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橘子帆布

4、第 4 章

　　江冥调整好角度，将人与景的画面比例放大到自己满意的程度，连续按了好几下手机的拍摄键。

　　然后他把他的手机交到了林星声的手里，“你看看，可以吗？”

　　林星声来来回回划了几张刚刚拍摄的照片，反复地欣赏着，还时不时抬头看看眼前的江。

　　江冥很擅长用框架结构和明亮阴影来渲染整个画面的氛围感，每张照片都让人看起来刚刚好，里面的少年和周围的景完美融合，彼此衬托，谁也不抢谁的风头，却又恰好突出了互相的美好。

　　“嗯，好看，”林星声一边把手机交还给江冥，一边问道，“你很喜欢拍照吗？”

　　“也不算吧，突然有感觉了就会随便拍拍，我还是更喜欢画画，当然现在可能对数学也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了。”

　　江冥接过手机，把腿放松到自然伸直，试图让自己保持一种最舒适的状态。

　　林星声也没再问什么，也许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学着他的样子打直了腿，又重新塞上了他的耳机。

　　在一段沉默过后，江冥开口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

　　“你是一直在市里读书吗？我总觉得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没，我小学初中都在滨城读的，所以你说你是滨城一中的我还愣了一下呢。”林星声回答道。

　　江冥点点头，“怪不得，说不定我们真的见过呢。”

　　他转头去看林星声，只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江冥觉得林星声的眼神暗了下去，但似乎很快便又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让江冥不禁怀疑那是不是仅仅是自己的错觉。

　　林星声轻笑了一声，“那你是有学过画画吗？为什么这么喜欢画画呢？”

　　江冥也没想到林星声会突然这么问，话题转换地如此之快，他也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手痒或是有感觉的时候就画了，就像刚刚拍照一样，但确实无论在什么环境下，他承认，用笔描绘眼前的甚至是心里的场景，总能让他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安宁和稳定。

　　“小时候学过一两年吧，那时候不用读书，天天闲着，家里人就想让我学点技能什么的，我对音乐乐器什么的也不感兴趣，本身也不爱动，他们就送我去绘画班陶冶情操了，现在想想也挺好的，很适合我。”

　　后来他们还聊了些有的没的，但江冥其实不是很想继续说下去，他怕继续聊就会聊到更深的地方，比如他的家庭，他过往的不想回忆的经历等等。

　　可能是遗传的，像他的爷爷一样，他很记仇，一旦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或是有一个地方让江冥觉得自己跟对方不是一路人，江冥就会离他远远的，然后记对方很久很久，所以每一段不好的记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完全忘不掉，确实也给自己平添了很多烦恼。

　　但他和他的爷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把自己的底线放的很低，所以一般不容易情绪化，也不喜欢对别人诉说自己的不愉快，比如他不愉快的家庭，不愉快的童年……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已经十点了，距离查寝时间只剩下四十分钟了，他站起来，伸出手把林星声也拉了起来，“走吧，回宿舍吧。”

　　两人一路从浅水边回到清水漫道，又一起走回了教学区，进了宿舍又各自洗了澡，洗去了一天的疲惫。

　　林星声已经躺在床上，准备舒舒服服地用手机刷小视频了，而江冥擦完头发，拉开椅子打开台灯坐在了书桌前，打算开始学习。

　　江冥看了眼林星声，察觉到他此刻是真不想再学了，他猜林星声前几天晚上熬了好几个大夜，大抵就是为了能在休息日好好地休息，能够没有精神负担地玩和睡。

　　“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林星声起身靠坐在床头，对江冥说。

　　然后他便转身戴上耳机，又进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里。

　　这边江冥在纸上圈圈画画，红笔黑笔轮换着使用，可能是因为考试占用了很久的上课时间，老师今天讲的知识点并不是很多也不是很难，很快江冥就整理完了今天的笔记和难点，然后熄了台灯。

　　大家都希望在休息日能睡到自然醒，所以叶澄跟他约的时间是明天下午，而且现在也没到晚上十二点，江冥便也不紧不慢地躲回被窝，开始翻看自己的手机。

　　他翻看自己的通话记录，每天只有给爷爷奶奶的电话，看聊天软件，只有月初爸爸打生活费来的转账记录，又看到手机相册，因为根本没有出门，上课也不允许带手机，一个星期下来的新增照片只有刚刚在清水漫道上拍的那几张。

　　江冥点开微信聊天框，把刚刚那几张照片点了原图给林星声发了过去，随后便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几下手机震动声。

　　林星声没有转身去看江冥，在微信回复了一句“谢谢”，便把那几张图存到了自己的相册里，加入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过新增图片的分类里。

　　然后两人就各玩各的手机，没再说过话，没过多久，江冥便萌生了困意，很快就抱着被子睡着了。

　　一旁的林星声看了眼屏幕左上角，注意到已经十二点多了，他缓缓转身，发现江冥已经背对着他睡得很熟了。

　　其实江冥个子也挺高的，甚至比林星声还高出一点点，但他每次一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就真的像躲起来一样，整个人微微缩着，显得尤其小只，一只手搭在被子上边抓着被角，另一只手放在耳边，时不时还会摸一摸自己的耳垂。

　　逐渐习惯了夜间悄悄行动的林星声从床上坐起来，伸长手去够床边的主灯按钮，然后调低了自己耳机的音量，给音乐设置了定时关闭，转身对着江冥的背影道了声：

　　“晚安。”

　　凌晨的夜空，没有一丝月亮的身影，但偶尔会有点点星星的出现，街边仍有零零散散的车辆和行人在为了生活奔波打拼，在路灯的照耀下形成了暗影，它与星星一路作伴，一直通往下一个黎明。

　　……

　　江冥习惯了早起，在早上六点多便又自己醒了，但他的身体很疲惫，也并不是很想离开自己舒适的床，于是他拿起手机试图寻找一些有趣的东西让自己不那么无聊，然后又一次翻到了昨晚给林星声拍的照片。

　　“要不给他画下来吧，就当是萍水相逢的礼物了。”

　　他脑海里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小声嘟囔着，他就对着手机开始比划，划分整个画面的比例，敲定照片中人物的头身比以及脸上五官的大致分布区。

　　看着看着，江冥忽然就来劲了，他起身收拾好东西，瞧着林星声还睡得挺熟，便悄悄出门买画画用的纸和铅笔了。

　　因为楼下就有文具店，所以江冥回来得很快，但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找了个没人的教室在里面开始对着照片开始画起了稿图，他给自己定的完成时间是在竞赛培训结束以前，所以时间上不赶，他可以慢慢画，画得仔细一点。

　　大概到了十点，江冥把整个人物的草稿画完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把纸张卷好，连同绘画用的文具一起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他想趁着林星声睡醒之前赶紧回去，就不会被林星声知道自己在准备礼物，他是个很看重仪式感的人，送礼对他来说是需要带有绝对惊喜感，绝对不能被对方先察觉到。

　　而事实证明，他卡点卡得很好，他开门进宿舍时，林星声还没醒，但林星声给自己定了个十点半的闹钟在江冥收拾好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以后不久就响了，也顺利地把林星声闹醒了。

　　叶澄发了微信催着他们早点下楼吃饭，吃了饭早些出去逛逛，于是两人随便收拾收拾就赶去食堂吃午饭，吃完午饭就去与叶澄他们汇合了。

　　不管怎么看，叶澄都比林星声积极多了，这场出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林星声主动组织的，他看起来超级随意，对于叶澄所说的下午游玩的路线的一切安排，他都表示不知晓并且无意见。

　　“那么，出发吧。”

　　叶澄自己跟自己击了个掌，拉着叶意，催着江冥和林星声，“我已经想它想了很久很久了，再不看到它，我的手都要痒死了。”

　　“不是说还有其他人吗？”江冥问。

　　“他们说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想自己去到处玩玩，说晚上再来跟我们汇合。”叶意解释道。

　　江冥很想问清楚叶澄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叶澄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什么相关的也不说，故作玄虚地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到了就知道了，保证你们也喜欢。”

　　江冥叹了口气，既然什么都问不到，那就跟着走吧，既来之则安之。

　　几分钟后，他们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里面没有人，叶澄率先推门进去，翻了翻手机页面，又带着他们进到了一个狭窄的房间。

　　……还真是想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