先帮我看着点，有赵文彬的行踪就先过去，不用等我。”
“啊？你??”
对面的话只开了个头，卫谨行就无情挂断。
没什么时间慢慢喊人起床了，卫谨行刚想伸手直接把人抱起，刚挂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卫谨行自己冷静了两秒平复心情，才再接通。
林晋这次抢在他讲话前说：“你先等等。你昨天晚上也突然消失，今天早上又临时迟到，至少得告诉我原因吧，到底怎么回事？”
卫谨行这两年来从不迟到早退，这半天突然搞消失又迟到，很难不让人担心。
卫谨行也知道现在情况，缓了口气解释道：“算是??遇到了个需要照顾的的人，得先安置一下。”
林晋疑惑：“你现在在哪？”
“家里。”卫谨行说：“路上堵车，我过去大概还得半小时。”
“好吧，我知道了。”既然对方说了原因，林晋也就没追问了，只说：“需要帮忙的话喊我，别再一声不吭消失了，现在这种时候你可不能不见。”
“我知道。”
结束短暂通话，他刚才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但路宁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一点被吵醒的迹象也没有。
看来这样就算卫谨行想喊也喊不醒他的。认命就是自己带了这么个人回家就得自己处理，卫谨行伸手把路宁从副驾驶位抱起来。
对卫谨行这种按时训练的人来讲，路宁简直像棉花一样轻，不用费力就能稳稳抱着走，他甚至还能腾出一手摸出钥匙开门。
虽然这里是卫谨行唯一的住所，但显然已经有几天没人来过了，门口都落了浅浅一层灰。
这里姑且算个高档小区，房子宽敞明亮，但没什么生活气息，冷冰冰的像个样品屋。
但卫谨行自己显然并不介意，他现在苦恼的是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客人，也因此客房并没有放床，整间屋子唯一的床就是主卧自己在睡的那张。
让他睡沙发吗??不，那和市局的沙发床有什么区别。
最终还是把人放在自己床上，姑且换了一套被子。卫谨行把窗帘拉上，空调调整到适合的温度。
路宁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床里，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就这样被从停车场一路抱上来都没醒。
卫谨行待了一会儿，但无奈于现在案件分秒必夺，他该去找案件的嫌疑人，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帘隙缝中透进来的光线照亮了悬浮在空中的细小尘埃，时间安静得仿佛忘记了要往前走，被定格在这一刻。
*
卫谨行回到市局时已经把思绪整理好，大步跨进侦查二队办公室。
四道目光唰地看过来。
除了林晋之外，其余三名分别是技侦汤兴、外勤荀有一、内勤余海海。他们几人从案件堆和电脑屏幕里抬起头，眼下都挂着如出一辙的青黑。
网路舆论经过一个半夜的发酵，变得更加糟糕了，刚才甚至有人群堵在警局门口，引起一波小冲突。
办公室里唯一的女性余海海幽怨的盯着刚进门的卫谨行：“卫队，这个案件结了之后，我要申请三天连假补觉。”
“行啊。”卫谨行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只是下一秒就问：“赵文彬的行踪找到了吗？”
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放假，几人也就是累到极限了随口一提。
“还没有。”林晋接过话，说：“安和医院那边他今天也没去，已经旷职三天了。私立济民医院那边不让我们调取资料，说是除非是要探望病患不然他们不能透露。不过我们从幼儿园那边拿到赵真入学时留的住家地址，要先去他住家看看吗？”
“不用了，我直接去一趟济民医院。”卫谨行说：“荀哥跟我，其他人继续手上的事，有线索马上联系我。”
荀有一意外地“咦”了声，指着自己：“我？今天怎么想要我跟你？”
荀有一曾经是分局小队的队长，也是现在刑侦二队里最年长的，既稳重又温和可靠，平时案件卫谨行喜欢让他带其他人分头调查，常有意外收获。
卫谨行说：“今天带着你感觉比较吉利，希望赵家父子今天都能遇上。”
荀有一愣了下，感情这个吉利是吉利在他的名字上，希望相关人士有一就有二。他这名字在市局平常可是人人避讳的，竟然也有吉利的时候。
他失笑道：“终于把你也逼得也信这个了吗。”
卫谨行：“不信，但能怎么办，证人又不会自己跑出来。”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卫谨行换了台车，打算开市局的车过去。
荀有一说：“我开吧，你能再歇会。”
“没事。”卫谨行说：“上车吧。”
这趟车程比较远，荀有一等了会儿，没等到卫谨行开口，便主动问：“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的？你应该不是真的要讨那个吉利吧。”
卫谨行过了几秒才说：“的确有事情想请教你，但只是我的私事，等案子结了再说也行。”
荀有一笑说：“但你会现在把我喊出来，代表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你了不是吗？”
卫谨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迟疑了几秒，但最终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还是先专注在案件吧，回程再说。”
虽然队里是卫谨行在主导，二队的办案风格一直凌厉果断，像一匹年轻精力旺盛的战马，荀有一就像队里的缰绳，不论任何状况他都能控制住，也因此发生了什么事情队里的人都喜欢找他倾诉。但这还是卫谨行第一次主动找他。
“行。”荀有一没再追问，而是说：“赵家父子失踪，你为什么锁定济民医院，不是赵文彬就职的人民医院？”
卫谨行说：“有人告诉我的，但我其实也不知道这个线索可不可信，姑且一试罢了。”
荀有一像是听见了什么稀奇事：“你的事也和那个人有关是吧，能让你没求证就行动的人可不多啊，我有点好奇他什么来历了。”
卫谨行这才绷不住了，长长叹了口气：“我也还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啊。”
荀有一微微坐直了身子，偏头看向卫谨行。
“那人现在在哪？”
“我家。”
“??？”荀有一心想，什么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