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爱》惜时光

9、第九章

　　下午，老山来到楚宅找楚毅恒，楚毅恒没在，萧逸接待了他。

　　“山叔，实在不行，就当画是寄存的。您老懂行，少爷相信您。”

　　“萧逸啊，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一宿没睡，就这么在画前坐了一宿。”小一天了，老山的黑眼圈还没消，“这幅画，我实在不能留。”

　　“陈家行将就木，少爷说了，这是之前与您说好的报酬。”

　　“报酬不报酬的无所谓，但是这幅画，我的确是不能留。”

　　“怎么，山叔没看中那幅画？”楚毅恒带着一身深秋的凉气回来了，老山闻言，生怕楚毅恒误会，忙解释道：“少爷，实话说吧，这画技法超群，但看似画山水，实际是山水藏九龙。所以，这幅画，我老山实在不能留。”

　　“你老倒是信这个。”楚毅恒见老山如此坚持，便没再为难对方，“这样吧，画运来运去难免有损伤，你懂行，就当替楚家保管这幅画。需要什么维护保养的工具或设备自己配，年底交个账单给我，我给你全额报销。”

　　“二少爷，有您这句话，我老山可解脱啦。”老山整个人像是才活过来，“二少爷放心，我老山一定把这幅画照顾好。”

　　“留下晚餐吧，上午刚开完家族会议，有几件事跟你说说。”

　　“好嘞。”

　　像是为了能量守恒，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双耳花瓶的成交价远高于起拍价，这意味着如果谁想要这个花瓶，就得花更高的价格去购买，而且能不能买得来还不一定。

　　八字胡把几乎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了双耳花瓶上，他万万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睡得像真的死了一样，他吃的东西、用的东西都是检查过的，房间里也很干爽，没有异味，星级宾馆赠送的食物或物品都原封未动。

　　监控也被查过了，八字胡挂了免打扰的牌子，因此没有任何奇怪的人进过他的房间。他甚至去验血，验血结果一切正常。

　　“现在不是查这些的时候，现在是没有花瓶了，你要怎么翻身！”竞拍出了意外，着急的不止八字胡，还有他那位叔叔，“下个月十一号之前，如果你不能把钱还回来，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那边挂了电话，八字胡烦躁得两手使劲儿把脸搓得通红。他的公文包小伙伴也着急，因为他也投了一部分钱。“或者，”他出主意说，“你给那两家人打电话，看能不能把钱要回来。毕竟咱们没到场，他们这算是白拿钱。”

　　“当初都谈好了，这钱不可能要回来。”八字胡唉声叹气，才过去两三天的时间，他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你不打，我打。”公文包小伙伴给其中一个收了钱退出竞拍的人打电话，当听到电话里的提示音，他愣住了，“是空号。”

　　“临时号呗。”

　　“我再查查。”

　　公文包小伙伴开始找关系查那两个拿了钱退出竞拍的人，所有信息都告诉给他同一个结果：查无此人。

　　八字胡已经蒙了，“他们两个没去会场帮忙竞价吗？”

　　公文包小伙伴也慌了神，“我那时候一直在找你，根本没注意他们。再说，他们就算在又怎么样，到现在才想起来找他们，人早跑了。”

　　“账户……当时是给他们转账的，账户总不可能是假的。”八字胡打开手机银行找那两条转账记录，结果只找到了他叔叔给他转账的记录，“没了，都没了……”

　　“什么没了？”

　　“转账记录不见了！”八字胡激动得几乎在嘶叫，“有人想害我！有人要害我！”

　　“你别急，我看看。”

　　公文包小伙伴帮着给银行打电话确认这两笔转账，被告知八字胡的这个账户只发生了一笔入账业务，并未发生后两笔转账业务。

　　电话被挂断，八字胡和他的公文包小伙伴四目相对，半晌无语。

　　八字胡不会知道，那幅画的最后一次展出，正是他那位叔叔开始走向人生终点的预示。

　　??

　　自从那天开完家族成员视频会，楚毅恒开始教萧逸经营管理方面的事。在业务上，萧逸的进步可谓飞快，楚毅恒时常会隐隐得意，他的眼光果然没错。但很快他就后悔了。他看得出萧逸在努力做一个有资格与他并肩前行的人，但他没料到萧逸竟然认真到如此程度，比如在最应该全情投入的时候，这家伙还在想着成本控制。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先想一下咱们的身体健康？”楚毅恒捏住萧逸的下颌晃了晃，萧逸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应声，“抱歉，少爷。”

　　“你可真会泼冷水。”

　　楚毅恒脑袋扎在萧逸的脑袋边，萧逸有种澎湃的海潮哗地退得不见踪影的感觉，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灭火效果是真不错。

　　“少爷——”

　　“罢了。下次吧。”

　　楚毅恒这会儿已全无兴致，撤离温柔乡翻身躺到一边，随便扯了点儿被子盖在身上。萧逸快被自己蠢哭了，他也翻过身，从身后抱着楚毅恒。“少爷，我真知道错了。”

　　“睡觉。”

　　猛虎的声音冷冷的。萧逸不死心，他太了解楚毅恒了，这件事如果就这么算了，接连几天，楚毅恒的心情都不会好，他不希望楚毅恒心情不好，那不是他想要的。

　　这边这位，楚毅恒倒不是真的生萧逸的气了，萧逸对业务的痴迷让他陷入了自疑，他开始思考，将萧逸拉进家族产业里究竟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楚家的保镖基本上是从小培养的，等孩子们到了一定的年龄，从头脑到身体素质都会慢慢拉开差距，符合要求的孩子会被留下，其他的则各回各家。被留下的孩子继续接受特训，随着年龄的增长，再经过几轮筛选，最后才从中选出最优的一批，而这一批年轻人，人生基本上就定调了：成为楚氏的私人保镖，不说一辈子，也是大半辈子。

　　楚毅恒原本只是想让萧逸成为真真正正的自己人，无论是身体、心灵还是现实生活中的归宿，他深信萧逸已经是他的人了，于是他给他的人安排好了之后的人生。但是现在，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身为楚氏的私人保镖，如今的助理，萧逸好像没有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身旁的人不安分起来，楚毅恒的思绪眨眼被打断，他趁着还没被重新挑起情绪，单手用力将人捞出来，没有光芒的时候，萧逸燥热的气息总是透着叫他迷恋的魅惑。

　　“少爷——”

　　“我没生气。”楚毅恒打断萧逸，将人抱进怀里，“我只是在想，居高临下的爱，是真正的爱吗？”

　　“……”

　　怀里的人微微一僵，楚毅恒知道，萧逸听懂他的意思了。

　　“这个问题，答案很简单。”

　　“说来听听。”

　　黑暗中，低垂的脑袋蹭着楚毅恒的发鬓，在他耳边轻吐着魔咒似的话语：“取悦我吧。”

　　“哼。”楚毅恒不得不承认他这次又上钩了，“让一个家族的当家人取悦你这个签了卖身契的保镖吗？”

　　“不愿意吗？”

　　“乐意效劳。”

　　随着枪击案的调查越来越深入，被查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利益交织成的大网无法再隐身，一排某些家族的成员开始出现在被批准逮捕的名单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裘老挂断电话，烦躁地捋了一把脑袋。陈保忙给裘老续上茶，“这阵子，您老真是辛苦了。”

　　“拔起萝卜带起泥，这帮孙子。”裘老的语气里冒着火气。

　　“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各路的牛鬼蛇神就都来了。”陈保一副感悟颇深的模样，裘老心里舒服了些，可面上仍是苦恼。“你说，我老头子已经从当家人的宝座上退了，结果呢，想消停也消停不了。屁大点儿事，让我来拿主意，我拿什么主意啊？那些家族出了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穿了，就是那帮小子不想担责任，拿您垫背。”陈保直替裘老叫屈，“毕竟楚家不好惹，谁也不想招惹。”

　　“不想招惹他楚家，就来招惹我？”裘老的声音变了调，陈保见状，微微向裘老侧过身来，尽管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仍然把声音压低了许多，“说句实在的，裘老您啊，就是太心善。楚家这回借机洗牌，经您老这边先清洗一轮，剩下的，就都是优质选项了。”

　　“老陈啊，还是你看得明白。”

　　陈保这句话算是戳中了裘老的心思，裘老大手一挥，在陈保肩膀重重地拍了拍。他原本想着楚毅恒替他出头收拾掉那些眼中钉肉中刺，结果没想到现如今楚毅恒隐身隐得快不见踪迹了，所有在查的案子，都只证明了一件事：楚家是受害者，被连累了。

　　“要说能量，还得数他楚毅恒。”陈保一直替裘老打抱不平，“现在查到这个程度，害怕的、浑水摸鱼的、趁火打劫的，哪个去找过楚毅恒啊？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

　　“哼，不敢。”裘老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陈保只当没看见，“有些事情，放在别人身上能要命，放在楚家身上，不过是楚毅恒一句话的事……”

　　离开裘老家之后，陈保直接来到与项现约好的地方，他迫不及待要与项现分享今日的战果。

　　“被楚毅恒当枪使，老头子脸都黑了。”陈保兴冲冲地说，“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楚家就得有被查的。”

　　项现对陈保的话没什么感觉，他左思右想，总觉着哪里不对。“这老头儿真的会认为被楚毅恒当枪使？原本是他的名字被借用，跟人楚毅恒没半毛钱关系。再说，那些被爆出来的线索，跟楚家也没有直接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还没有间接关系？”陈保觉着项现太过谨小慎微，“再者，就算没有任何关系又如何，如今这老头儿被那些人狂轰滥炸到连觉都睡不好，只要有人把他引上这条道，是不是真的被当枪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先把这一肚子的火气撒出去。”

　　“呿。”项现实在没忍住，对陈保嗤之以鼻，他不想再跟陈保说这个，一锅粥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能掰扯清楚的。他换了个话题：“花瓶的事，有说法了吗？”

　　“还没有。”一提到这件事，陈保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混账小子，做事太不靠谱。”

　　“你先别管他靠不靠谱了。”项现有些无奈，“先想办法筹钱吧，不然下个月你还不上利息，要出大问题。”

　　陈保闻言整张脸都垮下来，“慕氿思这小子倒是会躲——”

　　“你现在就别琢磨慕氿思了。”不等陈保说完话，项现不耐烦地打断他，“就当是楚毅恒把他藏起来的，下个月十一号之前谁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他，他把慕氏集团白送给你，那些手续是一两天就能办完的吗？”项现不想再跟陈保废话了，“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就你这脑子，你是怎么成为陈家当家人的？矬子里拔大个吗？”

　　“项现，你这是什么话？”

　　“我就明着告诉你，想做黑你也得有那个脑子！别忘了你们家走的是上市路线，你下个月还不上贷款利息，万一股市再出问题，到时候就不是你要慕氿思的命，是别人要你的命！”

　　项现厉声呵斥一番，起身走人了，留下陈保愣在原地，心惊肉跳，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