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玫瑰藏于身后》五月绵

10、第十章

　　陆德凯见李玉华劝说也没用，他大手一挥，让陆文屿直接把宋乔带出去。
　　宋乔不肯走，陆文屿不好强求。他很想将宋乔带走，直觉告诉陆文屿，宋乔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最后陆文屿独自走了，阴沉着一张脸。
　　这是第二次，宋乔对他说，他的事与他无关。

　　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陆文屿冷着脸走出，等在门外的乔嘉和陆文皎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问，只能目送陆文屿直到他走出院子外。
　　“他这是怎么了？”，乔嘉收回眼神，转头问陆文皎。
　　陆文皎睨了乔嘉一眼，“你说呢？你当时不也在吗？”
　　没明说是什么事，但两兄妹心照不宣。
　　乔嘉挠头，表情愁苦，“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正恼着，又突然想到不能问陆文屿，但可以问陆文皎。
　　院子里都是人，有些吵，加之人多嘴杂，家里的私事不好被人听去，乔嘉拉着陆文皎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陆文皎茫然的看着乔嘉，问：“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哥问你个事儿。”，乔嘉说，陆文皎点头，乔嘉继续说：“屿哥是不是和姑父吵架了。”
　　“对啊。”，陆文皎脱口而出。
　　李玉华千叮咛万嘱咐，让陆文皎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家里人也不能讲。但乔嘉主动问了，肯定是是察觉出什么端倪，陆文皎也就不打算瞒他。

　　“什么时候的是事啊，感觉姑父现在都还很生气。”，乔嘉说。
　　“去年过年。”，陆文皎答，想到当时陆德凯气得差点把屋顶掀了，陆文皎不禁谈了口气。
　　乔嘉心中已有猜想，但还是问：“哥到底是做了什么，这么久了姑父都还没消气。”
　　乔嘉揣着明白装糊涂，陆文皎直接说破，她一把拍上乔嘉的肩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得到确切的答案，乔嘉倒吸一口凉气。他转头打量四周，确认没有人往这边走。又一把拉过陆文皎，两人头挨着头，小声的谈论。

　　“文皎，这事你怎么看？”
　　“用双眼看。”
　　“啧，你认真点，说实话，你什么态度。”
　　“不知道，顺其自然呗。你呢？”
　　“这事有点复杂，咱两还真不好掺和。不过屿哥怎么会突然就坦白了，去年......”
　　两人小声耳语，完全没察觉此时背后已经站了个人。

　　“什么闹掰了，谁和谁早就掰了？”
　　声音响起，乔嘉和陆文屿惊得仓促转头，一看是李敬俞才双双松了口气。
　　李敬俞双手插兜，松弛的站着。乔嘉虚惊一场的表情让他勾起了嘴角，他上前揽住乔嘉，低头问，“说啥呢？远远就瞧见你两鬼鬼祟祟的。”。
　　脖子被勒得有些不舒服，乔嘉下意思的想掰开他的手臂，却被钳制得更紧。李敬俞看着瘦，力气却大得出奇。乔嘉挣脱不得，有些挂脸了。
　　乔嘉问，“没说啥，你走路怎么没声，什么时候到的？听到了多少？”
　　“就听到你们说什么早就掰了。顾姨是不是到了，宋乔呢？”，李敬俞说着，冲陆文皎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又挥了挥手。
　　陆文皎的眼神一直在两人身上打转，李敬俞和她打招呼，她才将目光锁定在李敬俞身上，回了个礼貌的笑。
　　两人昨晚碰过面，宋乔介绍两人互相认识了。陆文皎的性格大方不认生，她主动找了个话题和李敬俞聊起天。
　　三人在院子里待着，陆文屿不见踪影。
　　过了好一阵，沈烨从里面出来，吩咐守在门口的人将门全部打开。

　　宋乔陪着顾玉君坐在灵堂里，肖红扶着乔云简到另外一个房间去休息，老太太年纪大了，刚才受到的刺激不小，需要一个清净一些的房间缓一缓。其余人则出去招呼宾客和准备下午仪式要用到的东西，众人又各自忙开。
　　乔嘉和陆文皎见自己父母脸色都不好，也不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乔嘉跟着乔裕去安排中午的酒席，陆文皎乖顺的陪着李玉华在院子里叠纸元宝。
　　李敬俞为了躲沈烨和顾玉君，在沈烨开门的时候就往大门口溜。他悠哉游哉的走出大门，差点和进门的陆文屿撞个满怀。

　　“哎哟，不好意思。”，李敬俞说完，绕开陆文屿，正欲离开，陆文屿却叫住了他。
　　“聊聊。”，陆文屿说。
　　李敬俞停住脚，对着陆文屿微微挑眉，他语气戏谑的说：“我两应该没什么可聊的吧。”
　　“宋乔。”，陆文屿说，他叹了口气，表情挣扎。他本不想问李敬俞，但他想知道的事也许没人比李敬俞更清楚。
　　“聊聊宋乔在S市的事。”，陆文屿说。
　　陆文屿说这话时语气平淡，要不是李敬俞看到他的眼神，会觉得陆文屿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在意他是否答应。
　　陆文屿皱着眉，眼神直直的看着李敬俞。这目光让李敬俞觉得，他要是不答应，陆文屿下一秒就会对他刑讯逼供。
　　“行，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
　　李敬俞说完就兀自往前走，陆文屿则不徐不急的跟在后面。

　　席面已经是第二轮，乔嘉还是没见李敬俞来吃饭，他和乔裕打了声招呼就去找。
　　四下寻找没有李敬俞的人影，又给他打电话，没接。
　　乔嘉走到灵堂，陆文皎也在，正陪着顾玉君说话。
　　陆文皎和顾玉君是第一次见，原本没什么话可聊。是李玉华见宋乔和顾玉君两人坐在一起，也不说话，就叫了陆文皎进去陪着。

　　“哥，你看到李敬俞了吗？”，乔嘉问宋乔。
　　宋乔摇头，他面色苍白，精神也不太好。
　　“刚刚我看到他和我哥在一起呢，两人往大门外走了。”，陆文皎说着，指了指院子的大门。
　　李敬俞天亮才走，等他睡到自然醒可能只能饿着肚子等晚饭，于是乔嘉专门打电话提醒李敬俞过来吃饭。毕竟，下午很多流程要走，那个时候没有人会考虑陆文屿这个外人有没有饿肚子。
　　乔嘉轻“啧”一声，转头给陆文屿打电话，还是没接。他收起电话，小声嘀咕，“这两人怎么凑一起去的，还都不接电话。

　　“别管他了，你自己先去吃，姣姣也去。”，宋乔说，他许久没说话，此时说话的声音带着嘶哑。
　　宋乔又看向顾玉君，对她说了两人独处以后的第一句话，“妈，你也去。”
　　宋乔想支走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哥，你先去吃吧，这儿换我守着。”，乔嘉说。
　　“我现在没胃口。”，宋乔说完就靠墙休憩，他现在脑袋疼得似要炸开，不想再多说话。
　　宋乔这副模样，乔嘉也不好再多劝，带着陆文屿和顾玉君离开了。

　　陆文屿和李敬俞回来时，就看见宋乔独自一人，颓然的坐着。
　　陆文屿只看了一眼就径直走过，李敬俞不解，跟在他身后问，“你不去看看？”
　　“已经看到了。”，陆文屿说，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你不去问问？”，李敬俞又问。
　　“他让我别管他的事。”，陆文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冰冷之极。
　　要是之前陆文屿说这话，李敬俞可能会信上几分，而现在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李敬俞嗤笑一声，陆文屿转过头，表情有些不悦。李敬俞说他是想到高兴的事情，不是在笑陆文屿。
　　李敬俞这一解释让陆文屿的眉头皱得更深，“你不去安慰一下你的朋友吗？”
　　“不去，他表弟都不关心他，我这个外人怎么好去管他的事。”，李敬俞说到“表弟”二字时，刻意将语气加重。
　　李敬俞本以为陆文屿会恼，事实上陆文屿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加快脚步和他拉开更远的距离。

　　宋乔庆幸陆文屿没有进来，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陆文屿。
　　他终于知道了顾玉君口中对于乔家人的亏欠，也更加明白乔家人的善良和可贵。
　　乔家人是真把他和顾玉君当自己的亲人，无怨的付出，且不计较回报。因为他们太好，宋乔觉得自己不能再做伤害他们的事情。
　　心中的郁结无法排解，宋乔索性闭上眼不去想它。
　　好在接下来的忙碌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一套繁琐的流程做完已是深夜。

　　火化时间定在早上六点，此时所有人都聚在屋里。
　　引路火盆的火焰燃得高高的，在乔家人心中，乔行简算是顺利上路了。接连几天的忙碌将要要画上句点，众人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开。
　　此时清醒的人不多，众人分散在屋子各处打着瞌睡。
　　宋乔神色恹恹的呆坐着，他困极了，却是没睡。
　　一旁的顾玉君在批阅文件，沈烨也在，他坐在旁边替顾玉君托着平板。顾玉君事务繁忙，能抽出一整天的时间参加乔行简的葬礼已是不易。

　　宋乔起身，想去外面透气，顾玉君刚好处理完白天积压的公务，说和他一起去。
　　两人并肩往外走，路过李敬俞时，顾玉君才想起李家的小子也在这里。她转头，对身后的沈烨说，等李敬俞醒了就提醒他尽快返回S市，告诉他，他家里人找他找得快疯了。
　　顾玉君想了想，又在沈烨耳边小声补了一句，“记得通知他家里人。”。
　　李敬俞是偷跑来石桥镇的，他家里人找了三四个月，都没找到他的落脚处。李家那边四处打听，也问过顾玉君，顾玉君只说不知道。事实上李敬俞到这里的第一天，顾玉君就得到了消息。至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李家，当然是因为她的私心。
　　有李敬俞在，宋乔就多了一重保障。那时宋彦还未被送进去，虽然宋乔是被秘密接回，但万一那天宋彦知道了保不齐会来个鱼死网破。有李敬俞在，宋彦多少会顾忌一些。
　　让宋乔回来实属有些冒险，但那时乔行简病重，顾玉君怕宋乔见不到老爷子最后一面会遗憾。

　　顾玉君对宋乔的爱从未变过，只是后来藏得深了，深到连宋乔在内的所有人都察觉不到。她要爬到更高处，将宋孝科和顾景年踩在脚下就不能被人发现软肋。
　　那年将宋乔送出国，不过是顺势而为。那时的她已经和宋孝科撕破脸，宋彦才会报复到宋乔身上。
　　宋乔的事在圈子里不算丑闻，圈子里的人其实不在乎性取向这件事，很多人都荤素不计。顾玉君不过是借着丑闻的由头将宋乔送了出去，这也更加坐实她不在乎宋乔这件事，可谓是一箭双雕。
　　宋乔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顾玉君也不太在乎，但最好那人不要和乔家沾边，这是她的唯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