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游戏》何十五

47、第 47 章

　　赵策知道自己此时上门，多半会是个讨人嫌的角色。
　　但没办法，谁叫门里那位是他多年的死党加发小呢。

　　虽然傅明彻不愿承认，但赵策深觉，以他从小到大那狗怂脾气来看，虽说傍着帅气多金的名号在外，但真正能称得上交心的朋友，估计也就只剩自己了。

　　于是我们的‘赵闺蜜’在多通电话无果后，终是按响了面前这扇门的门铃。

　　好在，傅明彻还没完全自闭到不见任何人，给他开完门后，傅明彻一看是他，连问都没问，就转身回屋了。

　　赵策在玄关处换鞋，问，“诶，咱家小野呢，”换完鞋后，赵策巡视客厅一圈，
　　“没在？”

　　深陷沙发的人，这才掀起眼皮朝他淡淡扫了眼，道：
　　“出去了。”

　　赵策近前，扒着傅明彻手边的沙发扶手问，
　　“嘛去了啊？”

　　傅明彻转头看他。
　　赵策让他盯得发毛，“好吧，好吧，不问了。”

　　他两手一摊，假装埋怨道：“我什么都不问了，这总行了吧。”
　　然后小声哔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傅明彻当然知道赵策这会过来是怎么回事。
　　那晚，他直接把赵策电话挂了，从沈栀家回来后，这人给他来了好几通电话。

　　但他心情不佳，也不必隐藏，确实不太想跟任何人说话。

　　他那天快清晨才到家，到家之后，洗了很久的澡。
　　在不断淋湿自己的同时，傅明彻也在思考沈栀说的话。

　　他要沈栀的真心，但他也知道，他跟沈栀都不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那种冲动过后，立马把真心奉上的事，他做不出来，却期望沈栀能先于自己迈出这第一步。

　　感情并非交易，可他跟沈栀却都在等对方先给出预付款。

　　如果事情僵在这，就像沈栀质问他的，他又是否敢于先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呢？

　　沈栀问他敢不敢，傅明彻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沈栀问的应该是他自己。
　　试想——
　　如果他把心交出去了，无条件地交出去，那这份滚烫的爱意，沈栀又是否敢接收呢。

　　既然傅家钧已经知道两人关系，傅明彻反应过来，傅家钧没有找自己的原因，就跟他构想中，傅家钧想与年家攀亲是一个道理。
　　不管是年佑薇，还是沈栀，或是别人，傅明彻其实找谁，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他真正关心的，只有傅家这偌大的产业。

　　与年家结亲不过是个手段，就像他跟自己母亲的婚姻一样。

　　所以，傅明彻在想，既然这只是一个手段，那手段是什么其实对傅家钧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他看重的只是最终的结果。

　　傅明彻知道，中新联那个产业园区，是傅家钧自真正接管傅家以来，一直想促成的事。
　　而在共创产业园区这件事上，傅家钧已经奔走多方，深耕日久，现在就缺年家助推这最后一下了。

　　傅明彻认定这件事才是他现下最需要解决的。

　　赵策坐在他对面，把自己化身成了个巨型放大镜，左观右瞧之下，他狐疑道：
　　“不是，我瞧着您老怎么这副表情，不对劲，”赵策一个劲直摇头，“忒不对劲了，说，你丫是不是又酝酿什么坏主意呢？”

　　傅明彻蹙眉。

　　赵策只好道：
　　“哎呦，开个玩笑啦，你看你，行了啊，您老也别在这跟哥们cos深沉了，赶紧交个底吧，你跟那位沈经理，到底咋回事啊？”

　　赵策等了会儿，却等不来傅明彻的任何说辞，他心底忽然冒出个念头，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卧槽，不是兄弟，”赵策有些不确定问道：
　　“你丫不会来真的吧？”

　　傅明彻这才转头，意味不明地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着实给赵策看得一激灵。
　　“靠，敢情我上回跟你说的那番话，权当我放屁呗。”

　　赵亦淇女士的理性分析，傅明彻当然没忘。

　　傅明彻若有所思，既然沈栀要他的真心，那他就给，他倒要看看，这下沈栀再拿什么来拒绝他。

　　傅明彻虽没开口，但那眼神明晃晃地亮在那，赵策不呆不瞎，顷刻明白了他兄弟内心的想法。

　　“我去，”赵策呐呐，“大哥，你认真的啊。”

　　说实话，赵策有点懵。
　　毕竟在赵公子的观念中，真心地喜欢一个人，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不过一个坚壁在外，一个画地为牢罢了。

　　他不是不能理解傅明彻是怎么想的，只是有了康乐的前车之鉴，他现在真是不太敢理解了。

　　“那，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
　　“……”

　　不过赵策也知道，但凡是傅明彻认定的事，基本无转圜余地。

　　厉小野能被无条件接受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如今12年已过，他兄弟又给他玩了票大的。

　　赵策斟酌良久，最终只得道：
　　“行吧，”他拍了拍傅明彻的肩头，“你要是真想清楚了，不管后续发生什么，兄弟都挺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招呼就好。”

　　再多的话，赵策不用说，傅明彻也不用表态，两人都懂。
　　正这时，门铃响了。

　　两人对看一眼，意识到门口可能站着的是谁，赵策面上一喜，率先开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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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沈栀家的门铃也响了。
　　至少在开门前，沈栀绝不会想到来的人，竟然是……

　　“很意外吗？”来人眼含笑意，站在门口，与沈栀隔着面前这扇铁门相望。

　　沈栀赶紧打开铁门，这才道：
　　“你怎么过来了？”

　　他要去提许哲灿手中拿的东西，但许哲灿避了下，笑道：
　　“哪能让病人提啊。”

　　沈栀把人让进屋，“哪的话，我就是有点小感冒，真没事。”
　　“你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许哲灿刚说了句‘不忙’，沈栀已经转身去厨房了。
　　他看着沈栀的背影，指尖无端蜷了下，刚才两人避让间，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了一下。

　　放下杯子后，沈栀客气道：“有点烫。”

　　许哲灿笑着解释，
　　“我上午路过你们公司，本来想着去看看你的，但你没在，后面我就问赵阿姨要了你家的地址，也没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就过来了，”许哲灿朝他眨眨眼，“沈哥不会怪我吧？”

　　沈栀就算真的觉得他这样有点唐突，现在又怎么好把人往外赶呢。
　　“真的就是点小感冒，”沈栀看了眼桌上放的大包小包，“还麻烦你专程跑一趟，我真是过……”

　　话没说完，许哲灿抢白道：“沈哥知道的，这对我来说，可一点都不麻烦。”

　　沈栀话音一滞，只得刻意避开了两人的目光接触。

　　这点细微，许哲灿当然看在眼里。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哲灿端起面前水杯喝了口，企图缓解这渐渐蔓延的尴尬气氛。

　　他忽然想到什么，正准备开口，却发现沈栀竟然在走神。
　　“在想什么？”

　　沈栀愣了下。
　　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

　　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么，他之前可从来没有在面对别人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人。

　　许哲灿目光黯了黯，问道：
　　“沈哥，一个人住？”

　　沈栀莫名点点头，许哲灿转而笑道：
　　“我还以为沈哥上回拒绝我，是因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道：
　　“是因为傅家那位呢。”

　　沈栀一下看过去，许哲灿知道傅明彻？
　　他随即想到，这也不奇怪。
　　但许哲灿这会把话挑的这么明，倒是让沈栀颇感意外。

　　“沈哥，”许哲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幽幽道：“你反应这么大，我可是要吃醋的。”

　　“哪的话，”沈栀咳了下，语气很平淡，“我们只是……”
　　“只是同事关系？”许哲灿替他接了话。

　　沈栀看了他一眼，而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可许哲灿却不相信，他见过傅明彻看沈栀的目光。
　　出口的话可以作伪，可无意间投来的目光却很难隐藏。

　　许哲灿不露声色地环顾了一圈沈栀的房间，确实没有看出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他心情说不上多好，但至少是有些庆幸的。

　　“沈哥你要是真觉得你们只是同事关系，”许哲灿意有所指地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笑，“说实话，真要我跟那位竞争的话，这可是个不小的挑战啊。”

　　沈栀能听出来他这是在刻意说笑，但话里话外，却都是在探听他跟傅明彻间的关系。
　　沈栀笑了下，打算绕过这个话题。

　　不过显然许哲灿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他道：
　　“沈哥，既然挡在我们之间的，不是别人，”许哲灿选择了以退为进，“你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我们只是先从朋友做起呢。”

　　许哲灿天生就是一副桃花眼，看人自带深情buff。
　　沈栀听着如此诚挚的剖白，一时间，竟很难别开眼。

　　“哲灿……”话出口，他才发觉自己这会嗓子特别干。

　　许哲灿笑了下，
　　“沈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非常唐突，但如果我现在不说，以后一定会后悔。”

　　沈栀心间有点颤，他抬手要制止，但许哲灿已经开了口。
　　“那天见过你之后，我心里一直有你的影子。”

　　“不怕你笑话，除了觉得你外形很好，叫人一眼难忘外，”许哲灿道：“其实我更看重的，还是沈哥你的性格。”

　　“也不瞒你，后来我通过多方了解，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在对许多事的看法上，我们都会很统一。”
　　“此生能找到一个跟自己合拍的人，真的很难得。”

　　“其实在知道自己性取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内心都在苦苦挣扎，”许哲灿勉力笑了下，“从最开始的抗拒，根本无法接受，再到后来，经受过一遍遍地痛苦洗刷后，能慢慢选择正视它，直面它，再到最终能坦然接受这个真实的自己。”

　　“正是因为有了这如涅槃重生般的心路历程，才让我更加深信，我要寻找的，一定是一位能与我共度余生的人。”

　　估计许哲灿也没想到，他满心爱意会在如此时刻，如此情境下说出。
　　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一刻的行为，因为自觉自己一直都是个理性大过感性的人。

　　但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那么多权衡利弊与条条框框的。
　　正是那一眼的心动，才促成了此后做出的诸多注解。

　　不经任何修饰的爱意汹涌滚烫，沈栀仿佛被灼伤，怔愣间，许哲灿已慢慢靠近，低喃道：
　　“沈哥，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许哲灿深深凝视着他，而后俯身。
　　但那一吻，止于沈栀偏头回避的动作。

　　两人离得很近，但谁都没有再动。

　　几个呼吸起伏间，许哲灿这才把倾靠的身体重新坐正回去。
　　他道：“抱歉。”

　　也许是流感带来的症状又加重了的缘故，沈栀这会只感觉到头晕目眩。
　　他摆摆手，而许哲灿也看出了他脸色的不对，忙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正这时，桌上手机响了。
　　沈栀看了眼，按了静音，他跟许哲灿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这就是要送客了，许哲灿自然不好再多待。
　　他起身，沈栀把他送到门口，两相对视中，许哲灿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哲灿，”许哲灿脚步一顿，沈栀道：“今天谢谢了。”

　　沈栀绝口不提刚才的事，许哲灿当然知道，成年人间的沉默，就是拒绝。
　　他目光难免有些落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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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方清悦听着话筒中传出的忙音，意识到沈栀这会估计有事。
　　他点出微信，刚要发消息过去，不远处传来一声：

　　“哎嘿，这不是小悦悦嘛，快来快来，”赵策笑得像个拉|皮|条的，“正好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方清悦客气地叫了声‘赵哥’，随即看向他身后的人。

　　两人目光触上那刹，方清悦仿佛被个闷雷击中。
　　他脑中轰的一声，险些没站稳。